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我不跟你玩
“你來找我玩兒?”
裴風走過去,那門輕輕一掰,就“啪嗒”一下掉在地上。
小胖娃立馬張圓了小嘴,眼中情緒都是“你怎麼這麼大力氣!”
裴風有些心虛。
將門板撿起來搭在一邊,轉移話題道,“我不跟你玩兒的,我被關起來了。”
不跟她玩。
傅錦梨小手都揣不住了,著急著黏在他身旁,“不關,不關,跟我玩,小梨子玩~”
她一路走過來也不容易,見著個大的水坑都得放慢步子,不然就得摔。
裴風居然說不跟她玩。
這誰還坐得住。
可哪裡是將他關起來呀,不過是他有身為俘虜的自覺,半步都不邁出去。
這話是半真半假,其實他心底也氣。
氣這小奶娃娃居然騙人!
早前不是還說自北邊來,要進淮川。
可現在都還沒到淮川呢,她就將自己給劫了。
就這麼大點兒,居然是那山上的土匪頭子!
這麼一想,火氣都大起來了。
裴風氣得扭開頭去重重哼一聲,還要自閉似地抱胸。
“你敢騙我,還想來找我玩兒,我告訴你,沒門!”
他突然生氣,傅錦梨就慌了,小臉無措得很,張著嘴顛三倒四地就開始哄。
“不是騙哇,小梨子大王,跟爹爹來!”
她真的是跟爹爹從北邊來的啊。
“不抓,裴風哥哥不抓,小梨子一起,不抓。”
“門壞掉了,力氣大,你壞掉了~”
小孩兒是有一套的。
圓溜溜的眼睛水光一閃,小嘴一扁,眼尾一紅,白胖的臉蛋奶嘟嘟地。
活脫脫一個委屈巴巴的奶團子。
反正裴風沒招架住。
自己生了好一會兒的悶氣,又認輸一樣牽著小孩兒語重心長地教訓。
“你再騙我,我就鑽地底下去讓你找不著!”
“不鑽地,小耗子,打洞~”
“……彆跟你爹學啊!那家夥我瞅著黑黢黢地,彆給你教壞咯。”
“小梨子白白!”
一大一小,就這麼站在院子裡瞎嘀咕,裴風說得嘴都乾了,才想起來再問她,“你找我作甚。”
傅錦梨想了想,扯著他就往外走,“一起玩,彎彎一起玩。 ”
她爹愛逗她,但陪不起,常叫小胖娃鬨的心肝疼。
於是小胖娃自娛自樂,慣會自己四處摸索著玩。
裴風上山了,在她認知裡,就是來陪她玩的。
——
月彎彎因為“無意之間”促成了王富友的大事兒,這兩天日子還算好過,沒遭多少為難。
她正坐在小院裡搓衣服,一抬頭見個高高大大的少年站在外頭,她一驚。
擦乾了手小聲問,“你找誰。”
裴風不過尚不及弱冠,卻竄的高。
他低頭看著怎麼踮腳都高不過院牆的小胖團,將人抱起來往月彎彎前頭一推,“她找你。”
傅錦梨落地,眼前開闊,一見著月彎彎就笑,“裴風哥哥找,小梨子帶人一起玩!”
月彎彎是觸碰不到寨子裡的大事兒的,隻聽聞幾位當家的擄了人上山,卻不知是誰。
因此也沒見過裴風,隻覺著這人一身衣裳穿得真好看,護腕上還要掛顆小玉石。
她收回眼,跟傅錦梨笑得溫柔,“嗯!大當家等我一會兒,我將衣服收了就來。”
她跑開,端著水盆就往井口去。
隻留下裴風跟傅錦梨堵在院門處。
以至於王富友喝得半醉不醉回來,還以為自己是走錯了家門。
退開些看看,雞棚邊半舊不舊的缺口飼盆,可不就是他家嗎?
打個酒嗝,迷迷瞪瞪地就開罵,“哪哪個不要命的,堵我大門口乾啥,擋門擋門擋著財神!”
聲音粗嘎,說話都大舌頭了,一挨近些就是撲麵而來的酒氣。
裴風立馬扯著小奶團躲開。
他也不是粗魯人,先賠了不是,“抱歉,沒注意到。”
可他講禮,王富友卻是出了名的胡攪蠻纏。
“你你你一句抱歉,我錢都沒了!”
醉醺醺地,路都走不穩,更彆說低頭看那三頭身的胖娃娃,隻逮著裴風不放。
裴風閃身又是一避,雙手都不願意挨蹭到他,“我跟你講道理的,你彆無理取鬨。”
“呦嗬,道理?我看看你如何講嗝~道理。”
裴風臉皺起來,“你好臭,能不能站遠點說。”
王富友真不愧是賴子,喝醉了就更是煩人,最後裴風叫他追得到處躲。
實在是掩不住脾氣了,他炸了毛一般,直接給了王富友結結實實的一頓!
待打得氣喘籲籲了,才直起身子來,整了整衣裳,罵道,“非得氣我,非得氣我!”
