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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終還是有一個年齡稍長的捕頭站了出來,接連對著柳七和江寄餘抱拳拱了拱手,隨後語氣苦澀地說道“這位……柳姑娘,江莊主,能否讓卑職帶著總捕頭的屍首回去……”
他說著突然頓了頓,抬眸看了一眼石橋上如同一灘爛泥般,血肉模糊的張鬆屍體,而後接著說道“日後朝廷追究起來,我等也能有個交代。”
說完之後,這人微微抬眸,用閃爍不定的目光悄悄打量著柳七的一舉一動。
剛剛張鬆被刀芒穿身而過瞬間暴斃的情形,他們這輩子估計都很難忘記了!
柳七隻是淡淡地回了一句“收拾乾淨,趕緊滾蛋!”
“多謝!”老捕頭聞言如蒙大赦,一臉激動地對柳七抱拳道了一聲謝後,便開始催促起身後的一眾捕頭捕快來。
在老捕頭逐漸嚴厲的接連催促中,終於走出了兩個身穿捕頭服的人,和老捕頭一起來到了石橋上,準備帶走張鬆的屍體。
結果老捕頭隻是上手摸了一把屍體,臉色便肉眼可見的大變,隨後咽喉一陣翻湧,大有一副要吐出來的意思。
“哇!”另外兩個年輕一點的捕頭定力就差的多了,已經趴在了石橋邊上吐了出來。
最後還是老捕頭脫下了衣裳將張鬆的屍體包了起來,幾個人一起抬著離開了。
江寄餘站在岸邊,靜靜地看著六扇門的人離開後,方才邁步踏上了一片狼藉的石橋,橋麵上原本鋪著的石板,在柳七的刀芒之下,沒有一塊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來到了湖心小築的門口,柳七早已重新回到了樓裡,此時柳十九站在門口,一臉警惕地望著走來的江寄餘。
江寄餘似乎有所察覺,放緩腳步的同時,扭頭看向了柳十九。
正當此時,屋內傳來了柳七略顯平靜的聲音“江莊主,若是再不進來,這一曲恐怕就要錯過了。”
江寄餘聞言瞬間收回了視線,隨後目不斜視地踏入了房間。
直到江寄餘進入了房間,門口的柳十九突然雙目微張,大舒一口氣的同時,臉上露出了駭然的表情。
仿佛重獲新生的柳十九不禁撫了撫自己的心口,剛剛江寄餘側目看來的那一瞬間,她周身的一切仿佛都凝固了,那種窒息的感覺現在回想起來依舊是心有餘悸!
……
楊依依一曲奏罷,起身行禮的同時,眼神複雜地看向了一張桌子上相鄰而坐的兩人。
準確地說是柳七和江寄餘。
“周姐姐,他們不會就在這裡打起來吧!”屋內的另一張小方桌上,滿臉憂色的柳十九湊到了周宓的耳邊,小聲問道。
周宓正為楊依依鼓著掌,聽到了柳十九的話後,不禁笑了笑“放心吧,打不起來的!”
柳七為了這一戰的完美已經等了這麼久,不至於連最後這幾天都等不下去。
江寄餘此時也在緩緩鼓著掌,似是聽到了周宓和柳十九的對話,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正起身行禮的楊依依,語氣淡然地說道“張鬆乃是昔日鐵掌幫的幫主,鐵掌幫雖已不複存在,但其門下弟子遍布南方諸省的官府衙門,你不該圖一時之快,殺了他。”
“江莊主還是好好想想該怎麼處置孫霽雲吧。”柳七平聲靜氣地回道。
無言片刻,柳七接著說道“我不會再等了。”
江寄餘微微頷首“江某也是這般想的,所以今日親自前來就是為了了結這一段前塵舊怨,隻是沒想到會在這裡撞上姑娘你罷了。”
柳七“楊姑娘的琴藝不錯。”
江寄餘側眸看來“柳姑娘也看出來了。”
隨後他似是自嘲地一笑“也是,柳姑娘在殺意上的造詣可謂是獨步武林,楊姑娘的這點微末道行,隻怕入不了姑娘你的法眼。”
柳七默默地低頭抿了一口茶水。
隨後江寄餘接著說道“當年容真便是琴音吸引到了大師兄,最後大師兄為了她不惜當麵頂撞了師傅他老人家,好在最終大師兄還是得償所願,與楊家定下了婚事。”
江寄餘終於談到了此行的正題上。
他口中的容真,應該就是楊依依的母親楊容真。
至於那位與楊容真定下婚事的大師兄,自然就是齊瀚文,飛羽山莊前任莊主齊翀之子。
“師傅和大師兄出事之後,這樁婚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後來我聽說楊容真已經另嫁他人後,便不再去關注楊家的事。”
江寄餘語氣平淡地講述著“後來楊家突逢大變,楊容真喪夫之後流落煙街柳巷,再後來她設法聯係上我時,就已經是彌留之際了。”
江寄餘端起茶杯一口飲儘,隨後緩聲說道“那時楊容真剛剛生下楊依依不久。”
話音剛落,江寄餘突然站起身來,對著楊依依的朗聲說道“楊姑娘,能否賞臉再為江某彈奏一曲?”
