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柳府這幾日風平浪靜,就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
除了柳宗訓破天荒地在府裡歇了幾日,而且還是歇在周氏房裡。
自己這位便宜父親,柳七一向覺得他有些難以捉摸。
為了迎娶周氏不惜拋棄妻女,在岐州老家可謂是名聲狼藉,堪稱大齊陳世美,所以自他與周氏成婚之後,便再未回過岐州老家。
但付出了名聲掃地的代價,卻隻換來了一個從五品官職。
身為太康三年的進士,即便是按部就班,也未必升不到現在的官品。
不過柳宗訓也確實被委以了重任,負責監造威揚大將軍府,這當中的油水可令不少二三品的大員都看著眼饞!
而且明眼人也看得出,柳宗訓對周氏的態度完全可以用冷淡二字來形容。
闔府上下也隻有柳湘湘,能在柳宗訓那裡聽到幾句溫言細語了。
……
吃過午飯之後,周氏身邊的一個嬤嬤過來,讓柳七晚上去後院用膳。
“父親今日可還在家?”柳七問了一句。
嬤嬤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隨後頭也不回地便離開了。
是柳宗訓的授意,還是周氏的意思?
正當柳七疑惑時,身後的翠香則顯得有些欣喜若狂:“一定是老爺聽說了小姐您婚事不順,決定親自過問了!”
在翠香看來,自家小姐如此貌美,怎麼會被人拒絕呢?
說不定是夫人不願意小姐嫁的太好而從中作了梗。
老爺親自過問,小姐的婚事定然會有著落了!
雖然翠香最早是被梁嬤嬤安排到柳七身邊負責監視她的,但隨著梁嬤嬤被趕出了府,以及周氏越來越忽視柳七,以至於現在翠香隻需每過四五天向周氏身邊的嬤嬤彙報一下柳七的情況就可以了。
而且……感覺周氏身邊默默的說法,周氏根本懶得聽柳七相關的事。
翠香便意識到了,她大概率是要在柳七身邊伺候一輩子了!
於是心中不自覺地開始對柳七的婚事重視起來,期望著柳七能夠嫁到一個好人家,自己也能過上舒心日子。
而柳七自然不知曉其中的彎彎繞繞,每當翠香對自己的婚事流露出極大的熱情時,她都懷疑是不是翠香想上位了。
那可就真對不住了!
……
柳七來到後院時,柳宗訓,周氏以及柳湘湘已經坐在桌上開始吃了。
柳七走了進來,正夾著菜的柳宗訓不禁抬頭看了一眼,隨後眼中隱隱有異色閃爍。
雖然不待見這個女兒,但不得不說有著一副好相貌。
柳宗訓回想著周氏此前對自己提及的話,心中開始活絡起來。
“先坐下吃飯吧。”周氏依舊是麵無表情,臉上看不出喜怒。
柳七正欲就著門口的位置坐下,卻見柳湘湘已經在朝自己招手,不得已隻能走過去,坐在了柳湘湘的身邊。
這一幕落在周氏眼中,其眉頭便不自覺地皺起。
一旁的丫鬟便將早已備好的碗筷放在了柳七麵前,柳七目光微抬一掃桌上菜肴,雖然琳琅滿目但幾道硬菜都放在了柳宗訓的麵前,心中頓時沒了興致。
無論是柳宗訓還是周氏,都不會在意柳七喜歡吃什麼。
而柳湘湘,似乎是受了周氏的影響,飯量如同小貓兒一樣,伸筷子也是夾些青菜之類寡淡無味的菜色。
以至於緊挨著柳湘湘而坐柳七放眼看去,身前全是綠油油的一片。
若非為了維持柳家小姐的身份,柳七早就摔筷子了!
當年在細柳山莊時,誰敢給她吃這些?
……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
待桌上的菜肴一一被收走,柳宗訓輕抿了一口茶水後,隨口問道:“慶國公老太君的壽誕是不是快到了?”
“請帖早就送到了。”周氏淺笑著點點頭:“就在下月初九,數著也就二十來天了。”
柳宗訓臉色肅然地點了點頭,隨後瞥了一眼低著頭的柳七以及一臉期待望著自己的柳湘湘,沉默片刻後凝聲道:“七娘和湘湘也一起去。”
“這還用老爺您說。”周氏打趣道,笑意卻不達眼底,“來送請帖時人家便已經說了,說是老太君親自開的口,讓我特意將湘湘……和七娘帶給她老人家見見。”
提到了柳七時,周氏頓了頓。
很顯然彆人隻提起了柳湘湘。
柳七,一個鄉下原配的遺腹女,連柳宗訓本人都不在乎,更何況這些世家貴胄。
但柳七瞧這夫妻倆的意思,是準備拿自己來博富貴了!
