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過世的陰霾,籠罩了薑榆好幾天。
這幾日,家裡的氛圍有些沉重,尤其是賀庭嶽,肉眼可見得情緒低迷。
薑榆理解他的心情,和研究院請了假,儘可能在家裡陪他。
“要不和廠裡請假吧,不急著回去上班。”
賀庭嶽額頭抵在她的肩膀上,啞聲道:“媳婦兒,我沒事,緩緩就好了。”
薑榆抱著他,笨拙地拍著他的後背。
“要不你哭一哭吧,也沒規定男人就不能哭,我抱著你,我不看。”
賀庭嶽低聲笑了出來,“我不想哭。”
最難受的,還是老爺子剛去世的時候。
這幾天已經好多了。
他隻是有些鑽牛角尖,這幾日總想著自己是不是不應該和老爺子犟著。
逝者已逝,糾結這些問題沒有意義。
“好了,你去研究院上課吧。”
薑榆再三詢問:“你沒事了嗎?”
“沒事,你男人沒這麼脆弱。”
薑榆不讚同,“親人去世,傷心是正常的,這不代表脆弱。”
賀庭嶽笑著捏捏她的小臉,“知道了,我現在不傷心了。”
薑榆抱著他拍了拍,“還難受的話,跟我說哦,我回來陪你。”
告彆了賀庭嶽,她才重新回到研究院。
剛好宋老這邊的申請通過。
“月底,秦昀岸同誌可以和來自英國的訪華團同行。”
訪華團此行也是為了交流考察,尋求合作的機會。
秦昀岸也能以僑胞的身份,在國內投資建廠。
薑榆撇撇嘴,“師兄本來就是華國人。”
宋老嘖了聲,“這不是特殊時期嗎,等以後政策寬鬆,他肯定能回來的。”
但目前最緊要的,還是化纖工廠的事。
“我聽說你外語不錯。”
薑榆忙道:“不敢當,但能交流。”
“我和對外貿易部推薦你做隨行翻譯,到時候方便你和秦昀岸同誌交流。”
這也是一次很難得的鍛煉口語的機會,薑榆自然不會放過。
她沒意見,卻引得旁人有了意見。
劉娟秀主動開口:“宋老,您怎麼隻推薦薑榆呢?這次來進修的又不隻是她,您彆把我們落下呀。”
宋老揚眉,問道:“你也會講外文?要是你也可以做翻譯,我當然也可以和對外貿易部推薦你。”
劉娟秀:“……我不會,但我們可以隨行,興許也能學到一些東西。”
外國人呢,她還沒接觸過。
這些人都是來華國尋求合作的,要是能把他們拉到紡織廠,達成合作,何嘗不是大功一件。
宋老見他們堅持,便答應下來。
“我可以和對外貿易部提一提,但他們不一定會答應。”
劉娟秀忙道:“您麵子大,他們沒理由不同意的。”
被她說中了,對外貿易部那邊確實同意了。
隻是隨行而已,又不會礙著他們什麼事。
哪怕他們不去,之後這些外商也是要去廠裡參觀的。
從紡織基地到鋼廠,北城這邊的廠子基本都在行程上。
但具體的還得看這些外賓的時間,也不一定全部都能去。
轉眼到了月底,薑榆陪同對外貿易部的工作人員一同前往機場接人。
看著眼前的一架架飛機,薑榆心生向往,她還沒坐過飛機呢。
訪華團包括秦昀岸在內,總共有四人。
其中一對是夫妻,另外一位叫卡爾的外商,是秦昀岸的朋友。
秦昀岸年近半百,西裝革履,那張東方臉孔在一行外國人麵前十分顯眼。
薑榆神色有些激動,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
而後被劉娟秀拉住。
“貿易部的領導在前麵,輪得到你往前衝嗎?”
薑榆按捺住激動的心,看著秦昀岸和領導們握手打招呼,而後直直看向自己。
薑榆知道,他認出自己來了。
她臉上揚起大大的笑花,揮揮手。
“師兄,我是薑榆。”
秦昀岸和她想象中的大差不差,身材高大挺拔,容貌俊朗儒雅。
和他的筆鋒一樣,裹著溫潤的氣息。
他朝著薑榆走來,伸手。
“師妹,初次見麵,我是秦昀岸。”
他的年紀都能當她爹了,但並不高高在上,給予了她平等的尊重。
薑榆握住他的手,嘴角根本壓不住。
“師兄好!”
對外貿易部的連主任驚訝道:“薑榆同誌,你和這位秦先生……”
薑榆笑眯眯道:“師兄的母親,是我的老師,他也是從咱們北城走出去的,說是回歸故土也不為過。”
連主任恍然,有秦昀岸作為中間人,相信此行訪華會更加順利。
“原來如此,秦先生,歡迎回家。”
秦昀岸眼底有些濕潤,看向卡爾。
根據薑榆先前接到的資料信息,這位卡爾先生年逾四十,是英國布特家族的子弟。
不是家族的掌權人物,但受家族蔭蔽,名下產業覆蓋了製造、運輸以及汽車等多個領域。
至於資產,那是薑榆難以想象的龐大。
卡爾和薑榆握了手,本以為語言不通,卻沒想到薑榆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他十分驚喜,“利奧還跟我說,華國人大多聽不懂英語,我來之前總擔心語言不通。”
薑榆莞爾,“確實,但有了你們的到來,我們會更重視對外交流,以後兩國對話將不再是問題。”
英語目前是應用最廣泛的語言,隨著對外貿易的發展,薑榆相信國內會更加重視這些語言的運用。
但比起這個,她更希望本國語言能走向世界,這也是本國影響力的一種體現。
接到這些外賓,一行人直奔友誼賓館。
卡爾和薑榆相談甚歡,希望能和她坐同一輛車,加上秦昀岸,車裡基本坐不下其他人。
劉娟秀幾人麵麵相覷,如果他們不跟著,那這次過來的意義在哪裡?
“薑榆,你往裡麵坐坐,咱們擠一擠。”
薑榆有些無語,“那邊還有位置,就算怎麼擠,也擠不下你們三個人。”
劉娟秀不滿,“我們也想和這些外國朋友交流。”
“沒有說你們不能交流,但現在不是時候。大家風塵仆仆,都想回去休息,現在是說話的時候嗎?”
劉娟秀冷冷一笑,“我看你和他們不是聊得挺高興?”
秦昀岸主動開口:“這位女士對我跟我師妹的交談,有異議嗎?難道我們來這一趟,連和誰說話都要被限製?”
劉娟秀憋紅了臉,被錢正誌強行拉走。
“不好意思秦先生,不打擾您了。”
秦昀岸收回目光,吩咐司機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