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
蘇搖鈴在記憶裡搜索了一下這個東西。
行為規範裡提到有關店主的內容隻有一條。
售貨員行為規範第五條,未經店主允許，不要前往商場五樓。
但當時詭異的出現了兩個第五條。
如果手冊有被汙染的情況存在，那麼兩個第五條必然是有問題的,其中一個第五條,極大可能是假的。
第一個第五條是說,【紅星商場一共有四層樓，每一層都有相應商鋪，廁所等,一樓有用餐商鋪，全天開放,員工和顧客均可通過消費券或者現金在商鋪開業期間進行消費】,而第二個第五條，就提到了店主的存在。
如果第一條是假的,那麼大概率是紅星商場的樓層數量有問題,畢竟第二個第五條就提到了商場五樓。
這兩個重複的五條，某種意義上是衝突的。
那麼一真一假的概率極大。
她看了看店主,卻發現因為四周縈繞的那些黑氣,根本就看不清店主的樣貌。
但黑氣不是遮擋了她的視野,而是遮擋了她的認知。
她能看見對方,知道對方有五官,眼睛鼻子嘴巴,但是卻無法將其分析為具體的樣貌,也無法記住他的樣貌。
你看見了他，但是又好像沒有看見。
不愧是店主，果然層次比剛才來的窮鬼高了好幾個境界。
店主到了她對麵，說，“店裡的商品,除了周日九折以外，不允許打折，降價，或者送給其他人。”
蘇搖鈴說：“我沒有啊。”
店主：“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在這裡做砍一刀活動”
蘇搖鈴：“那叫營銷策略，你懂不懂”
店主：“”
她看著店主，教他算賬，“那是一個窮鬼，身上一毛錢也沒有，肉也不值錢，他每介紹一個人過來，幫他砍一刀，元變成元，元變成.元，.變成.……如此循環下去，他永遠也砍不到，隻會無限趨近於零，隻要價格不為零，他就永遠不能免費拿走這件商品，因為他是窮鬼，他也沒有錢，沒法買下這件商品。”
蘇搖鈴問他，“請問，做這個活動，店裡虧了嗎”
店主沉默片刻，道，“沒有。”
“店裡得到了什麼”
“源源不斷的窮鬼。”
“不，是源源不斷潛在的客戶。”
蘇搖鈴擺擺手，“你不會做生意就讓開，彆擋著我做生意，實在不行你這個店主讓我來做。”
店主：“”
怎麼還有這麼囂張的售貨員
蘇搖鈴見他站在原地沉默，問，“還有事”
店主笑了，雖然看不清是不是七分諷笑三分涼薄，但蘇搖鈴還是能感覺到他在笑。
店主說，“很好，下班以後，你可以前往商場五樓。”
來了，店主認可。
蘇搖鈴說：“商場五樓怎麼走。”
店主：“……”
他問：“你不知道”
蘇搖鈴：“我不知道。”
“手冊上寫了。”
“我沒看手冊。”
店主：“……”
他妥協了。
他說，“你可以乘坐電梯，按照手冊的要求，記住，千萬不要進入樓梯，否則，你永遠到不了商場五樓。”
蘇搖鈴卻道，“紅星商場沒有五樓。”
“……你還說你沒有看過手冊！”
店主隻生氣了一分鐘，就恢複了他進門時高冷而神秘的人設，“手冊不一定是真的，彆相信這裡的任何人，任何東西都彆信，保安塑料模特還有你身邊的其他售貨員和顧客，他們全都不可信。”
“彆相信任何人——”
蘇搖鈴問：“包括你”
店主：“不包括我，你可以相信我。”
蘇搖鈴：你是懂雙標的。
她還想說什麼，一抬頭，發現人不見了。
店裡又恢複了之前的安靜。
夜還很漫長。
王富芳小心翼翼的走了回去，卻不敢回去女裝店，隻能躲在遠處觀察，背心男人還在那裡，她等著其他人回來，卻看見閻格背著王展鵬，從自己身後的方向來了。
她連忙上前，將人拉到角落，“閻主任，你怎麼從後麵來了你不是去看前門了嗎”
閻格把王展鵬放下來，搖頭：“彆說了，員工通道是關著的，也鎖上了，大門根本打不開，我回來找你們，聽見王展鵬在喊救命，把他背上了，想著進一家店休息一下，結果沒想到被人割了肉！”
三人一對上，發現在這詭異的商場，不消費就會流血，而消費，除了用購物券，就隻能用自己的肉！
王展鵬臉色蒼白，“那個保安說商場星期四才會開門，我們不會還要在這兒呆三天吧！”
王富芳說，“肯定啊！購物券都被那個穿著背心的劫匪搶走了，我看，要不然我們三個想個辦法，把他製服了，搶回我的購物券！”
閻格搖頭：“我們三個手都成這樣了，怎麼對付他就算手沒有受傷，我們也不是那個亡命之徒的對手！”
王展鵬說，“那，那怎麼辦啊！”
閻格臉色黑沉，他想了想，忽然問：“王民生那小子呢”
