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杜乘鋒終於對自己如今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認知。
或許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弱,雖然身為太平人的他,一直都覺得自己是個沒怎麼打過架的和平主義者,甚至可以說是文弱書生,但就結果上來看的話,起碼他已經打贏了練劍十五年,甚至殺人如麻的劍術高手。
也就是說,四舍五入之下,相當於他也已經練劍十五年,且殺人如麻。
“或許自己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弱”
想到這裡,杜乘鋒不禁低頭看向手中的大刀。
雖然嘴上這樣說著,但杜乘鋒心底卻清楚,自己之所以能做到一刀斷劍,這把大刀起碼占了九成功勞。
說白了,強的其實是刀,而不是他。
“還是太弱了,我還是太弱了。”
一想到紇奚青那魔神一般的非人身影,杜乘鋒心中就總有種沉甸甸的感覺,麵對那種級彆的恐怖怪物,他真的能夠活下來嗎
或許這不是什麼需要特意去思考的問題,他必須要活下來才行。
畢竟死了,也就真的死了。
“所以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大刀扛在肩上,杜乘鋒轉回頭來,看著麵前的崔遠。
“既然你已經兩次對我出手,那想必你自己也已經做好準備了吧”
“啊,啊啊啊……”
出乎杜乘鋒的預料,此刻的崔遠卻是連搭理他的意思都沒有了。
隻是看著手中的斷劍,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我,啊,師父,啊,這,乘風,你為何……”
“……”
杜乘鋒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類似的情況,他是有印象的,那是前不久的時候,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一支投矛……
“杜乘鋒!把刀還我!”
就在杜乘鋒正回憶的時候,卻突然有嘶啞的大喊聲從外麵傳來。
“杜乘鋒!你殺了我吧!杜乘鋒……彆攔著我!你們都彆攔著我!我不回去!我沒病!我健康得很!”
那聲音才喊了兩嗓子,便有一陣喧鬨從院外傳來,一陣撕扯打鬥聲之後,院外便又恢複了安靜。
聽完了整個過程的杜乘鋒不禁歎息一聲。
他可以很確認,自己真沒乾什麼,天知道那個楊三郎為什麼就變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而現在,眼前的崔遠,好像也快了。
“首先,你先停一下。”
杜乘鋒想了想,還是決定先勸誡一下崔遠的行為。
原因無他,主要還是因為那把劍起的破名字,張嘴乘風閉嘴乘風,搞得他總以為是在叫自己。
“然後的話,劍已經磨完了,你想跟我交手,我也已經跟你打完了,你看這時間也不早了,你是不是應該……”
“你殺了我吧。”
沒等杜乘鋒說完,失魂落魄的崔遠便一屁股跌在地上。
“我輸了,你殺了我吧。”
“你……”
杜乘鋒一把拍在自己腦袋上。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剛才他就已經覺出不對來了,最後果然還是憋出來這麼一句。
殺的話,也不是完全沒理由,畢竟這崔遠剛才兩次對他出手,那殺了也就殺了,更何況實在找不著理由的話,這崔遠今天正好沒戴帽子,那也是下刀的好借口。
可是想了想打掃地麵的麻煩,尤其是清理血跡和處理屍體的辛苦,杜乘鋒還是熄了這個心思。
為了殺一個精神病,他還得收拾一上午的家務,這也太得不償失了。
更何況他還剛從這精神病身上,學了一整套劍法。
“所以你要不還是快走吧,你不是還要去跟人決鬥嗎”
杜乘鋒想了想,終於找出了一個趕人的理由。
“快去吧,那個什麼快刀正等著你呢。”
“決鬥哈哈,決鬥……”
聽到杜乘鋒的話,跌坐在地上的崔遠隻是搖頭苦笑。
決鬥,對,他確實還有一場決鬥要打,可是現在的他真的還有資格去打那場決鬥嗎
輸了,他第一次輸的如此徹底,虧著他還想要見一見那把刀,見一見那把刀的實力,可誰能想到隻是一刀,僅僅隻是一刀,他的一切就都化為烏有。
不管是他的辛苦,他的汗水,還是他的辛苦磨練了十幾年的劍招,就連師父贈給他的劍,這柄十五年都未曾崩口卷刃的好劍,居然也……
“乘風,乘風啊!”
抱著斷劍,崔遠嚎啕大哭。
淒慘的聲音,聽得杜乘鋒頭皮發麻。
攥緊了拳頭,杜乘鋒終究還是一腳踹了過去,他實在聽不得人當著自己的麵號喪,甚至喊的還是自己的名字。
“振作起來!你要振作起來!”
兩巴掌抽在崔遠臉上,杜乘鋒怒目圓睜。
“不就是劍斷了嗎你再換一把不就行了”
“哈哈,哈哈哈……”
抱著斷劍的崔遠隻是癡笑,滿臉淚痕的樣子狀若瘋魔。
“劍斷了,劍都已經斷了,還怎麼換,拿什麼換……”
“你清醒點!”
又是兩個耳光抽在崔遠臉上,杜乘鋒一時間卻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了。
如果他是個不知情的外人,自然可以隨便說點漂亮話,可磨過那柄乘風劍的他卻已經清楚了,這把劍對於崔遠到底有著怎樣重大的意義。
父母雙亡,教養自己的師父也在贈出這把劍之後離開了,十五年間,跟隨在崔遠身邊的隻有這把劍,他們同吃同住,一同修行,如此深厚的感情,就算說這把劍是崔遠的親爹也不為過。
而現在,這柄代表著一切的親爹,卻被一刀斬斷。
就算崔遠在劍術上再怎麼修行有成,麵對這種巨大的打擊,也終究還是……
“對了!”
杜乘鋒突然靈光一閃。
“你有沒有想過,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啊”
滿臉淚痕的崔遠突然愣住了。
“你說什麼”
“我說,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杜乘鋒死死地按住崔遠的肩膀。
“劍斷了,它就不是劍了嗎”
“劍斷了,它還是劍”
崔遠被問得一陣迷茫。
“劍斷了,它還是劍嗎”
“彆問我,自己回去想。”
拍了拍崔遠的肩膀,杜乘鋒將對方從地上扶了起來。
隨後一路攙扶,將這名劍客送出了小院。
緊接著,便是砰的一聲關上院門。
後背倚著大門,杜乘鋒長出一口氣,好歹一頓開解,他終於把這個精神病給送走,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畢竟睡醒之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崔遠的那把劍給他帶來了很重要的靈感,他需要嘗試一些未曾設想過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