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梨子痛
傅錦梨將她爹的龍椅捶了個大坑。
那椅子底座是紫檀木。
硬度極高,劍砍不破,卻差點被她鑿穿。
一隻包子大的小拳頭印子深深地凹陷在裡頭。
她是要證明自己武功不錯,一拳就將龍椅捶慘了。
傅應絕閃得快,要是這一拳是照著他身上招呼的,怕是明日京中就得敲喪鐘。
諸位大臣也是久久回不過魂來。
眼中的震驚與顫抖溢了滿殿,目瞪口呆地望著上頭一張小胖臉懵極了的奶娃娃。
奶娃娃抽泣一聲,竟是張嘴哭嚎起來。
她舉著自己的小拳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閉著眼睛就要找傅應絕。
“嗚哇——痛痛,爹爹我痛痛,咬我,咬梨子哇——”
“......”
誰咬誰還不一定呢。
可看著步子挪過來的小孩兒,傅應絕竟是有一瞬間的想逃,後脊骨像是有冰塊落進去一樣,涼颼颼地。
強撐住才沒有躲開去。
忒是嚇人,現在看見這糊塗蛋子都有些後怕。
等小孩兒一下抱著他的膝蓋悶聲哭泣,他才僵著手拍了拍。
臉上恍惚,嘴裡也勉強。
“彆哭了,待會兒......待會兒給砍了當柴燒。”
“嗚嗚哇——痛痛,小梨子武功痛痛。”
哭得實在傷心。
肉團子現在也不要麵子了,當著滿朝文武,哭得滿臉淚水滴嗒,眼尾濕紅。
不曉得的還以為是叫誰給欺負狠了。
可天地良心!
方才可是幾十上百雙眼睛看著!
是這小孩兒,自己拿著拳頭,將這傳了幾代人,九五至尊的龍椅,給捶爛了啊。
周天半晌發不出聲音,待喘幾口氣後,才萬般惶恐,朝著外頭喊。
“傳太醫,快傳太醫啊!”
先不說這紫檀木如何硬,便是趙漠這樣一個習武的糙漢拿刀砍都不一定能砍到皮毛。
小殿下赤手空拳,鑿出個大坑!
這是何等駭人。
顧不上這怪誕事,倒是怕小孩子細皮嫩肉,傷到骨頭。
“對對對,快些傳太醫來!”
傅應絕還沒有說話嗎,一群人就將事情給安排好了。
因著小殿下哭得太可憐,他們也沒了多餘的精力再去追究什麼衝撞至尊,大逆不道了。
先著急忙慌傳了禦醫。
等太醫到了,被一堆高官盯著,把脈的手都有些不穩。
傅錦梨縮著坐在她的小王座裡,傅應絕立在一旁。
那龍椅子他是不敢坐了,誰曉得外頭受了皮肉傷,裡邊有沒有出什麼大問題,彆是他一屁股坐上去就塌了。
屆時外頭傳的就不是小殿下將龍椅捶塌,而是他傅應絕坐塌的。
他找誰說理去。
“如何。”
太醫略一停頓,又將手搭上去,仔仔細細將小孩兒的肉爪爪翻看。
肉乎乎地,手背與指節連接處泛著紅,可裡頭骨頭卻無甚異樣。
“回陛下,隻是輕微磕碰,並不礙事,著人送藥至紫宸殿,擦上一兩回就好了。”
甚至一兩回都不用,待會兒自個兒就消了。
他來時也不曉得是出了什麼事兒,隻聽到是小殿下,還是當朝召喚,以為是皇嗣出了什麼生死大事。
一來就是一堆大臣堵著,千呼萬喚地,一臉緊張。
太醫腿肚子都打抖了,第一反應是小殿下怕是不好,自己腦袋已然是搖搖欲墜,心底連遺書都寫好了。
可這......
翻來覆去看,確實是沒什麼問題啊。
傅錦梨僵著身子都不敢動,蹬著兩隻腳乖乖坐好,鞋子上的小老虎都跟他主人一般蔫巴了。
抬著眼,想哭又忍住了。
“小梨子打他,打到我的爪爪.......”
她隻是力氣大,筋骨強,可外皮是個實實在在的三歲小孩兒。
又是嬌生慣養地,傅應絕打她都不敢下力氣。
這龍椅都出坑了,可想而知是用了多大勁,不痛才叫見鬼。
薛相看了看那大剌剌的拳頭坑,又看看哭唧唧的小孩兒,實在是不信。
“你再仔細瞧瞧,當真無事?”
太醫無奈,道,“脈象無礙,如今也未察出什麼大差錯來。”
這就奇了怪了。
朝臣紛紛對視。
傅應絕倒是一句話不說,立在一側比那些個大臣還要淡然些。
見差不多了,他揮揮手叫太醫下去。
又道,“龍椅都坐幾代人了,正好給朕換把新的。”
可這是換不換的問題嗎。
“陛下.......”
