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有福和劉君美太熱情,恨不得把一整鍋雞湯都喂進薑榆的肚子。
直到她吃撐,才舍得放她離開。
薑榆本就肚子大,現在漲得厲害,覺得坐都坐不住,在屋裡走來走去。
賀庭嶽從外麵打了一盆熱水進來。
“媳婦兒,今晚將就一下,簡單擦擦就行。”
以往哪怕是大冬天,薑榆都堅持每天洗澡。
有時在家裡,有時賀庭嶽直接帶她去外麵的澡堂子。
自從她肚子大起來,每天洗澡都讓他心驚膽顫,跟打仗似的。
薑榆知道在彆人家裡,不能吹毛求疵,難得乖乖聽了他的話。
兩口子就著一盆水,簡單擦洗一下。
然後,他又去換了一盆熱水,給薑榆泡腳。
皮靴再怎麼保暖,也抵不過嚴寒的冬天。
在外麵走了這麼久,薑榆的腳丫子就跟冰塊似的,一碰熱水便覺得火辣辣的,不敢把腳放進去。
薑榆碰了碰他的肩膀,“你腳不冷嗎?這水好燙呀,我們一起泡。”
她催促了幾次,賀庭嶽才脫了鞋襪,踩進水裡。
他的腳比薑榆大了許多,膚色也要黑好幾個度,就像是粗糲的石頭摩擦著白豆腐,讓他不敢用力。
薑榆把腳丫子墊在他的腳背上,踩了幾下。
“你晚上還要出門吧?”
“要,你乖乖睡覺,等我回來就行。”
薑榆打了個哈欠,眼裡泛起生理性淚水。
“那你小心點兒。”
泡得差不多,賀庭嶽給她擦乾腳丫子,扶著她上床躺下。
他沒急著出門,而是抱著薑榆等她睡下。
又看了一下時間,才慢慢起身,冒著風雪出去。
薑榆是能感覺到他起身的,很想睜開眼,可眼皮子實在太重了。
她突然被驚醒,還是因為外麵傳來急促的敲門聲。
不多時,便聽見何有福的聲音:“大半夜的,乾什麼呢!”
薑榆才撐起上半身,便聽見外麵的人說:“隊長,何杏那邊出事了,你快過去看看吧!”
緊接著,何有福便急匆匆出門了。
劉君美沒跟著,畢竟薑榆還在這兒,需要人照應。
“伯娘,出什麼事了?”薑榆開口喊了聲。
劉君美披著襖子,從外麵走了進來。
“說是何杏那邊出了點事,你們先休息,有了消息再跟你說。”
屋裡太暗,她都沒注意到賀庭嶽根本不在屋裡。
薑榆複又躺了下去,卻毫無睡意,腦袋清醒得很。
不知等了多久,外麵才再次傳來動靜。
劉君美也沒睡,第一時間走了出去。
一看賀庭嶽,頓時愣住。
“庭嶽?你怎麼也出去了?”
何有福道:“先進屋吧,冷得慌。”
劉君美關上門,點了煤油燈,又忙前忙後給他們倒了熱水。
才聽見何有福義憤填膺,用力捶了下桌子。
“他娘的,蔡建財那一家子狗玩意兒,果然沒安好心!”
劉君美驚愕道:“他們做什麼了?”
何有福陰沉的臉在燈火中忽暗忽明,這才和她說起今晚發生的事。
蔡建財給何杏的水裡下了安眠藥,想趁著夜裡,讓蔡鬆鑽進何杏屋裡,生米煮成熟飯。
這樣一來,哪怕何杏再不願意,也隻得跟著蔡鬆。
劉君美驚聲道:“何杏還是個孩子!”
何有福冷冷一笑,“要不怎麼說他們是畜生,他們可不嫌小。”
“不行,有福,這事兒得報警,不能讓他們得逞!”
