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nf
傅應絕也壓根兒沒有那點兒要避嫌,要子女不乾政的苗頭。
不對,準確些說,沒有要永嘉殿下不乾政的苗頭。
小孩兒粘人,常常在他議事時就屁顛屁顛地跑來,陛下對此也是默許。
甚至於是有時說到重要處,還要低頭再同小孩兒強調一句,叫她牢記於心。
而小孩兒就乖乖跟著他重複。
諸位大臣如今已經習慣了,初時還有些老古板念叨著於理不合。
可傅應絕我行我素慣了,哪裡容得下他們置喙。
久而久之,這事兒便心照不宣,默得所認。
在宮中,逢下學之際,諸位大臣有時還要在心頭默算著小殿下何時來。
“看不見路,便站著不動,自會去尋你的。”
傅應絕坐下,垂眸同小孩兒道。
說嬌也嬌,說鬨也鬨。
小腦袋瓜子時機靈,時鈍拙。
小孩兒不讚同,搖搖頭,“小梨子自己!可以,爹爹在,我知道!”
小梨子能找見爹爹的!
“是你爹我怕你丟了,行了吧。”
傅錦梨骨子裡不知道是隨了誰,自信臭屁。
腦子裡迷迷糊糊一團,膽子小時,比那老鼠都差不離,還成天在外頭一口一句小梨子大王。
抱著手,走得是雄赳赳氣昂昂地。
傅應絕有些鬱悶,覺著小孩兒這不是個好習慣。
帳內父女倆你一句,我一言。
大臣也不敢多嘴,隻專心看著。
眼瞅著時間過去,傅應絕其實沒多少閒暇可用,可閨女兒又丟不開手。
視線沉沉掃過下首一眾大臣,便將小孩兒拘在了懷裡。
“找我何事,還不能同你回去。”
他隻當是小孩兒起床要找人,可議事告一段落,卻不代表能抽得開身,隻得同她商量一下。
這模樣一看就是忙的。
傅錦梨眨著眼,似乎也懂了,她想說是自己角角不見了,爹爹能不能幫忙找一找。
可奶團子雖還不明事理,卻也體諒爹爹。
於是她將腦袋搖得撥浪鼓一般。
“米有事!小梨子自己,爹爹辛苦,謝謝~”
小梨子自己一個梨子玩!爹爹辛苦,謝謝爹爹。
可是爹爹能不能快些忙完啊。
小梨子的角角再不找就要跑遠了。
這般想著又有些眼巴巴。
傅應絕瞧她那小模樣,縮在自己臂彎處,小嘴巴紅潤潤地不停張張合合。
唇角便忍不住一勾。
小孩兒光是起個頭,他都能猜到後邊有什麼話。
急急忙忙地跑過來,定是有事兒的,且那事兒他早猜了個**不離十。
總得有這麼一遭的。
不過傅應絕此刻隻故作不知,還誇她善解人意。
“不錯,當真是讀書識了字的,這般懂事了。”
奶團子哪管他是真心還是假意,聽了誇獎,隻知道挺起小肚子,再煞有介事地點頭肯定。
“嗯!懂事的!”
父慈女孝。
諸位大臣便是已經看得多,還是忍不住吃驚。
按理說,就算是在尋常官宦家,這般嬌寵著長大的孩子,最是無法無天。
出去一身嬌毛病,半點不順心都要鬨翻天。
更何況這孩子是生在帝王家。
天子偏寵,百依百順,舉國上下的獨苗苗,有些嬌慣的小毛病是理所應當,眾人也覺得無傷大雅。
可傅錦梨楞是沒有!
說什麼便聽,古靈精怪地整一個軟乎乎的小包子。
朝臣有時還忍不住慨歎當真天佑大啟。
都是年過半百,當祖父的人了,自然知曉教導一個孩子有多難。
教好一個孩子更是難上加難。
這樣便顯出小人兒性情的難能可貴。
傅錦梨也是說話算話,講了要乖乖地,就半點不鬨。
傅應絕也沒說空話,他這一忙,就忙到了日頭西落。
小孩兒在他懷裡不知睡了幾遭,口水都往他衣服上擦。
傅應絕又嫌棄,又不敢叫醒她。
隻得小心翼翼伺候著這活祖宗,就連聲音都放輕了許多。
可最後傅錦梨也沒機會再繼續問。
因為山下的叛軍,終於還是發起了攻勢!
“我當他忍得了幾時。”
傅應絕哼笑。
傅應暉那癟犢子,算起來還最是能屈能伸。
想來是這一次又瞎又啞地,總算是失去了理智。
暴怒之下,不管不顧地集齊了人手殺上來,一點後手都不願再留。
而這,恰巧正中傅應絕下懷。
“帶兩千人,狹口設伏,側翼騷擾。”
“切記,絕不正麵衝突,逼戰便退。”
他舉手投足間氣宇軒昂,字句有力,沒有半分退縮。
眼波一轉,流露出些許邪氣,一張玉冠臉上,揶揄意味四溢。
語氣卻是散漫地,“將周意然抬出去,振振士氣。”
“陛下?!”
趙漠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周,周統領怕是……怕是不太方便。”
何止不方便,是挪一下都要傷筋動骨,小命嗚呼的程度。
傅應絕但笑不語。
不方便?
他此刻怕是最方便不過。
“所以朕說,抬出去。”
“……是。”
瞧他不像開玩笑,趙漠再勸,結果怕是也不會如何改變。
趙漠眼睛止不住往他懷裡帶。
偏偏這時,那最能左右掌權者的人,正埋著頭呼呼大睡。
隻得在心頭為周意然祈禱兩分,實在是命有些不好,隻希望骨頭結實點,莫叫陛下折騰散咯。
他一天替這個操心,替那個操心地。
傅應絕隻當瞧不見,小心抱著懷裡撅著小屁股睡得昏天暗地的小孩兒。
拿過一旁的披風罩住,吩咐好了才施施然回帳去。
此戰說不上凶險,卻也不敢掉以輕心。
雙方人馬差距明晃晃地擺在那兒,正麵較量免不了吃虧。
隻得采取迂回戰術。
傅應暉是舉傾巢之力,此戰同傅應絕不死不休。
怒氣對衝理智,那點本就不多的腦子哪裡還顧得過來。
前頭氣勢洶洶了,後方必然要空伐。
而他又勒令了禁衛八麵來聲,隱匿避戰。
此番下來,敵軍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頻頻打到棉花上,士氣自然大不如前。
最後再前後夾擊,使之腹背受敵。
這其實已經算是凶險的打法,執行者需得精而又簡,領兵者須有獨子自牽製一方的本領。
本是缺一不可,而此刻,兩兩俱全。
inf。in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