楊依依本來正和周宓微笑著示意,突然聽到江寄餘的請求,不由得秀眉輕挑,但轉瞬悄無聲息地收斂了神色,繼而恭聲道“不知江莊主想聽哪首曲子?”
江寄餘緩緩坐下,意味深長地望著楊依依,不緊不慢地說道“鳳凰於飛。”
楊依依臉色微變,手上竟是不小心觸動了琴弦,發出了“嗡”的一聲顫音。
江寄餘目光微垂看向了楊依依的攪動不安的雙手,隨後麵無表情地說道“楊姑娘若是不願意就算了,何必這般擔驚受怕呢,難不成江某還會強迫與你?”
楊依依聞言心中一凜,旋即腳下站定,隨後臉上擠出了勉強的笑容“奴家身體突感不適,還望江莊主見諒。”
江寄餘眼眸微抬,肅聲說道“正巧莊中有著數位名醫,楊姑娘既是身體不適,不妨隨江某回莊好生修養。”
楊依依麵色大變“江莊主,您……還是莫要打趣奴家了。”
江寄餘語氣漸冷“打趣?楊姑娘,江某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打趣的人。”
看著楊依依逐漸僵住的臉色,江寄餘突然大步上前,就在他走至楊依依身前時,突然窗外傳來了一聲尖嘯。
嗤——
窗戶應聲而破,隻見一道身影恍若流光般從窗外穿梭而來,直奔江寄餘而去!
而江寄餘似乎早有準備,身形驟然一停,隨後側身抬掌朝著流光印去。
當!當!當!
房間內頓時充斥著令人耳膜欲裂的錚鳴聲。
江寄餘站在原地紋絲未動,而那道化作流光的身影朝後翻飛而去,直到落在了那扇被破開的窗戶前。
錚——
柳七抬眸看去,隻見窗前一襲黑裙,黑紗蒙麵的女子,右手中握著一柄寒光熠熠的長劍,劍尖斜指向地麵。
此女剛剛與江寄餘交手時所用的劍招,柳七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短暫的思索過後,柳七終於想起是在何處見過這套劍法了。
空桑仙舫,公孫顏!
而江寄餘則是上下打量了一番此女後,直接點出了對方的來曆“我道是誰在背後搗鬼,原來是空桑仙舫的仙子。”
這持劍的女子正是公孫顏的大師姐,公孫幽。
她聽見江寄餘所言,握著劍柄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剛剛雖然隻是蜻蜓點水般地過了兩招,但公孫幽已然明白,江寄餘的武功修為在她之上,而且……
公孫幽不禁側眸看向了端坐在方桌後的柳七。
這裡還有一個更可怕的對手!
公孫幽視線飛快地從楊依依身上掃過,隨後冷冰冰地開口道“江莊主,在下無意與你結怨,隻是楊姑娘是仙子點名要的人,還望江莊主不要為難於她。”
江寄餘眉頭一皺,而後冷笑道“空桑仙子?她若是還活著,現在估計都已經八百多歲了。”
“八百歲的老嫗,也敢自稱仙子,真是可笑至極!”
公孫幽麵色一沉“江莊主,我敬你是當世豪傑才以禮相待,若是再敢對仙子出言不遜,休怪公孫幽劍下無情!”