劉君美一想到何杏遭遇的事,一顆心拔涼拔涼,比外麵的飛雪還冷。
何有福急忙安撫:“你放心,他沒得逞。”
那下了安眠藥的水,不知怎麼讓張桃喝了。
蔡鬆鑽錯了被窩,跑到了張桃的屋裡,鬨了好一場笑話。
“他們一家子,我已經叫人看管起來,等明天就把他們送派出所去。”
劉君美這才放下心來,嗔了他一眼。
“說話隻說一半,可把我嚇壞了。”
忙活了一晚上,何有福累得夠嗆,讓賀庭嶽回屋休息。
賀庭嶽知道薑榆肯定沒睡著,進了屋,也沒急著上床,而是先和她說明了情況。
薑榆打著哈欠,“沒事就好,快上來吧。”
賀庭嶽道:“再等等,我身上冷。”
薑榆撩開被子一角,“上來。”
賀庭嶽隻好脫了外套,鑽進被窩。
他身上帶著寒氣,凍得薑榆一哆嗦。
但她依舊沒鬆手,摟著他的腰窩在他懷裡。
次日,等薑榆醒來的時候,蔡建財一家已經被公安帶走。
等把瞎子奶奶的遺體下葬,薑榆才帶著何杏離開了南河村。
進城的路上,何杏忐忑不安。
“薑榆姐,其實我在村裡住著就好,不用這麼麻煩的。”
薑榆道:“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她家都窮成這樣了,家徒四壁,還有人算計,薑榆哪裡能放心。
賴六子主動開口:“嫂子家裡住不下,你先在我家住著,不要有心理負擔,你手腳麻利,能幫我乾很多活兒。”
薑野想到蔡慧芳的態度,覺得她應該不會歡迎何杏。
“六哥,讓何杏跟著我吧。”
賴六子一口拒絕:“你那裡不合適,你一個大男人,怎麼和她住?不方便的。”
“可是……”
“沒有可是,就這麼說好了,住我家去。”
薑榆倒是也能帶何杏回家,家裡擠擠也是能住下的。
但何杏體諒她大著肚子,不肯麻煩她,堅決要跟著賴六子走,薑榆不好勉強。
“六子,那你多注意點,要是實在不方便的話,把杏兒送過來,我會想辦法安頓她。”
賴六子應下,領著何杏匆匆回家。
他一天一夜未歸,隻和蔡慧芳說出去幫朋友,也沒解釋具體緣由,害得蔡曉樂擔心了好久。
又見他不打一聲招呼,就領了何杏回家,再好的脾氣都被激起了怒氣。
賴六子自覺有虧,沒有頂罪,任由她罵,還好聲好氣哄了好幾句,才把她怒氣平息下去。
蔡曉樂見何杏漲紅了臉,局促不安。
想到她的身世,心裡多了幾分憐惜。
“杏兒,我說他呢,跟你沒關係的。家裡寬敞,還有好幾間屋子空著,彆說一個你,多來幾個都住得下。”
何杏抿著唇,“六哥也是為著我的事……”
“我知道,正因為他是為了你,不然我可沒這麼快就原諒他。”
說罷,蔡曉樂拉著她進屋,給她收拾屋子去了。
隻是等蔡慧芳過來,看見賴六子還把人往家裡領,氣更是不打一處來。
她沒有明麵上跟何杏過不去,卻把蔡曉樂拉進了屋裡說悄悄話。
“你傻不傻?六子把人領回家,你就真讓她住下了?”
蔡曉樂沒覺得有問題,軟著聲音和她解釋:“媽,這孩子可憐,無依無靠的,就讓她住一陣子也沒什麼。”
“什麼叫沒什麼!你怎麼知道她是住一陣子,還是一輩子?要是她賴著不走,你敢開口趕她嗎?”
蔡慧芳心裡的不滿,在這一刻到達了頂點。
“那你要我怎麼辦,把這孩子趕出家門兒?再和六子大鬨一場?沒必要嘛!”
蔡曉樂生氣的點在於賴六子夜不歸家,跟何杏又沒關係。
“怎麼沒必要,我看你天生就是吃虧的命……”
“好了媽,彆說這麼大聲,回頭叫何杏聽見,多不好呀。”
蔡慧芳冷冷一哼,“那我也在這裡住幾天,總不能一個外人都能住,我這個丈母娘倒不能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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