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侄兒帶過來的道袍女子行了一個江湖人士常見的持劍禮,周氏臉上的笑容瞬間一僵,隨後胡亂應付了兩句便率先上了馬車,半個身子已經鑽入了馬車之中,又縮回來寒著臉衝著正眼巴巴地盯著樂青瑤的柳湘湘喊道:“湘湘,還不過來!”柳湘湘自然不想走,她看了看眼前的樂青瑤,又扭頭看了看身旁的柳七,最後目光方落在了周氏已經凝固的臉上,當下低著頭湊到了周顯宗的身前低聲道,“我娘生氣了,不過咱們的交易還是不變,你得讓道士姐姐當我師傅!”說罷便抬頭衝著樂青瑤咧嘴一笑,而後便朝著周氏而去了。“柳夫人似乎並不歡迎在下。”看著周氏母女先後進入馬車,樂青瑤靈動的雙眸中閃出一抹深意,繼而對著一旁的周顯宗說道。“姑姑一直不喜歡武林人士,這也是因為……算了,都是過去的事就先不提了。”周顯宗微微一笑,隨後飽含歉意地對著樂青瑤說道,雖然麵前這位也是一位沉魚落雁的佳人,但周顯宗的眼神除了些許的熾熱之外,更多的還是疏離。太乙門,當代行走。這七個字從口中說出來不需費多大力,但在江湖的地位卻是舉重若輕。武林中奉道門為正統的門派數不勝數,即便是在破武令之後的大齊,依然有青城,太乙這兩大道門勢力。不同於青城,太乙門奉行避世修行,曆代行走便是太乙門在俗世的代表,其言行均可代表太乙門的意誌。換言之樂青瑤這個當代太乙門行走,約等於其他門派的掌門。……臨出發前又發生了一點小插曲。雖說周氏答應了柳湘湘,可以帶著柳七一道去白溪山莊,但是卻沒有多準備一輛馬車,導致柳七就隻能和丫鬟仆婦們擠在同一輛馬車上。好在是周顯宗展現了風度,將馬車讓給了柳七,他自己則是和護衛們一起騎馬前行。“柳小姐。”在翠香的攙扶下正欲上馬車的柳七,眼前突然多了一隻雪白的雙臂,微微張開的五指猶如嫩蔥一般。柳七抬頭便看見了帶著淺笑的樂青瑤,隨後怯生生地伸出了手,觸及到一片柔軟滑膩的同時,柳七隻覺得手上傳來一道輕飄飄的勁力,而後自己便上了馬車。“多謝樂女俠!”柳七目光微垂,道了一聲謝,隨後迅速將手從一片溫軟中抽出。此後柳七便一言不發,而馬車內端坐在她對麵的樂青瑤也好似老僧入定一般,緊閉著雙眼紋絲不動。柳七偶爾抬眼瞥向對方,但是卻未在其身上感覺到哪怕一絲的氣機,很顯然這也是一位內功造詣極高的高手,方能神光內斂,不留於痕!柳七袖筒中的五指微微顫動,說實話她有些手癢,自她突破至一流高手後便再未有過酣暢淋漓的戰鬥,而上次與孫氏兄弟的交手隻能說是淺嘗輒止,她還未儘興,對方就敗了。兩人一路無言,直至馬車停下。她們到了!從馬車上下來,看著被叢林環抱的山莊,柳七頓時有種回到細柳山莊的既視感。白溪山坐落於白溪山的一處幽靜的山穀中,進出的路隻有一條。從麵積上來看,白溪山莊比細柳山莊要小一點,但柳七低頭看著腳下踩著的磨得發光的石板,便知曉有人在這白溪山莊上花了不少的心思。不少地方能看得出來,是新建的痕跡。梁嬤嬤和張誠熟練地安排下人將行李一一抬入山莊。柳七也帶了一箱子的行李,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箱子中的那一尾琴。“你們兩個,將小姐的箱子抬進去。”張誠正好走了過來,指使著兩個小廝將柳七的行李箱抬進去,隨後見左右無人便朝著柳七微微頷首。柳七悄然環顧四周,卻發現已然沒了樂青瑤的蹤跡。這位太乙門的當代行走是為了與周家拉近關係才來的白溪山莊,還是另有所圖呢正當柳七疑惑之際,周顯宗帶著柳湘湘笑吟吟地走過來了。