……
“姐姐,等等我!”
從後院出來沒走兩步,柳七便聽到了身後傳來了柳湘湘的聲音。
她帶著翠香駐足片刻,隻見柳湘湘一個人氣喘籲籲地追了上來,翠香看著連忙伸手攙扶了一把。
“呼呼呼……”
柳湘湘連喘幾口粗氣,方才緩了過來,隨後對著柳七說道:“姐姐你聽我說,爹好像準備讓你……”
她話說一半,警覺地朝後看了一眼,見並無人追來,方才匆匆忙地接著說道:“昨晚我偷聽爹和娘的談話,好像是準備讓姐姐嫁給京中某個勳貴,而且……不論是不是正房!”
一口氣說完之後,柳湘湘眼中已然寫滿了擔憂。
柳七沒想到柳湘湘會是來告訴自己這些的,她盯著柳湘湘略顯蒼白的臉頰,遂輕聲問道:“你母親最近是不是又不讓伱吃飯了?”
柳湘湘先是點了點頭,隨後又連忙晃首,一臉憤慨地說道:“姐姐你有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爹他們準備讓你去做……小!”
柳湘湘憋了半天,終於小臉漲紅地說出了這個字。
而柳七依然麵色如常,伸手將柳湘湘亂糟糟的鬢角整理好,而後一臉淡然地回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又能怎樣?”
“你若是餓了,自己偷偷去廚房吃點東西。”柳七接著說道,“身體比什麼都重要。”
大約是遺傳了周氏的體態,柳湘湘總是容易發胖,周氏為此煞費苦心,尤其是最近慶國公老太君壽宴在即,周氏打算為柳湘湘覓一良婿,所以對柳湘湘下了死命令,讓她最近保持好身材不許再胖了!
“彆管我了!”對於柳七滿不在乎的態度,柳湘湘急得像熱鍋上的。
“大小姐……”此時身後又傳來了聲音。
是追上來的嬤嬤。
“實在不行你就裝病!”柳湘湘慌裡慌張地出這主意,“我就不信娘能將一個病人帶到老太君的壽宴上去!”
而追來的嬤嬤已經走近了,柳湘湘隻能轉身向著嬤嬤走去,隨後斂去臉上的慌張,笑吟吟地說對著嬤嬤說道:“剛剛有些話忘記和姐姐說了,現在沒事了,咱們回去了!”
那嬤嬤狐疑地看了一眼柳七,但轉眼看見柳湘湘已經朝著後院走去,便隻能緊跟在其身後離開了。
“周氏這個女兒養的不錯。”看著柳湘湘離去的背影,柳七心中道。
“小姐,大小姐說的可是真的?”翠香的聲音有些顫栗。
柳七頷首:“隻怕是真的。”
就是不知是柳宗訓提出的,還是周氏提出的。
以柳宗訓的官位以及柳七曲折的身世,上次相見的寬厚男子已經堪稱良配了。
若是柳湘湘,靠著和大將軍的關係,在勳貴之家中當個正室夫人不難。
但柳七娘……
……
柳七從未想過嫁人,自然不會因柳湘湘的話而憂心。
若說現在柳七最關心的事,自然是沈莊煉製的靈丹。
距離沈莊承諾的七日之期,已經過去了四天。
“古柳心法已經練到了頭,七殺狂刀的招式已經融會貫通,現在欠缺的是對殺意的掌控,以及尚且不知是否真的存在的‘六式合一’,滄海神功第三重也已經穩固了,最早所學的扶風刀法和橫山刀法早已達到了駕輕就熟的層次,麵對同等級的高手甚至已經有些拿不出手,從東河幫拿到手的摧心掌已經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柳七腦海中細數著自己的武功,突然抬掌朝前揮去,隻見桌上瓷杯紋絲不動,但杯中茶水一陣翻湧,瞬間激起一道水流,化作了利箭射向了屋頂……
柳七目光微凝,攤開的五指微曲,隻見水流化作的“利箭”在即將撞上屋梁的瞬間突然轉向,朝著柳七的手心而去。
柳七手掌放平,掌心之上懸浮著一團淡綠色的水球。
柳七現在對自身真氣的控製力已經達到了一個非常恐怖的地步。
隨著掌間真氣悄然溢出,水球瞬間被蒸發,化作一縷水汽消失在空氣之中。
柳七一躍而起,來到了擺放著古琴的櫃台前。
素手輕撫著琴身,仿佛感到了琴身中寶刀的嗡鳴之聲。
“你也覺得這樣的日子太過無聊了嗎?”柳七口中呢喃道。
噔噔噔……
屋外腳步聲傳來。
是張誠來了。
僅從腳步的輕重以及呼吸的間隙,柳七便猜到了來人是誰。
“令主,有要事稟報!”門外果然傳來了張誠的聲音。
“進來吧。”
咯吱——
張誠推門進來,目光觸及到房間內盈盈而立的倩影時,連忙低下了頭,隨後恭敬地說道:“令主,刀老傳令……”
還未說完,便被柳七冷言打斷:“直接李娘子那邊,讓刀奴去辦,難道事事都要本令主親自出手不成?”
