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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應絕隻瞧著自家那胖丫頭,背著小手同夥伴溜達兩圈,眼睛止不住地往他這處斜,小嘴翹著,那樂嗬勁怎麼都藏不住。
傅應絕?
都同周意然乾了什麼好事兒。
帝王疑惑一瞬。
——
傅錦梨此刻走路都是帶風的,心頭實在按耐不住興奮,同趙馳縱幾人道彆,屁顛屁顛地就跑回了老父親身旁。
小孩兒舉著爪子下意識地要抱,可想到自己的目的,又連忙收回手站好。
“怎麼。”傅應絕拿眼睛睨她。
站在案邊的矮墩墩本想學著自己爹爹的模樣,氣勢十足地抱臂,奈何穿得太多,將自己團成了顆小圓球。
不過她並不在意。
小下巴一揚,就膽敢同她爹叫板,“小汁,爹爹小子!”
“?”
傅應絕眉頭狠狠折起,審視她幾息。
小孩兒瞪著圓溜溜的眼睛,一副要拿他問罪的模樣,理直氣壯,不落下乘。
帝王扯了扯唇,肩往後打,坐得隨意,“瞎學什麼呢。”
叫了她一次,她就記得死死的,時不時拿出來用,壓根不知道什麼該學,什麼不該學。
而傅應絕作為言傳身教的那個,老臉都不帶紅一下,沒有半點負罪感。
“你大大壞,有人收拾了,小梨子找一個好幫手!”
她成天叫傅應絕逗得炸毛,胖丫頭淚珠子一掉就嚷著要收拾爹爹,可這許久過去,並未有哪次付諸行動。
歸根結底,薑還是老的辣。
不過這次不同啊,周周哥哥跟爹爹,是一樣的老人了!小人兒欺負不過,就換老人欺負!
“嗯?”傅應絕狹長上挑的眼,露出一絲愣怔。
幫手?
他幾乎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周意然方才的反應。
詫異地撩起眼簾,對著自己閨女兒那一張氣鼓鼓的小包子臉看了又看,頗有些匪夷所思。
“你哥答應了?”
一想到周意然頂著那一張死人臉,叫小胖丫頭逼得走投無路,傅應絕不厚道地笑出了聲。
樂不可支。
可他這副模樣,落在傅錦梨眼裡,不過是被她嚇住之後的強撐罷了。
都是裝的!
於是奶團子小嘴一咧,辮子都快翹到天上去。
“不告訴!小梨子秘密,不告訴爹爹,爹爹說聰明,叫周周哥哥收手!”
父女兩個,長得神似。
此刻大的那個笑得悶咳兩聲,眼裡險些出了淚,小的那個也仰著臉不知在傻樂些什麼。
眾人不明所以,隻當是父女溫情。
唯有周意然一人,搭在桌上的手緊了緊,表情無甚變化,卻無端叫人覺出些焦灼來。
***
傅錦梨這小孩兒吧,她答應了彆人的,不一定能記住,但彆人答應她的,時時刻刻都在惦記著。
為著見證她哥是如何收拾他爹的,胖娃娃跟著傅應絕跑早朝都跑得勤了。
不上學了她幾乎日日都來,以至於金鑾殿的布局都變了一番。
上頭的龍椅擺在正中,取一個唯我獨尊之意,隻是此時那威嚴的尊座旁,放著一張小一些的。
跟大的那張沒什麼不同,就連上邊的雕刻浮金都是一模一樣。
你要真說出些什麼區彆來,大致是小的那張上頭放了床薄絨毯。
上邊兩張座椅,帝王長腿打開,大馬金刀,聽著下頭的回稟,不時點著頭。隻他身側的小龍椅,卻是空的。
一看,本在上頭四仰八叉躺著的小孩兒,不知何時又溜了出去。
——
傅錦梨倚靠在周意然腿上,小嗓子裡不知在哼著什麼,細聲細氣地嘟囔著。
周意然側耳去聽,原是小丫頭靠著他也不老實,來來回回小幅度地晃,嘴裡哼哼唧唧地嗯啊著。
頓了頓,他往袖中一摸,從裡頭拿出塊飴糖,目不斜視,手卻向下遞到了小孩兒眼前。
”謝謝,周周哥哥~”
一看見吃的,小孩兒那仿若靈魂出竅的狀態一去不返,小爪子抓住,趕緊往嘴裡塞。
傅應絕一心二用,耳朵聽著正經的,眼神卻分到了傅錦梨那處。
胖丫頭吃得像是那小老鼠,好一幅手足情深的畫麵!