柳湘湘還未站穩便一臉懊惱地開口道:“姐姐對不住,我剛剛看娘生氣一時間忘了你,沒想到府裡竟然沒給伱準備馬車!”“行了,你這腦子還能記什麼事!”周顯宗則是伸手輕輕拍了一下表妹的後腦勺,繼而衝著柳七柔聲道:“表妹,你和湘湘安排在一個房間,張管家已經將你的行李送到房間去了。”隨後似是看到柳七麵露擔憂之色,周顯宗當即笑道:“你放心吧,和姑姑的院子遠著呢,不過倒是離小姑姑的院子比較近。”周顯宗口中的姑姑指的是周氏,而小姑姑自然是太後周宓。看來他也心知肚明周氏對柳七不喜。柳七聞言方才斂去擔憂的神色,繼而擠出了欣慰的笑容。見柳七臉上露出笑容,原本畏畏縮縮的柳湘湘當即一把挽上了柳七的胳膊,興奮地說道:“姐姐,我帶你去看房間!”……“呼——”好不容易將柳湘湘哄走,柳七方才鬆了一口氣,隨後叫住了正在整理床褥的翠香:“翠香,去看看有沒有熱水,我身上有些不爽利。”“是!”見翠香也離開後,柳七打開木箱子,將裡麵的古琴捧了出來,隨後放在了距離床頭最近的櫃台上。窸窸窣窣……柳七剛剛縮回的手瞬間放回在琴身上,隨後微微側目,昂首看向了屋頂的方向。剛剛那陣細碎的聲響剛剛消失,忽而柳七又聽到了一陣更加清晰的響動,這一次她瞬間確認了響動的位置便來自於頭上的屋頂,而且是有人在屋頂上行走。柳七當即屏氣凝神,丹田內的真氣已然催動至經絡間運轉,外表雖看似尋常,但實則已是蓄勢待發的狀態。但很快柳七便聽到這腳步聲朝著院子內的另一間房間去了。這院子隻有柳七與柳湘湘兩人居住。她不禁目光微凝,一抹猶豫從眼底閃過,心道難道是衝著柳湘湘去的。正當此時,屋頂之上突然頓住了腳步,繼而“噔”地一聲,似乎在瓦片上重重踩了一腳。柳七餘光一掃窗外,隻見院子中央靠近柳湘湘房間門口的方位,一道紅色的身影緩緩落定。“咦!”“朱雀姐姐!”外麵傳來了柳湘湘歡呼的聲音。柳七的手當即從琴身上收回。……沒過多會兒,柳湘湘便帶著一身紅衣的女子踏入了柳七的房間。“姐姐,這就是朱雀將軍,是舅舅手下的將軍。”直至那紅衣女子走進來,柳七才看清對方赫然穿著一身盔甲,鱗次櫛比的甲片被染作了紅色,頭上的發箍,雙臂的束腕也同樣閃爍著赤紅的光澤。“你就是柳大人那位原配的女兒”朱雀將軍麵容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樣貌平平臉上不施粉黛,但在一身紅甲的襯托下格外英姿颯爽。“見過朱雀將軍。”柳七聞言當即對其行了一禮。既然太後周宓也在白溪山莊避暑,想來身邊不可能沒有高手護衛,大將軍手下“天尊四將”之一的朱雀出現在這裡,倒也不足為奇。隻是……看著朱雀將軍眼中寒意,似乎對柳七不太喜歡。“抬起頭來!”朱雀猶如訓斥手下官兵一樣,柳七眼底閃過一抹厲光,繼而緩緩昂起了頭。“嗬……倒是個小美人兒。”朱雀看清了柳七的麵容,眼中的寒意越發濃鬱了。“我就說吧,姐姐是個美人!”柳湘湘顯然沒留意到朱雀眼中的寒意,來到柳七身邊挽著她的胳膊,一臉自得地問道:“你說是姐姐漂亮,還是小姨漂亮”“哼!”朱雀當即冷臉不屑道,“螢火之光豈敢與日月爭輝!”說罷朱雀扭頭對著已經麵露疑惑的柳湘湘說道:“太後現在已經睡下了,我特意過來就是為了告訴你,免得你等會兒又白跑一趟。”“啊”柳湘湘頓時驚訝道,“小姨怎麼這麼早就睡下了”繼而臉色一變:“難道是身體不舒服”麵對柳湘湘,朱雀臉色柔和了不少,搖搖頭寬慰道:“沒什麼事,隻是路上有些疲倦所以便早早歇息了。”“你要是覺得無聊,可以帶人去山上狩獵,不過千萬記得……”“我知道!”當朱雀提到了狩獵時,柳湘湘頓時眼睛一亮,“要注意安全!”