“可是……”張誠聞言不禁心中一凜,“刀老的意思是讓您親自……”
“怎麼,刀老的命令是命令,我的命令就不是命令了?”
柳七此話一出,張誠瞬感周遭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一絲絲涼氣順著腳下直往上湧……
“屬下這就去聯係李娘子!”
……
走出房間後,張誠不由自主地長舒一口氣。
隨後扭頭看了一眼,一抹愁緒浮上了張誠的眉心。
令主現在越來越過分了,就連刀老的命令也不當回事,不管什麼單子都推給刀奴去辦,就不怕被刀老追究嗎?
張誠已經從李娘子那裡聽到了不少抱怨,說是近些時日京中刀奴損失頗多,再這樣下去磨刀老叟遲早會降罪到他們身上。
刀奴不是地裡的韭菜,那可是磨刀老叟耗費心血培養出來的。
對付孫氏兄弟這等高手折損了自然沒話說。
但平日裡一些不算難的單子,隻要令主略微出手便可以避免不少損失,但柳七就是懶的出手,全推給了刀奴。
致使刀奴在普通單子上折損了不少人手,這也是張誠和李娘子為何會感到擔憂。
……
其實黒獄門在京中的情況,柳七心知肚明。
刀奴的水平參差不齊,其中強者如前任七殺令主何永介乎於二流和一流之間,已經當得起高手二字。
若是弱的大致處於內功初窺門徑,利刃在手應付十來個身強力壯的普通人完全不成問題。
而且大部分時候,刀奴都不會單獨行動。
當然若要論平均水平,,磨刀老叟的刀奴拍馬也比不上眉夫人手下的細柳山莊。
先且不論柳七這個異數。
以及難以言說的柳三。
僅僅是柳二,柳十一,柳十九。
他們三人的武功修為在從細柳山莊離開之時,便已和何永大致相當。
並且年齡最大的柳二,也不過二十多歲,尚有進步的餘地。
當然,這並非是因為眉夫人比磨刀老叟更擅長教導弟子。
純粹是因為細柳山莊的每一個人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從柳一和柳二的身世便可以看出來。
柳一家中連續幾代都在官府中擔任捕快,定然是會武功的。
柳二家中則乾脆就是開武館的。
柳七曾經也想過,這具身體的父母會不會也如柳一和柳二的家人一樣,有著一定的武學淵源。
多半也不會太顯赫,否則也不會被眉夫人給擄走。
柳七也隻是好奇而已,從未想過找到原主的家人。
她並無一絲原主的記憶,也不知是不是眉夫人的手段導致的。
細柳山莊當時一共二十三名孩子,最大的十餘歲,最小的也有五六歲,不可能人人都記不起之前的事。
從柳一和柳二的情況來看,多半是眉夫人在他們身上用了什麼手段,以至於所有人都忘了之前的事。
柳一和柳二可能是因為年齡較大的緣故,眉夫人的手段在他們身上失了效,所以才想起了之前的事。
不知為何,柳七腦海中突然回想起了柳一臨死前的情形。
臉色蒼白的少年背靠著蒼天古樹,對著身前持刀的冷臉少女哀求著:
“看在多年相處的份上,給我一個痛快吧。”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