瞧著周意然那一臉正直,做這等朝堂之上偷雞摸狗之事卻是愈發順手了!
“周卿。”
帝王毫無征兆地喚道。
周意然立馬正了神色,先將奶團子扶著站好,才跨步出來,“臣在。”
傅錦梨沒了倚靠,懵著臉也跟著一起站在了正中。
搞不清狀況,但是看著上頭冷著臉的爹,仰著胖臉就學語一般。
“在這裡~永嘉也在~”
傅應絕
“你給朕回來。”
“好嗷~”
小孩兒滿口答應,又同周圍一溜兒混熟了的大臣們揮手再見,才哼哧哼哧地往上頭去,舉著小手叫傅應絕抱。
傅應絕跟伺候祖宗一樣,黑著臉將小丫頭放在懷裡坐好,這才言歸正傳。
“朕限朱妄語五日之內繳械投案,就目前恐仍在負隅頑抗。”
他眉骨微抬,示意周意然,“你如何看。”
如何看?
周意然略一拱手,“臣願領兵平反。”
“距朱易被捕已過去多日,淮川卻沒有絲毫動作,朱妄語其人,惡毒有餘,魄力不足。”
言下之意,朱妄語貪戀權勢,下得去手做些陰狠陷阱賣掉自己的父親,可於造反一事上,沒了他爹商量著,怕是還遲遲下不了決心。
不過依照父子倆那一脈相承的多疑性子,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傅應絕頷首,顯然是讚同他的話,卻道,“朱妄語要抓,私兵要繳,卻不是現在。”
話落,帝王神色變得晦澀起來,隨意搭著的手,輕輕拍了下小孩兒的頭。
傅錦梨背對著眾人,輕車熟路地敲開了龍椅扶手內側的暗格,從裡頭摸出塊小點心塞到嘴裡,兩腮鼓鼓。
朝會偷吃,她是慣犯了,傅應絕也隻一味縱容著。
乾燥溫和的大手落在她頭頂,吃得正起勁的奶團子感覺到了,卻臉也不抬,順勢一倒,軟著身子靠在傅應絕懷裡,全然一副信任交托的模樣。
小肉團子。
傅應絕抿唇,仍舊無言,眼底無波似幽淵,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麼。
良久,才聽他緩著調子,一錘定音。
“出兵,先將淮川給朕圍了,朱妄語不成氣候,待年後,朕親自捉拿。”
他不痛不癢兩句話,下頭卻陡然炸開了鍋!
“不可!”
“刀劍無眼啊陛下,朱妄語何德何能,叫您禦駕前往!”
都不同意,最後全跪做一片,高聲道,“陛下三思啊!”
可他們陛下非但不三思,還丟下個更大的水雷。
“屆時,永嘉會同朕一起。”
眾臣呼吸一窒,都靜了半息,將他那句話全揉散,一字一字地去讀。
同他一起,同他一起
這還得了!
“還請陛下收回成命!”
“小殿下尚幼,哪裡經得起奔波!”
還有的實在勸不住,老淚縱橫,退而求其次,“陛下您一人去即可啊,小殿下在京中,臣等一定看顧好,您就放心去吧!”
“對對對,陛下龍威萬裡,定叫朱妄語抱頭鼠竄。”
周天更是絞儘腦子,試探著開口,“陛下驅駕淮川,京中不可一日無主,依臣看,監國之職,小殿下當仁不讓。”
傅應絕?
傅應絕漆黑的眼瞳驀然落在周天身上,周天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就怕看見帝王臉上的荒唐之色。
確實荒唐啊。
若不是他口口聲聲能擔當大任的小殿下,正在自己懷裡吃得胖臉上都是糕渣子,還老毛病犯了扯自己龍袍去擦。
傅應絕當真要誇他們兩句,實是出了個萬全之策啊。
“朕意已決,多說無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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