朱雀一臉寵溺地點點頭:“太後那邊還需要我護衛,就不陪你玩了。”說罷轉身就要走,一隻腳剛剛踏出房間,朱雀身形突然頓住,隨後扭頭看著柳七沉聲道:“記得照顧好湘湘,她若是出了事,哼!”柳七:……“姐姐,我怎麼覺得朱雀姐姐似乎有些不喜歡你啊”身旁的柳湘湘小聲地問道。嗬嗬,就連柳湘湘都看出來了!朱雀對自己的厭惡幾乎都寫在臉上了。柳七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臉蛋,難道漂亮也是一種錯嗎……柳七婉拒了柳湘湘外出狩獵的邀請,正巧這時翠香已經提著熱水回來了,柳湘湘以為柳七和她小姨一樣因為趕路太疲倦倒也沒有強求,便一個人出去玩了。“奴婢出去正好碰見了張總管,他說讓小姐用這些熱水先洗把臉,浴桶和剩下的熱水他一會兒就派人送來。”翠香將毛巾絞乾而後遞給了柳七,又接著說道:“對了,張總管還問您,需不需要點心”“唉府裡上下也就大小姐和張總管對小姐您最好了!”說罷,翠香還不忘感歎道,絲毫沒注意到柳七眼中的異色。點心是柳七與張誠之間的暗號,張誠此時借翠香的口向自己傳達這個話,肯定是有什麼急事稟告。白溪山莊不同於柳府,鬼知道這裡藏了多少高手。張誠作為柳府總管,又是外男,太過於顯眼了,自然不可能像在柳府一樣隨意進入柳七的房間。柳七想了想,除了自己主動出去以外,似乎也沒什麼合適的辦法能夠與張誠碰麵。於是她便對著翠香說道:“你這麼一說,我的確是有些餓了。”“不過……也不好讓張總管的人再給我們送來,畢竟你也知道夫人那邊……”翠香瞬間明白過來:“那奴婢去後廚跑一趟。”柳七搖搖頭:“還是我親自走一趟吧,順便也能挑兩樣自己愛吃的,正好也接著這個機會好好謝謝張總管。”翠香聞言想了想,隨後露出了明悟的笑容:“還是小姐您想的周到!”……柳七從箱子裡拿出了幾個銀裸子,一會兒打賞給後廚的下人。翠香拿著錢袋拍著胸脯保證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分到每一個人手上,那張總管……”柳七當即伸手在她頭上輕輕一敲:“你這傻丫頭,張總管輪的到你來打賞!”翠香捂著額頭當即恍然大悟道:“是啊,還是小姐您周到!”見翠香已經被徹底忽悠過去,柳七心中不由得暗暗歎了口氣,想著當年眉夫人的課真的是沒有白上。帶著翠香來到了白溪山莊的廚房,果然看見了正指揮著人打掃的張誠。而張誠此時也看到了柳七,眼中頓時神光閃爍,隨後便揮手讓小人們自行散去了,自己則是一路小跑來到了柳七的麵前恭敬的行禮道:“小姐,可是有什麼事”柳七衝著一旁的翠香使了個眼神,翠香當即領命,隨後就雙手緊緊捂著錢袋子朝著後廚的大門走去。見翠香已經走至差不多的位置,柳七當即壓低了聲音,冷冷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今天一早,金馬商會的葉肅,找到了‘判官’。”“什麼”躬著身子的張誠突感背後一寒,稍一抬頭便對上了柳七冷冽的雙眸,他心中頓時一凜,繼而強忍著心底的寒意接著說道:“是浮香院那邊來的消息。”黒獄門在京中埋了兩條遊魂線,至少柳七知道的是兩條。“判官”餘安是一條。而另一條,則是在磨刀老叟離開京城之前交給了柳七。這一條便是浮香院。浮香院的這一條線除了維持遊魂基本的功能外,還有一項重任,那就是監視‘判官’。既然是浮香院那邊傳來的情報,想來是不假了。金馬商會的葉肅……他為什麼會直接找上餘安..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