戚錦山在很認真的準備防務。
原本杜乘鋒還以為,這戚錦山隻是說說而已,真落到實際操作上,還是不知道怎麼辦的——可誰能想到,戚錦山這頭豬竟也還有幾分能算是真才實學的東西,僅僅隻是兩天不到,兗州城的防務便已經被整頓起來,兵卒們更是都在武庫領了兵甲,枕戈待旦,隨時準備與那些草原人決一死戰。
隻看這一手馭下手段,這戚錦山倒也真是有點東西。
但也隻能算是有點東西了。
如果是對付馬賊或者流寇的治安戰,戚錦山的這份手藝自然是沒問題的,甚至可以說是個中好手。一個行動力和指揮能力都頗有說法的主將,再加上訓練有素且陣型嚴謹的兵卒,大部分馬賊和流寇麵對這種配置都隻能束手待斃——就算是那些煞氣入體,身體素質遠超常人的武瘋子,恐怕也會在眾人的圍攻之下飲恨當場。
然而,在麵對那些意誌堅定如鐵,已經能做到真正駕馭煞氣的高手時,這套邏輯可就沒法用了。
經過這些日子,杜乘鋒也算是對這個世界的戰力水平有了些了解,因此便也劃分出了幾個量級——最常見的自然是普通人,這一點不管高矮胖瘦,力氣大還是力氣小,隻要還沒接觸過煞氣,還在正常生活,那就都在普通人的範疇。
而在接觸過煞氣之後,普通人也就變得不普通了,這種奇怪的力量會讓他們變得身形矯健,變得力大無窮,當然這一切不是沒有代價的,超越了普通人的他們會更熱衷於殺戮——而這裡也就分出了兩種情況,一種叫煞氣入腦,徹底失控化為瘋魔,另一種則是意誌足夠堅定,能穩定心神,隻享受煞氣帶來的那些好處。
雖然在杜乘鋒看來,明顯是後者更好一些,但真要生死相搏的話,這兩者之間的戰力卻不好說誰高誰低——畢竟失去了理智也不代表失去了那些增強出來的力量,而這種精神不正常的武瘋子卻最是容易跟人以命搏命的,而這也就意味著真要落到生死拚殺的話,他們未必就打不出一換一的戰績。
更何況就杜乘鋒自己的體驗來看,能做到心神穩定,也不意味著真就能白白享受那些煞氣帶來的好處。
他自己還處在這個階段的時候,基本每時每刻都在承受著殺戮**的拷打,心神穩定確實能讓他保存理智,但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他必須時常做到穩定心神,明確自己的意誌,才能保證自己的理智能承受住殺戮**的不斷衝刷,不至於被隨便一個浪頭就拍個粉碎。
但這條路線,走下去,卻也是有好處的。
接下來就是下一個階段了,也就是真正的分水嶺。如果說明悟自己為什麼而活,是讓自己理智在煞氣的衝刷之下有了立錐之地,那麼在明悟自己為什麼而殺之後,這些過量的煞氣卻是終於有了宣泄的出口。
而後,這些煞氣便會順著兵刃流淌出來,不管是化為火刃,還是化為劍芒,亦或者像紇奚青那樣,憑空劈出血色刀光。
煞氣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杜乘鋒不是很理解,但很明顯,這些煞氣外放所形成的攻擊,可以成倍的提升殺戮的效率。原本憑一己之力,就算身體素質再怎麼強橫,也絕對做不到衝擊軍陣,斬將奪旗。可一旦做到了煞氣外放之後……
那些不可能,也就成為了可能。
謹慎一點,就騎馬繞著軍陣割草,打得放浪一點,那就直接單騎衝陣一騎當千,當隨便揮一刀都能夠覆蓋周圍三五丈的時候,這就已經完全不能用常理來判斷了。
陣型越嚴密,越是方便這種高手成片收割,原本無往不利的軍陣,此刻反而成為了累贅。
而那些煞氣外放的高手,卻能通過這份殺戮,越戰越勇,越打越強。
“如果說煞氣入體的階段,還隻能算是三國演義的級彆,那這煞氣外放的階段,怕不是要成了三國無雙了。”
杜乘鋒不禁想起了自己曾經打過的一些經典遊戲,還有自己操縱角色在遊戲裡縱橫沙場,所向披靡,隨便一刀都能掀翻十幾個人的時候。
那種範圍廣闊的攻擊方式,倒真跟煞氣外放之後的劈砍手感沒什麼區彆。
這已經完全是另一套戰場邏輯了,戚錦山那套治安戰的辦法根本行不通,一旦草原人那邊派出紇奚青這樣的衝陣猛將,戚錦山安排的那些兵卒就會像被收割的麥子一樣,儘皆躺在地上。
當然,兗州城這邊也不是沒有高手能站出來。
那就是杜乘鋒自己了。
這多少是有點太看得起他了,要知道兗州城麵對的可是漠北王庭的先鋒軍,天知道裡麵到底有多少衝陣猛將——就算他這邊能飛起來,也做不到四處救火。的確,如果抓緊時間的話,他或許能斬下幾個戰將的頭顱,但後麵的兗州兵卒,乃至於整個兗州城,恐怕就都要被殺光了。
那這場仗到底算打了個什麼
“還不如乾脆我自己先開殺,好歹也能讓自己變得更強一些……呦。”
話才說出口,杜乘鋒卻抬手一拍腦門。
好家夥,敵人都沒打過來,他這邊就已經想要開始把整個兗州城給洗了,這是正常人能有的思路嗎
“還是得先冷靜一下,讓自己理智一點。”
這樣想著,杜乘鋒乾脆騎馬奔向兗州武庫。
這段時間或許是打架打太多了,他的戰鬥**實在是有些過於高昂了。哪怕他早就已經過了煞氣入體的階段,心神穩定堅如磐石,但在那些殺戮**的衝刷之下,他仍舊難免會受到些影響。
或許最近那些異常的興奮與饑餓感,也是因為這個。
而在這個時候,就顯出阮山濤阮老頭那一套東西,到底多有用了。
雖然僅僅隻是留在武庫深處的一個字,但仍舊能給杜乘鋒起到一些穩定心神的作用,或許這就是所謂詩書正氣的好處了。
隻可惜他這邊還沒來得及學,阮老頭人就沒了。
“哎……”
歎息一聲,杜乘鋒推開了武庫深處的大門。
依舊是熟悉的酒香撲鼻,看來那劉博倫這幾天都是直接住這裡的。不過令杜乘鋒意外的是,除了劉博倫之外,他還看到了另一個人。
另一個,不太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那是兗州統兵都督戚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