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外殿的大臣來了有好一會兒了,不論文武與官職高低,熱熱鬨鬨地坐在一起。
一個不愛搭理一個,關係不好相看兩生厭的還要互相冷笑一聲,委屈他們擠在一屋子了。
“王大人這是做什麼,禮部近日似也沒什麼緊要事非得這時候來的。”
王大人笑眯眯地回:“自然是比不得大人您忙碌,前段日子聽說您督下事宜返工幾次皆不得法,怪不得忙得腳不沾地,也就是您啊日日都有借口得見天顏。”
又有人說:“你們彆是見本官進宮特地跟來的,早一日晚一日都不成,非得跟本官屁股後麵。”
他們來此都有自己的打算,如何能不知曉對方所求為何,但這也不代表他們不會互相數落幾句。
在朝會上就吵,到了紫宸殿還吵,嘰嘰喳喳,鬨人心煩。
傅應絕不來是對的。
“行了。”薛相見越來越有收不住的勢頭,便出言提醒,這才叫殿內安靜下來。
李源人特意找了個角落站,他咕嚕嚕一盞茶下去還覺得躁得很,滿屋子又唧唧歪歪地心煩,便悄不作聲溜了出去。
才出門沒走幾步,腳邊就咕嚕嚕滾來了隻小蹴鞠。
他低頭——
不大,做得怪精致,上頭還有禁軍衛的玄虎標。
李源腦門“蹬”一下,腳下跟生根似地邁不動,那蹴鞠也一動不動地停在靴邊。
而不遠處——
“小梨子大王,駕到~”
“我的,梨子的跑跑跑,在哪裡!”
奶呼呼的小團子就一個人,一跳一跳地朝他跑來,臉上的笑一成未變。
李源遲遲抬起頭來。
他許久未見傅錦梨了,
半年?
一年?
當初那個跟他一道赴宴眼淚汪汪,城牆之上砥礪豪言的奶娃娃長大了些。
從李源的視角來看才曉得她究竟是有了好一幅驚天動地的變化,他才是最初見過她一麵而後又奔忙在外,時至今日才得以重逢的人啊。
一頭一尾相見,所以才能分明地說出她究竟有了哪些不同。
走路不需要人牽了,總是怯生生濕漉漉的眼睛現在閃爍著靈動狡黠的光,李源不知如何說,但是傅錦梨以前像小呆羊,稍不注意就要羊入虎口。
現在呢,
現在也是羊,純粹無害又無憂無慮隻知道啃草。
可李源無端覺得眼前的小羊偏偏能在群狼環伺中悠然離去。
說不上來,隻是這麼一種感覺。
傅應絕將她養得很好,小羊能吃狼了。
“小.....”他想喊小梨子,一如當年,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一句——
“殿下。”
不是疏遠,隻是從他的角度他的立場出發這個稱呼更適合傅錦梨。
傅錦梨緊急刹下來!
她聽見了,
李副將的聲音啦!
追小球追到李副將了!
胖丫頭仰起小臉來,粉粉白白,瑩瑩如玉,是個漂亮小孩兒,可不光隻有漂亮。
她小嘴驚訝地張開,臉上的表情還來不及收斂就已經邁開腿兒撲向了李源。
“是,是李副將!”
李源急急接過,不小的衝擊力叫他抱著小孩兒往後跌坐在地上。
不疼,且小孩兒像團棉花一樣在他懷裡。
李源咧開嘴,笑了。
“唉!”大聲地應。
他已然不是副將了,功過來算,直抵麟遠將軍趙漠,可現在依舊應得心甘情願。
傅錦梨跟著笑起來,
李源身高八尺不止,被攏在他懷裡近乎能打打個滾,她大聲問:“收到了嗎,梨子的禮物,送過去的沒有見著人呀,在哪兒?回家家收到了嗎?”
熱忱,熾烈。
李源自始自終覺得傅錦梨不同,她不像上京遠遠觀望而去的莊重尊貴,更像從烈日直墜的雨滴,帶著灼熱,叫人避無可避,甘願受之。
“收到了,前幾日才拿到,是我蠢了點,沒回家呢,不想回。”
“不回家,爹爹打~”
李源單手撐地,將她抱了起來,小孩兒坐在他臂膀上,氣勢洶洶。
李源:“嗯,叫他打。”
————
朝臣滿腹心事地進宮,也如願見到了“生死不明”的傅錦梨,活蹦亂跳半點事兒沒有。
有不放心的老臣千哄百哄地叫她走兩步,看看究竟還有哪裡不好地。
於是傅錦梨就當著眾臣的麵,後頭跟著個黑臉煞神李源,在殿內來來回回走了兩圈。
直將一眾大臣看得兩眼濕潤連連稱好。
隻是走幾步,他們恨不得能誇出朵花來,一路看著眼都不眨。
得趕緊哄著,
雖然不明白什麼原因叫陛下前段日子失意至此,但小殿下回來了,他們的好日子也要來了。
那日離宮的朝臣無一不是開心的,可回了家卻都不約而同地破口大罵。
“究竟哪個狗賊!同老夫說那樣虎狼之辭,殿下安好至此,竟然惡言以蒙蔽視聽,流言害我!”
“去查查,究竟是誰傳的小殿下暴斃身亡,究竟是誰!本官絕不叫他好過,傳本官死了也就死了,小殿下乾係甚大,那是能傳的嗎!”
趙漠跟周天自然也將消息帶回了府,
趙馳縱高興得差點將屋頂給掀了,要不是怕著傅應絕,他巴不得當場就進宮!
季楚也是差不多的,不過他好歹矜持些,高興之餘還記掛著自己的小夥伴,著人將消息帶去了唐衍家。
反倒是周天,他不像高興的,指著周意然氣得罵罵咧咧,
“死小子你是不是早曉得了!就你這悶葫蘆你憋不出什麼好來,這樣大的消息你居然一點不透露,死外頭得了。”
周意然臉都沒變一下,隻道:“死外頭你又急。”
“死小子再說!”
“......”
————
小殿下回來了。
對外的說辭是當初在萬祿山中不是失蹤,而是遭虜劫之後被高人所救。
化外高人有道是小殿下劫難降至,恰萬祿山為龍脈徑走之地,能擋一二。
如今劫難已過,陛下便親自將人接回來了。
但或多或少還是有些質疑的聲音,
他們問:既如此,那陛下為何要死要活勸都勸不動。
傅應絕將鬆弛貫徹到底,都懶得解釋,隻一句——
“那咋了。”
“情緒到了不行,朕離不得小殿下不行,脆弱不得?”
眾人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