“我堂哥不知道啊，我和他分開探路，也沒說要分開太久，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等等……”王展鵬說，“他不會沒有消費，吐血吐死了吧”
閻格說，“現在還有一個辦法，去王民生的那條路看看是通往哪裡，或者從樓梯上樓，二樓應該有窗戶，我們打開窗戶，跳下去，隻要不高，就能離開商場。”
不知道為什麼，一聽到上樓兩個字，三人同時打了個冷顫，覺得有什麼東西貼著他們的後脖頸吹冷風，恐懼爬上心頭。
王富芳抬頭看了眼天花板，“這一樓也太高了，頂我們家兩層樓，跳下去還不摔死了！”
“那就先去另一條路看看。”
閻格說，“王展鵬他腿軟，動不了，你們兩呆在這兒，我過去看看。”
王富芳欲言又止，“閻主任，一會能不能麻煩你一件事啊。”
閻格原本已經站起來了，聞言又回頭，“什麼”
王富芳說，“下次我要是去購物，你，你能不能幫我去砍一刀啊”
閻格的目光落在王富芳用襯衣布條幫助的傷口上，“你找其他人不行”
王富芳知道他是誤會了，“不是砍我，是砍價！那個賣貨的小姑娘說了，一個朋友砍一次，能打半價呢！”
閻格用“你瘋了”的目光震驚的看著她，“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惦記著砍價”
王富芳睜大了眼睛，臉上是駭人的興奮，“我們要購物，要消費啊，這樣，才能被商場需要，才不會死啊！”
就在閻格決定離這個女瘋子遠一點的時候，王展鵬忽然又發出了驚恐的聲音，“怎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兩人轉頭看向他。
王展鵬是靠著牆站著的，他一隻手受傷了，另一隻手拉著褲腿，“我的腿，我的腿怎麼變成這樣了”
他露出的腿不是正常的膚色，而是特彆白淨的，塑料質感的腿！
王展鵬露出驚駭的表情：“這不是我的腿，這不是我的腿啊！”
難怪他從剛才開始，就動不了腿了。
不是害怕，而是因為那根本就不是他的腿！
不知道為什麼，閻格看向王展鵬時，有一瞬間，忽然覺得王展鵬那張臉上什麼都沒有，是空白一片！
但再仔細看的時候，又恢複了正常，仿佛剛才的畫麵隻是幻覺。
這下，王富芳也不願意和王展鵬呆在一起了。
她雖然精神現在有些不太正常，但是正常的時候居多，“哎呀，你被鬼附身了，今天去買東西的時候，你不是打了一個塑料模特嗎小梅都回來複仇了，你肯定也是被塑料模特複仇了！”
王富芳站起來，要和閻格一起去找彆的路。
王展鵬驚慌起來：“彆，彆把我一個人丟在這兒，實在不行，你們把我送回女裝店裡，我去找我媽！”
閻格和王富芳對視一眼。
兩人都不太願意回到那個店裡，剛才出來容易，現在知道割肉可以當錢換，那個背心男人說不定就不會放他們出來了。
雖然從這裡看不見女裝店裡的情況，但那個店鋪那麼大，背心男人如果真的還在裡麵，可就不好說了。
他們兩人默契的沒有搭理王展鵬，而是轉身就走。
王展鵬大喊起來：“閻老師！三姑！救我，救我啊！彆丟下我一個人！”
他這麼一喊，兩人跑的更快了。
一會就看不見人影。
好在他這裡離女裝店近，孫曉花隱約聽到了他的喊聲。
是不是我兒子，我兒子在喊救命！
“媽！媽！救我！救我，它們來了！”
王展鵬驚恐的聲音在外麵回蕩。
但孫曉花不敢出去！
她隨便選了一家店，藏在衣架後麵，背心男人追了出來，現在正在外麵到處找她。
彆叫了，彆叫了，一會被人抓住就完了！
可她心裡的祈禱，王展鵬聽不到，不僅聽不到，還在繼續大喊救命。
“你兒子在我手裡。”
果然，害怕什麼就來什麼，很快外麵就傳來了背心男人的聲音，“我數到三聲，你要是不出來，我就殺了你兒子。”
“一，”
“二，”
孫曉花猛地衝了出去：“我出來，你，你彆動我兒子！你不是要購物券嗎，我都給你，你放過我們……”
背心男人看著她，卻皺起了眉頭。
因為孫曉花不是一個人出來的。
在她身後，還跟著一個偏著頭，身形高大，僵硬冰冷的塑料模特。
王展鵬看見模特的瞬間，也尖叫起來：“它們又來了，它們會把我們全都變成塑料！媽，快跑，快跑啊！”
孫曉花後背一涼，感覺一雙僵硬的手放在了她的肩膀上，她緩緩轉過頭，果然看見一張沒有五官的，純白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