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慕凡擔憂地問:“怎麼了?難道你媽媽發現了……”“沒有。”時燁連忙打斷,不想從時慕凡嘴裡聽見‘媽媽’這兩個字。“那怎麼了?”“我被綁架了。”“綁架?!”時燁的唇角輕輕勾了下,抬眼看向站在自己對麵的威廉,不疾不徐道:“綁匪說要你親自來,才能交換我。”威廉眼神疑惑地看著時燁。時燁這遊戲人間的態度,屬實讓他感到很詫異。之前他根本沒想過,時燁會如此配合他。以為時燁根本不可能向他妥協。所以原本他的計劃是,控製住時燁後,拍幾張時燁狼狽的照片,親自去聯係時慕凡。時燁如此配合倒是讓他省事了。隻是,他不太喜歡“綁匪”這個稱呼。沒有聽見時慕凡的回答,時燁嗤笑了一聲,“我就知道你會是這樣的態度,罷了。”從小,父親給他最多的就是沉默。這是二十九年來,他第三次主動給時慕凡打電話。第一次是七歲那年,他生日的前兩天。他鼓起勇氣打電話問時慕凡,會不會在他生日宴那天回來。彼時電話那端隻有沉默。第二次是在他十二歲那年,奶奶重病臥床。他守在奶奶病床邊時,聽見奶奶在夢裡喊著時慕凡的名字,於是他給時慕凡打了電話。當時他很惡毒的對時慕凡說,奶奶要死了,他該回來送奶奶最後一程。時慕凡依然沉默著沒有給他回應。好像電話的那邊,是個不會說話的啞巴。而這第三次,又是熟悉的沉默。時燁的唇角滑過一抹自嘲的笑。突然覺得,自己今天的腦子裡一定是有根筋搭錯了,竟會打這通電話。時慕凡不過是讓時小鳶換了注射劑裡的藥而已,難道對他這個兒子,就能和從前不一樣了?威廉聽見時燁這樣說,眉峰輕輕挑了一下,眼神複雜地看著時燁。心裡突然說不出來是什麼感受。因為時慕凡始終不願意見他,他才想到以時燁來做要挾。以為時燁好歹被冠以了時慕凡的姓,又是時慕凡深愛的女人所生,時慕凡不可能不管時燁的死活。而且時光集團,也不能沒有時燁。難道是他判斷錯了?難道真如時燁所說,他們倆在時慕凡心裡的分量,相差無幾?時燁舉著手機的手正要垂下,聽筒裡卻突然傳出時慕凡的聲音,“小燁,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嗎?”時燁怔了下,“什麼?”“你真的被人綁架了?”時慕凡問。他聽時燁的語氣很平靜,像是在說著一件不足輕重的事情,所以以為時燁在跟他說笑。剛剛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便沉默了一下。時燁譏笑一聲,“你當我還是幾歲的孩子嗎?會跟你開這種幼稚的玩笑?我現在在威廉這裡,他說見不到你的人,不會放我走。”一旁威廉眯起眼睛打量時燁。他可沒有說過這句話。不過他怎麼感覺,時燁好像在幫他?亦或是因為時燁貪生怕死,所以在時慕凡那裡說得誇張點,想誆時慕凡早些來救他?可是時燁這氣定神閒的樣子,也不像鼠輩之人。“威廉你知道是誰吧?”時燁的語氣平靜得就像在嘮家常,“就是艾莉絲的兒子,艾莉絲是誰,不用我提醒你吧?”電話那邊又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但這一次,時燁能感覺到,時慕凡的沉默是因為被震驚住了。他聽見了時慕凡突然變得沉重的氣息。“小燁,你不是在海城嗎?怎麼會在威廉那裡?”“我又回來了,回來接我的妻子,不巧碰上了。”“你……哎!”時慕凡重重地歎息了一聲。“你會來救我嗎?”時燁問,“可以慢慢考慮,來不來,都隨你。”“我來。”時慕凡沒有絲毫猶豫。這兩個字他說得很快很輕,卻如一聲驚雷在時燁的耳朵裡炸開。時燁整個人僵住。時慕凡毫不猶豫要來救他,是他沒有想到的。他以為自己在時慕凡的心裡,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時燁輕輕咬了下牙,聲音變得沉重嚴肅,“你確定嗎?我沒有開玩笑,威廉可不是善類,他要你在他母親麵前跪下道歉。”如此輕鬆就答應了來救他,估計還是以為,他是在開玩笑吧?時慕凡沒有回答時燁,隻道:“威廉應該在你旁邊吧?你讓他接電話。”時燁看向威廉,揚了揚手裡的手機,“他讓你聽電話。”威廉眉心微蹙,眼裡五味雜陳,遲疑片刻後朝時燁攤開了掌心。時燁將自己的手機放到威廉的手心裡。威廉暗自深吸了一口氣,才將手機貼到耳邊,“喂……”時慕凡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馬上放小燁離開,我來見你。”威廉扯唇笑了下,“看樣子,你不是完全的沒有良心的人嘛,還是會在意自己的兒子。”“我們之間的事,和他無關,請你不要把他牽連進來。”時慕凡的聲音裡聽不出絲毫情緒。威廉說:“他既然是你的兒子,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那我們的事,就和他有關,不見到你,我不會讓他離開。”時慕凡聲音微沉,“好,你在羅蘭家族的古堡,還是哪裡?我現在就過來。”威廉詫異,原來時慕凡竟然知道古堡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說,時慕凡應該一直知曉他這個兒子的存在?“古堡。”威廉說。“等我到的時候,我要見到完好的時燁,否則……”時慕凡的語氣突然變得冷沉,話音卻戛然而止。“否則什麼?”威廉問。“我相信你應該不會做那樣的傻事。”時慕凡說完就掛了電話。威廉神情怔怔地握著手機,終於要見麵了。他從小最大的夢想就是見到自己的父親。但可笑的是,他連自己的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前不久終於知道了父親的身份,卻連和他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今天終於說上了話,卻是這樣的聊天內容……“如何?”時燁的聲音打斷了威廉思緒。威廉回過神,眼中浮現慣有的笑容,將手機遞還給時燁。“他說他現在就過來,在他到之前,隻有委屈你在我這裡多待片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