而柳七聽到江寄餘的嘲諷之言,不禁側眸看向了另一張桌子上的周宓。
早在江寄餘對楊依依咄咄相逼的時候,周宓和柳十九便已經站起身來,而當公孫幽突然殺了出來,周宓又從江寄餘口中知曉公孫幽來自空桑仙舫後,不禁一臉好奇地打量著公孫幽。
隨後似是察覺到了柳七投來的視線,周宓側目正好與柳七的目光對上。
“哼!”周宓噘著嘴冷哼一聲,她當然清楚柳七這時候看她是為了什麼。
柳七默然收回了視線,她並未繼續去關注已經劍拔弩張的江寄餘和公孫幽,而是扭頭看向了屋外的方向。
嘩嘩……
輕微的響動傳入耳中,柳七眼眸微動,外麵還有人!
“江莊主,楊依依,你不能帶走!”公孫幽突然收斂了怒容,隨後對著江寄餘淡淡地說道。
江寄餘依舊是麵無表情“我若非要帶她走呢?”
“那就……”公孫幽眸光微垂,再度抬起時眼中精芒爆現,“去死!”
嗡——
劍鳴聲瞬間在房間內回蕩開來。
柳十九和周宓隻覺得心頭如遭重擊,瞬間大腦一片空白,眼前天地旋轉,下一秒,二人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出現在了湖泊的岸邊。
將二人送出湖心小築的自然是柳七。
這種級彆的戰鬥,哪怕是受到了一點點的波及,也足以讓她們粉身碎骨了。
柳七站在門口,看著正在交手的兩人,與此同時目光時不時掃向蜷縮在牆角的楊依依。
公孫幽的劍法更在公孫顏之上,乃是柳七至今見過的所有劍客中的第一人。
當然,薑玄雲並未在柳七麵前出過手,他的絕嶺劍意究竟強到了何種地步,柳七也不得而知了。
但至少目前看來,公孫幽絕對是柳七遇見的最強劍客,而且她每一次出招時,柳七都能感覺其劍中蘊含著一股極為可怕的力量。
也正是這股神秘力量的加持,讓內功修為隻有頂尖水準的公孫幽可以與江寄餘抗衡!
麵對著公孫幽延綿不絕的攻勢,江寄餘臉上依舊是毫無波瀾,他也察覺到了對方劍中所蘊含的一絲純粹且磅礴的氣息,奇怪的是這股氣息隻是單純的依附於公孫幽的劍上,並非對方自身的力量。
當!
江寄餘再一次抬手撥開徑直刺向麵門的長劍後,突然一改守勢,腳下輕點朝前縱身而去的同時,周身驟然爆發出一股可怕的氣息。
柳七見狀默默地收回了目光。
公孫幽要敗了。
雖然公孫幽的劍中蘊含著一股絲毫不弱於絕頂高手真氣的能量。
但這畢竟是外物。
江寄餘一旦認真起來,本身修為尚未踏足絕頂的公孫幽根本不是對手。
頂尖與絕頂之間,是一道難以跨越的天塹。
柳七並不認為這世上有什麼外物可以跨過這道天塹。
果然如柳七所料,江寄餘閃身至公孫幽身前時,公孫幽眼眸微凝,旋即揮劍掃向了江寄餘的咽喉要害,同時腳尖在地板上一點,想要借力往後退去。
但原本縈繞在江寄餘身邊的雄渾氣息突然爆發開來,瞬間將公孫幽籠罩在內。
公孫幽隻覺得周遭的一切仿佛凝固了一般,她眼瞳微顫,右手所握的長劍突然一陣顫栗,一道刺目的紅光瞬間從劍身中傾瀉而出。
“星火燎原!”
公孫幽雙唇微動,隨著四個字略顯冷冽的脫口而出,灼目的火光瞬間吞噬了房間內的一切!
柳七眼眸微動,周身淡青色的氣息若隱若現,將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紅芒隔絕在外。
與此同時,她看見了一道身影在火光乍現的瞬間從破開的窗外閃身而入,直奔牆角的楊依依而去。
就在齊瀚文的一隻手搭在楊依依的肩頭時,突然背後汗毛直立,隨後徹骨的寒意自腳下湧上心頭。
齊瀚文臉色微變,猛地回頭。
“這人,你帶不走。”柳七淡淡地說道。
於此同時,身後的火光瞬間消散無影,江寄餘自火光中緩步走出,隨後直接無視了公孫幽,扭頭看向了被柳七攔下的齊瀚文。
“大師兄,久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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