傅應絕:“行了,一個孩子都能掀翻,你們想要朕的命就直說。”
他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朝臣就算是心頭再有疑慮,也隻能順著他當這龍椅是真的“年久失修”。
不過龍椅,他們也隻是見著,碰也未曾碰過。
確實一切猜測都不如這位天天坐著的說的有份量。
一大早上,兵荒馬亂地,早朝也過去大半。
陛下都找不著地兒坐了,自然再進行不下去。
還有小的那個,傷透了心一般縮在她的小窩裡,時不時抹兩把眼淚,還不忘同下頭強調。
“小殿下,武功厲害,嗚嗚——武功把小殿下打哭。”
“不要夫子了,小粽子,給小粽子,小梨子不要~”
大臣:.......
這個也是話題再進行不下去,隻得早早罷了朝回去。
待人一走——
傅應絕才在殿內走動了兩步,就圍著自己坐的那龍椅。
嘖嘖稱奇。
半眯著的眼一晃不晃的落在傅錦梨砸的小坑裡。
十分完美地映出了個小拳頭,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修長的手指放上去,感受了下這椅子的硬度。
傅應絕慨歎似地低聲喃喃,“還得是你啊祖宗。”
不帶吹的,這木頭他也能破開,但至少需要三成力。
傅錦梨當真是,渾身使不完的牛勁。
這麼一想,難免又回過頭來罵她兩句,“敗家子兒,老子那點錢都不夠你謔謔。”
前頭砸了太學大門,現在開始砸龍椅了。
小孩兒睫羽掛著淚,不曉得怎麼又叫爹爹罵了,扁著嘴,甕聲甕氣地也罵他。
“我不是,我才不是,小梨子會撿破爛,小梨子好。”
“爹爹罵我,梨子爹壞!”
————
早朝一個小小插曲深入人心。
正如小殿下所說,她確實是武功不錯略通些拳腳。
不通也謔謔不了陛下的龍椅。
但不管如何,夫子還是得請,還必須是文武兩手抓。
因為小殿下金口玉言,她的一堆小夥伴忽然被賦予大任。
唐衍跟月彎彎還要更特殊些,因著身份並不是世家重臣,還耗了好一番力氣。
唐衍家中的生意做得紅紅火火,京中的小娘子們都知道走馬街上有個手藝極好的大姐。
薛福蔚嘴巴刁鑽,眼光也獨到,吃了幾次之後竟是將自己的私房錢拿出來跟劉婉商量著要入夥。
小胖子那小金庫底子可厚,能盤得下京中最熱鬨那條街的一棟樓。
劉婉因為當初出了那事兒,更懂得女子立身的不易,她還有個前途明朗的兒子,自然是抓住機會就往上爬。
忽然一日,她正在店中乾活,外頭卻陡然響起一陣齊整的步伐踢踏聲。
因為小胖子的入夥,店可不小,還加了彆的營生,現在裡頭客人也多。
劉婉忙到門口去看,竟是層層官兵將店圍了起來。
“這是......這是怎的了。”
她並未慌亂,而是前去交涉。
婦人一身乾淨布衣,距離領頭的士兵兩臂遠,問道,“這位大人,您這是......”
“這位便是唐衍小公子的母親吧。”
“是,我是,可是阿衍他在學堂......”
唐衍從不惹事,又有一群身份不凡的好友,怎會招來了官兵。
士兵見她緊張,臉上掛了笑,“無須擔憂,我等是替小殿下來傳令的。”
“小殿下?”
“是,我是殿下跟前禁衛,此來是同夫人傳個消息。”
緊接著,他將唐衍伴讀一事說出,劉婉捂住嘴,難以置信。
“阿衍他......多謝小殿下!”
好歹是天家恩寵。
曆來皇子伴讀,哪一位都是有大造化的。
唐衍平民出身,竟是......
一時之間,喜極而泣,周遭的客人更是接連恭喜。
有人歡喜有人愁。
季楚接受良好,趙馳縱差點將家都炸了。
他不愛讀書,在稚學院已然是要將學院鬨了個翻天。
現在要他進宮學?
“我....我得了絕症,對對絕症,命不久矣了我咳咳咳,我要死在家裡,不麻煩陛下替我打棺槨,我——”
“死小子!你瞎說什麼!”
趙老夫人一拐當頭打來,趙馳縱立馬齜牙咧嘴。
“不叩謝天恩你淨說胡話,陛下找了這世間數一數二的文武夫子,你小子楞不識數!”
“武夫子?”
趙馳縱眼睛一亮,但還是不情願,“能不能同陛下說說,小梨子在宮中定然也不高興的,她最是愛來咱們府上玩了。”
“我前日在奇珍閣搜羅來一盆花草,就等著她來,不若這學堂就設在咱們府中,屆時我就......”
他算盤打得響亮,還越想越美,最後還是被趙摸一棍子打醒。
認命了。
他不樂意,自然有人巴不得。
丁雅言被子都收拾好了,自己拖著就要進宮。
尹太傅攔住她,說是無須搬過去,每日都要回來的。
小姑娘十分失望。
薛福蔚更是高興得多吃了兩碗飯,溜達在院子裡,張嘴恨不得讓全府都曉得他要入宮伴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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