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被緊急送去了醫院。
靠著儀器吊著一口氣。
顧家所有人,包括莫念初都在外麵候著。
病房裡。
顧清伶對老爺子的狀態,相對清醒,她低聲提醒顧宗林,“爸,爺爺今天是回光返照,我覺得咱們得準備後事了。”
準備後事這四個,沒出過顧宗林的詞典。
隻要莫念初還活著,老爺子就一定得救。
“還等什麼,讓她趕緊去輸血啊?”顧宗林衝顧少霆吼。
顧清伶聽不懂地看了顧少霆一眼,又回眸看向自己的父親,“爸,什麼輸血?爺爺沒有得血液病,輸血乾什麼?”
“你不知道,你爺爺的病,需要輸入莫念初的血,才能活下去。”顧宗林看著站著一動不動的顧少霆,怒氣更盛,“你愣著乾什麼,快帶她去啊。”
顧清伶確實不知道這事。
整個人驚得說不出話來。
“不,這不行。”她擋在顧少霆的麵前,目光中全是震驚和錯愕,“顧少霆,莫念初是你的太太,你怎麼忍心抽光她的血,救爺爺?”
顧少霆清冷的望著她。
唇角似有若無的有一絲苦笑。
顧宗林扯開顧清伶,不滿道,“這事不用你參與,少霆,你現在就帶莫念初去抽血,再晚,就來不及了。”
“爸。”顧清伶不懂,為什麼抽光彆人血這麼殘忍的事情,他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爺爺他九十多了,他要走了,你就讓他走吧,何必再搭上莫念初的命呢,你彆糊塗了。”
“你懂什麼?你爺爺是顧家的在世佛,他走了,那顧家的將來就完蛋了。”
顧宗林怒目圓睜,像要吃人。
完全地失去了理智。
顧清伶搖著頭,看著陌生的父親,還有沒有感情的弟弟,苦笑道,“你們簡直不是人,我不會同意你們這麼做的。”
“人家莫念初都同意抽自己的血救爺爺,你憑什麼不同意?”顧宗林扣住女兒的手腕,把她推到一旁,“這個家,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看了眼監護器,顧宗林不耐地嚷道,“顧少霆,你傻了,去帶莫念初抽血啊?你不想救你爺爺了?你爺爺從小把你帶大,全家上下,最寵的就是你,你就這麼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
顧少霆深呼吸了兩口,似是下了什麼決定似的,大步向病房外走去。
顧清伶緊跟著就跑出去。
她比顧少霆更快一步站到了莫念初的麵前,張開手臂護住,“少霆,你彆傻了,爺爺不希望你這麼做的,你讓爺爺安心的走吧,求你了。”
莫念初並沒有過多的驚訝。
爺爺病倒,抽她血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這次,爺爺比上次病得要重,恐怕抽一半的血,都不頂用了。
她很感激顧清伶可以為她說句公道話,但是……阻擋不了顧少霆接下來要做的事情。
在他的心裡,爺爺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顧少霆清冷冰涼的眸光,落到莫念初的麵上,“跟我走吧。”
“不,你彆去。”顧清伶絕不允許這樣荒唐的事情發生,“你會死的,念初,他們都瘋了,你不要……”
“姐。”她輕輕地握住顧清伶的手,擠出一抹酸澀的笑,“有些事情,我拒絕不了。”
“怎麼會拒絕不了呢,你不同意,他們還能強行綁你去嗎?”顧清伶攥起莫念初的小手,準備帶她走,“姐帶你走,咱們不在這兒。”
可是……
莫念初沒有動。
顧清伶不知道,她和顧少霆之前的牽扯有多麼的複雜,她自己不能裝傻。
抽點血而已。
重了,抽死。
輕了,她還能活過來。
她的身體是否還能健康,又沒人在乎。
無所謂的。
她默默地把手從林顧清伶的掌中抽了出來,往血液室走去。
她的背影,纖細,孤單,隱隱地透著讓人無法言喻的心疼。
“念初……”顧清伶眸底湧動著水汽。
在莫念初走進血液室後。
病房裡傳來了監護器的蜂鳴聲。
“爺爺……”
顧家所有的人,都湧進了病房。
看著監護儀上的直線,大家都明白了。
老爺子已經無力回天。
“爸……”
“爺爺……”
血液室裡的女人,也聽到了哭聲。
老爺子去了,她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她坐在病床上,眼神怔忡。
……
老爺子的葬禮,是在三天後。
參加葬禮的名單中,沒有莫念初的名字。
雨很大。
顧少霆撐著傘,居高臨下的站在莫念初的麵前,眼底是淡薄的冷光,“你來乾什麼?”
她沒有說話。
她隻是想送老人家最後一程。
“你也配去參加爺爺的葬禮?”
他的聲音很平靜,音色下卻如狂風卷烏雲般,下一秒就可以將人碎屍萬段。
他往她麵前走了一步。
莫念初倒退了一步。
他再走一步,她再倒退一步。
突然,他扣住了女人的撐傘的手腕,傘被風吹跑。
踉蹌著被拽到了靈堂門口,“莫念初,你今天就給我在這兒跪著,不跪夠三個小時贖罪,你休想起來。”
堂靈裡擺著老爺子的黑白照片。
她的肩膀被顧少霆強有力的大手摁住,撲通一聲,跪到了雨水當中。
雨瞬間澆透了女人身上的衣服。
順著頭發,滴滴答答。
冰冷的寒氣,讓她身體的毛孔全部緊縮,微微顫抖。
“要是我回來,看到你不在,你們全家都去給我爺爺陪葬。”
顧少霆扔下狠話走了。
顧家所有的人都走了。
今天老爺子要下葬,顧家的墓園在風水極好的陽明山上。
聽說。
顧少霆帶了林小婉去送老子最後一程。
而她,這個名正言順的孫媳婦,卻沒有資格參加。
要跪在這兒贖罪。
墓園。
莊重肅穆。
大家心情沉重。
顧家的至親,老爺子生前的戰友,都在送他最後一程。
顧清伶站在顧少霆的身旁,一身黑衣,墨鏡遮麵。
林小婉的出現,讓顧清伶極為不悅。
“你帶她來乾什麼?你不怕親戚朋友笑話嗎?念初呢?念初怎麼沒來?”
“提她做什麼?如果不是她,爺爺也不會走得這麼早。”
男人麵色凝重,語調涼薄。
顧清伶愕然,他怎麼會說出這麼荒唐至極的話來,“這跟念初有什麼關係?你不是應該感謝她,給爺爺輸入一次血?她不欠咱們的,更不欠爺爺的。”
“她不欠嗎?她欠我的多了去了。”顧少霆情緒失控,壓抑著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