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你說話呀
月彎彎擰不過王金全,被他揪著回家摔進院子裡。
蠻頭狠腦的半大小子,對著屋子裡就喊,“阿爹——”
“你快出來啊爹,月彎彎這臭丫頭背著咱們自己去了!”
月彎彎半趴在地上,手腕蹭得破了皮。
聽見王金全的喚聲,瘦弱能見骨的手指死死扣在地上,留下深深的洞坑。
氣得渾身都在顫抖,卻隻是隱忍地握緊了拳。
聽見屋子裡王富友踱步出來的聲音,她眼神黯然下去,有些麻木。
你看,她有這樣麻煩這樣跗骨之蛆一般的家人,怎麼能無端給彆人找煩心事做呢。
王富友擰著臉出來,“怎麼回事!”
王金全跳到他身邊,“她偷偷溜出去,叫我逮到了!遮遮掩掩的,指定是做賊心虛!”
他呸一句,看著地上悶不吭聲的月彎彎,滿是麻子的臉上嫌棄十足,“白眼狼!白吃咱家飯,胳膊肘往外拐!”
王富友怒目,問月彎彎,“死丫頭老實交代!”
月彎彎卻仿若啞巴了一樣,半句不吭。
死死埋著頭,咬緊下唇。
瘦小的姑娘,粗獷的父子倆,還有門縫隙裡偷看不敢出來的婦女。
顯得地上人無助又淒涼。
王家院子裡動靜不小,有鄰居在外頭聽見伸腦袋進來看,又被王富友瞪了出去。
後頭發生些什麼也不知道,隻是第二日再見不到月彎彎在院子裡忙活。
——
傅錦梨遭拒絕,小胖孩兒抱著肚子生了好一會兒的胖氣。
傅應絕伸手扯她,她“哼!”一聲又扭過了小胖腰。
傅應絕:“我今日可沒招惹你。”
自然不是他招惹的,他今日怕被煩都躲得遠遠地。
“彎彎呀。”小孩兒抬起臉來,不解又急切,“騙人,彎彎騙人了!”
誰誰人都說她可憐,偏偏當事人一點苦都不說。
傅錦梨除了犯錯時知道遮掩,旁的什麼事兒都恨不得是一籮筐全倒個乾淨。
自然是不知道月彎彎遮掩的意圖。
小孩兒氣得都蔫兒了,一顆胖團子想嚎又嚎不出來。
傅應絕不樂意招這邪火,一腳將縮在一旁的大公雞蹬到了她跟前。
“咯咯咯——”
大公雞一個倒栽下去又撲騰著翅膀站好。
這動靜果真吸引了傅錦梨。
“咯咯雞,做什麼~”她氣嘟嘟地擰著眉問。
中間那毛色極好的咯咯雞,若變成個人,隻怕此刻已經狗腿得開始點頭哈腰了。
縮著翅膀,兩隻爪子在地上小心地挪,不難看出迎合小意。
實在是在這倆閻王中間。
怕得緊了。
“咯咯咯——”放我一馬。
它小聲地叫。
傅錦梨沉下小臉來聽,幾息之後又搖頭,“不知道呀,你不說話,小梨子聽不懂呀~”
“咯咯咯——”饒我一命。
“你說話呀~”
大公雞叫得更尖銳了,“咯咯——”
傅應絕眼見著火力轉移,又被咯咯雞這叫聲刺得耳朵疼。
他勾唇一笑,看熱鬨不嫌事大似地說了句,“爹聽著它像在罵你啊。”
傅錦梨小臉懵,“罵窩?”
傅應絕:“嘖嘖,罵得可真臟。”
大公雞眼中流露出惶恐,“咯——”清湯大老爺啊冤枉——
它急得像是下一瞬就要開口說話,咯咯噠地叫個不停。
太尖銳,聽著更像在罵人了。
傅錦梨當即小嘴就一撅,低頭就去提棍子,“揍你,壞蛋罵我!你罵梨子你是呆瓜!”
“咯——”
大公雞見勢不對,立馬背著翅膀,跳著跳著往門外跑。
傅錦梨嘴裡喊著喊著,小腿噠噠噠就跟著追去。
一時之間,原先要預備著折騰傅應絕的胖丫頭,一扭頭就追上了無辜的大公雞。
大公雞淚流滿麵,傅應絕這始作俑者倒是滿意了。
瞧著外頭雞飛蛋打地熱鬨極了,他溫和一笑,反手將門合上。
大公雞跑得屁滾尿流,“咯咯咯——”
受不了了,受不了,本大人要造反!
——
大公雞因著月彎彎跟傅應絕受了些小小的牽連。
直至夜深,才半死不活地趴在傅錦梨懷裡,叫小孩兒一聲一聲地哄。
至於傅應絕,微微一笑,兩袖清風。
那月彎彎呢?
月彎彎已經被關了一天。
王家人嫌狗憎地,遭人口舌太多,以至於院子也偏。
月彎彎沒有自己的小屋,她的住處堆滿雜物,角落裡擺放著一張小床。
被子單薄,卻叫她收拾得溫馨整潔。
月光透過破口的窗縫進來,那窗下縮著個抱膝的小姑娘。
月夜靜悄悄地,王富友昨日氣急,就將她關在了屋子裡。
可這窗戶破成那樣,不過放條小凳子就能翻出去。
可翻出去又能如何呢。
“阿娘……”月彎彎輕輕呢喃著。
“您跟我來,小聲些,有什麼話屋裡說。”
外頭粗啞的男聲打斷了她的惆緒,月彎彎神色一動,悄悄順著窗邊站起來。
眼睛透過破縫去看。
王富友佝僂著身子,在前引路,他後頭跟著個渾身罩得嚴實的人。
月彎彎悄悄地看,目光下移——
她嘴裡忍不住叫出了聲,又趕緊捂住,蹲下身去!
那人腰間懸著……長刀。
寨子裡的人掛著土匪的名,卻都是半吊子,常用些砍柴的斧子,更有甚者要拎著菜刀上。
那樣像模像樣的長刀,有鞘有穗。
她見過……
“誰在哪兒!”
一聲低喝,嚇得月彎彎屏住了呼吸。
說話的是那渾身遮得嚴實的男人,王富友怕引人來,趕緊喚住他。
“沒什麼人,是我兒子的童養媳,不聽話關著了,已經哭一天了,彆管她。”
男人還是疑慮,這時一陣風過,吹起外頭的茅草,王富友嚇得拉著他往屋子裡走。
“快快快些,那丫頭片子怕什麼,可彆叫彆個人發現了。”
男人也怕打草驚蛇,於是跟著他進去。
外頭安靜下來,月彎彎等了許久,才敢站起來探頭去看。
一片靜,沒人了。
可王家屋子裡卻亮起了微弱的燭光。
“是誰……”
月彎彎低聲自語。
王富友行徑太詭異,那男人更是……
心思百轉幾下,她總覺得不安,最後搬出了凳子,小心翼翼地翻了出去。
夜空下嬌小的身影隱沒在暗處,摸索著趴在了亮著光的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