就是話音一落,才想起旁邊有孩子在看著呢。
他臉色一變,扭過頭去,“你彆——”學。
可是晚了。
小胖丫頭眼睛都是亮晶晶的,看得精彩,也不知學到幾分。
她揮著小拳頭,“氣我,打!”
裴風:……
彆叫她爹曉得了,自己交不了差。
正想哄兩句叫她忘記,地上被揍服的王富友,神誌不清含含糊糊地又開始說起了醉話。
“打打打我,等我以後搞搞個王爺當當,等等著吧……”
“反了,反了!朱家少爺,全是我王王富友的功勞,他他們幾個當家,比不上我!”
裴風猛地就怔在了原地。
——
傅應絕看著眼前抿著唇一言不發的少年,不見得多意外。
聲音有氣無力地,又支起了腿,“你找我。”
聽說是將王富友揍了一頓,也不知是怎地了,急匆匆叫傅錦梨帶著就尋了來。
裴風心情有些沉重。
眼前男人是第一眼見過被他認定為不簡單的角色。
很麻煩,對上手來很麻煩。
不曉得深淺,至少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有些吃力。
“你是朱妄語的人。”
已經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理路程了,裴風開口時有些艱澀。
眼前人,一看著就不像是能屈居人下的。
是肉眼可見的太狂,太傲。
若當真是朱妄語手下……
他的心墜了墜,卻聽上頭人笑出了聲。
傅應絕嘖嘖稱奇,又含糊了催促,“你待如何。”
如何?
裴風眼睛都紅了,聲音大起來,“那朱妄語做的是什麼事你不知道!你還帶著兩個孩子,也不怕——”
也不怕什麼他未再說。
傅錦梨看著爛漫天真,趙馳縱憨勇無畏,父親卻是個倒反天罡的賊子。
他押送著物資都每天提心吊膽地小動作不斷,這人帶著行雲崗這樣規模的土匪,卻是全然投入淮川。
“天下當真有這般吸引人?”
他反問著,很是不解。
傅應絕眼底的笑意在他話中越來越濃,不解釋,甚至火上澆油。
“你一個嘯雲莊少主子,這天下易主,同你當沒什麼利害關係。”
裴風紅著眼脫口而出,“此次領軍者周意然,你們若傷他半分,我裴風死也要叫你們付出代價!”
周意然。
這下輪到傅應絕被嚇著了。
一閃而過的錯愕,看著裴風的眼神微妙起來。
腦子裡卡殼了一樣,堂堂帝王,竟是像他閨女兒一樣,問出了個智商問題。
聲音顯而易見的匪夷,“周意然二十又六,當是生不出你這麼大的兒子。”
“……”
裴風惱羞成怒,“我是你兒子!不是,呸!我不是兒子!”
不是兒子不是爹。
那怎麼要死要活的。
傅應絕推己及人,自己隻因傅錦梨才會方寸大亂,彆都是不動如山。
“那是我救命恩人!”
他是真能氣人,裴風都叫他岔得忘了方才那一茬,憋著氣解釋。
“哦。”
傅應絕沒想到還能瞧見周意然的熱鬨呢,一時之間興味盎然,彆的什麼都不想談了。
“那你同我說說,我大——大將軍怎麼救的你。”
湊熱鬨。
那樣子,裴風覺得眼熟,像外頭揣著小手的胖娃娃。
隻是小的那個毫不掩飾,大的這個藏得深些。
他氣得背過身去,“我才懶得同你說!”
傅應絕麵露可惜,但仍舊勸他,“我不跟彆人講,你同我透露透露。”
——
難得周意然得他念叨,一路上還覺得自己莫不是感染了風寒,直想咳嗽。
“將軍,大軍前頭堵了個乞丐。”
周意然目光動都未動,冷言,“請開。”
這都需得來問。
可下屬為難,“請……請不走,醉酒賴在前頭了。”
這是延誤公事,換彆人的軍隊早拉到一旁打傷打殘了。
可周意然的軍隊,刀尖從來隻對向敵人。
周意然沒再說什麼,而是打馬往前,往排頭軍走去。
——
“江河蘊龍靈,萬物自然經——”
錚亮的光頭跟外頭破爛的裟衣,能看出是個和尚。
不知喝了多少,賴在地上走不動道 反反複複就是這麼一句。
周意然沒叫下屬,而是自己前去扶人。
有力的掌落在和尚的手臂,輕而易舉就將人架了起來。
那和尚朦朦朧朧地睜開了眼,一張冷硬的臉就出現在前。
黑發懸飛,薄唇輕抿,高挺的鼻跟帶著碎冰碴的雙眸。
一個冷麵的俊俏男子。
可和尚卻大驚失色,喊了一句,“還——還魂之人!”
周意然眸色一下就深了,定定看了和尚兩息。
和尚還在繼續,呢喃含糊道,“龍——龍息,隕落將星身嗝~身附龍息……”
那句龍一出口,周意然無動於衷的臉終於有了反應。
眼一眯,黑沉沉地蘊藏著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