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弼逃到濮州時夜幕剛剛降臨。
他身邊的親兵催馬來到護城河旁,朝著城頭大喊:“快開城門,讓我們進城。”
城牆上的守軍問:“來者何人?”
“勤王軍東路軍主帥,朱國弼朱大人!”
“朱大人不是在安平鎮對付賊軍嘛,來濮州作甚?”
“我們遭到賊軍偷襲,不得不從安平鎮撤離。”
城牆上的士兵大聲回複:“告訴朱大人,濮州現在不聽南京朝廷的命令了,改聽京師朝廷的命令,你們趕快離開,免得刀劍無眼傷了你們。”
朱國弼差點被氣死,指著城頭破口大罵:“狗日的,你們落井下石”
回擊他們的不是罵聲,而是箭矢。
朱國弼雖然戰敗,但朱慈炯並未乘勝追擊。
所以損失的兵馬不是特彆多。
他本想攻打城池,給城中士兵一個教訓。
可他剛剛戰敗,毫無鬥誌。
無奈隻能繼續向南,來到曹州城外。
曹州守軍也變了臉,不讓他進城。
朱國弼黑著臉再次向南。
每天都有人當逃兵。
還有一些人掉了隊。
等他繞了一大圈回到兗州府時,他身後的兵馬已經不足兩萬。
加上之前從榆園逃回來的士兵,他的總兵力勉強隻有三萬。
根據錦衣衛和商隊的消息,他判斷平遼軍主力已經接近山東。
很快就能參戰。
平遼軍主力高達七八萬,是他兵力的兩倍。
他七萬打九千都敗了,三萬打七萬更不可能贏。
權衡利弊之後。
朱國弼決定轉攻為守。
但怎麼守卻成了問題。
兗州府無險可守,根本擋不住平遼軍的進攻。
與劉孔昭商議後,朱國弼決定放棄兗州府,退守徐州。
守徐必守河。
於是他下令大軍退到黃河南岸,在岸邊主要渡口修建防禦工事,阻止平遼軍渡河。
大軍剛剛啟程,朱國弼便得到了趙之龍投降之後被斬首的消息。
朱國弼被嚇了一跳,連忙追問:“消息屬實嗎?”
親兵回答:“屬實,東昌府有南京的錦衣衛,趙之龍死後他們第一時間將消息送了出來。另外定王殿下不但沒有隱瞞此事,還讓人在各處傳播。”
朱國弼雙手捂臉:“完了,看來無論咱們是否投降,京師那邊都會痛下殺手。”
劉孔昭同樣擔憂道:“是啊,咱們已經沒有了退路,唯有死戰才能活命!”
為了活命。
朱國弼和劉孔昭一邊向南退兵,一邊抓緊時間籌措錢糧,招募士兵。
九月十五,朱國弼離開兗州府。
消息很快傳到了朱慈炯的耳朵裡。
他並未趁機占領兗州府,而是按兵不動。
李定國很是費解:“殿下,朱國弼主動退到黃河南岸,咱們為何不立刻南下,趁機占領黃河北岸的城池?”
朱慈炯搖頭:“不急,再等等。”
“請問殿下要等什麼?”
“等張容的錢糧到位,順便讓大軍休整一番。”
九月十六清晨,東廠提督張容帶人來到東昌府。
他此行的目的是給朱慈炯籌集錢糧。
張容進城後直接來到府衙大堂。
東昌府知府和一眾文武官員親自來到府衙外迎接。
一番客套後,眾人進入府衙分彆落座。
張容直接開門見山:“諸位,我聽說叛軍曾向城中士紳和百姓籌集錢糧,不知有沒有這回事?”
東昌府知府本不想親口回答這個問題,但在場的這些人裡麵,他的官職最大。
於是他隻能硬著頭皮回答:“有。”
“好!”張容索性站了起來:“我還聽說為了讓士紳和百姓踴躍捐錢,叛軍給所有捐款的人都登記在冊,承諾戰事結束後,會給他們進行相應的賦稅減免。”
東昌府知府再次沉聲回答:“啟稟提督大人,確實如此。”
張容追問:“名冊何在?”
“就在東昌府衙內。”
“拿來讓我瞧瞧。”
“是。”
不多時,一名官員將名冊遞到張容手中。
張容快速翻看了一遍,臉上笑容漸漸消失。
在場的官員都知道張容是來找事的,所以紛紛低頭不敢說話。
張容冷哼一聲,朝著外麵喊道:“來人。”
博洛邁步走了進來:“末將在!”
“你說,給叛軍捐錢是什麼行為?”
博洛大聲回答:“給叛軍捐錢就是資敵,按律應處以極刑。”
“好。”張容將名冊扔到地上:“你立刻帶人按照名冊上的名字抓人,抓住之後立刻將他們就地正法,不得有誤!”
“末將遵命!”博洛領命後就要轉身離開。
在場的官員紛紛嗤之以鼻。
為了給朱國弼籌措足夠的錢糧,城中有名的士紳和富戶全都捐了錢。
為了獲得賦稅減免的資格,很多沒捐錢的官員也在名冊上加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真的讓博洛按照名單抓人殺人。
城中士紳和富戶連帶所有官員,恐怕都無一幸免。
普通百姓也有不少。
他們相信張容敢殺人,但是不相信他會殺那麼多人。
看著眾官員的表情,張容心中冷哼了一聲。
在他眼裡,這些人已經死了。
博洛撿起名冊後並未離開,而是麵露難色。
張容明知故問:“怎麼了?名冊是空白的?”
博洛搖頭道:“不是,是名冊上的名字太多了。”
“好說!”張容指著博洛手裡的名冊:“根據捐錢數額定罪!捐五兩以下者,忽略不計,五兩以上者立刻緝拿。”
此言一出,官員們的臉迅速黑了下來。
他們本想拽著普通百姓一起扛罪,來一個法不責眾。
結果張容來了個釜底抽薪。
能捐五兩銀子的人絕非普通百姓。
張容此舉把他們和普通百姓強行分開。
沒有百姓掩護,他們很難獨善其身。
不過他們並未慌張。
他們確實有罪。
但是他們覺得張容隻是想要錢。
隻要給夠錢,就能免罪。
可是他們低估了張容野心。
在眾人忐忑的心情中,張容說道:“凡是給叛軍捐過錢的,皆是有罪之人。告訴他們想免罪可以,得拿出十倍的錢來才行。”
十倍!
所有人都被這個數字震驚了。
一向愛財如命的東昌府知府,感覺自己在張容麵前就像個新兵蛋子。
太多了!
這不是在要錢,是在要命!
東昌府知府聲音顫抖的問:“提督大人,若是拿不出那麼多錢呢?”
“嗬嗬,”張容冷笑一聲:“那就生死有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