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大事議定,朱鹹銘心情更好了許多。
二人之間,又上演了一出父慈子孝,最終朱景洪才告辭離開。
他很想要走,因為如果再演下去,他不能保證自己不笑場。
朱鹹銘看著他遠處,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乃至於最後笑出聲來。
其實朱景洪想錯了,剛才那句“汝當勉勵之”,朱鹹銘還真不是說著玩的。
當然了,早在七八年前,這話他也跟老六說過。
當時說的是真心話,現在也是真心,變的不是他而是兒子們。
確定了主將,他心中憂慮減少大半,便想著要找人分享喜悅,皇後無疑是最合適的人。
於是朱鹹銘動身往坤寧宮去了,而寶釵早在二十幾分鐘前,就已經離開辭彆了皇後。
朱鹹銘來到坤寧宮,發現今天皇後氣色不錯,正在東邊配殿廊下打理盆景。
如今正值隆冬,這些金貴草木,要精心伺候才能存活。
雖然知道皇帝來了,但楊清音沒有任何反應,隻是自顧自的做事。
待朱鹹銘走上台階來到近前,楊清音方才放下活計,抬頭問道:“陛下是過來幫忙的?”
朱鹹銘正想說讓下麵人做,聽了皇後的這句話,也隻能從一旁桌上拿起小鏟子,走到了皇後身側打起了下手。
“你們都退下,我跟皇後有話說!”
臨近的太監宮女全都退下,然後皇帝才開口道:“就在剛才,碰上了老十三!”
“這小王八蛋一直說,自己對必勝毫無把握,你猜他有幾成把握”
楊清音一邊打理枝葉,一邊說道去:“怕是不足五成!”
聽到這話,朱鹹銘頓時就笑了,隨後說道:“他說最多七成!”
皇後頓時愣住,接著就聽朱鹹銘說道:“我當時就給了他一巴掌,直接把他打懵了!”
“經我指教,他才知曉,七成已經足夠!”
接過皇後遞來的枯葉,朱鹹銘笑著說道:“接著這小子立功心情,就想著要去西北了,你知道他是個閒不住的人!”
“那豈非正如你意!”
“我可沒得直接答應了,誰讓這小子擺我一道!”
“哦?那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如今這件事,五軍都督府已議過多次,現今已拿出大致作戰方略,倒也不必非得他去才行!”
“這小子一聽去不了,當即痛哭流涕說,自己願為君父分憂!”朱鹹銘笑容燦爛。
“當真?”楊清音有些狐疑,她本能感覺不真實。
朱鹹銘沒有回話,而是自顧自的說道:“我也沒過多難為他,便讓他上道請戰的奏本!”
“這件事終究是讓他沒麵子,你知道也就行了……彆去多問,以免他心裡痛苦,影響其指揮作戰!”
楊清音沒有回應,她隻關心小兒子要去西北,其他事情基本不會在意。
“今天十三媳婦進宮說了個事!”楊清音聊起了自己這邊的事。
“何事?”
“老十三想納林家丫頭為側妃!”
“林家丫頭?哪個林家丫頭?”
皇帝的事情很多,要關心要記住的大事更多,黛玉這樣的小角色,確實很難進得他的視線。
楊清音答道:“林如海的女兒!”
這時朱鹹銘明白是誰,還想到了此前為這丫頭,朱景洪鬨出來的那些事。
“我允了!”
“嗯!”
這次朱鹹銘答應得很痛快,隻因想起了些舊事,即在去年三月朱景洪同意出戰海上時,他答應過朱景洪待其凱旋,便允了其跟林家丫頭的事。
一年半前答應的事,朱鹹銘忘記了很正常,朱景洪卻不應該忘掉。
所以朱鹹銘隻能認為,小兒子是跟自己不夠親,才想著到母親這裡求情。
這一刻,朱鹹銘心中無疑很失落,作為皇帝他極少有這種,作為正常父親才該有的情緒。
“怎麼了?你不會反對吧?他盯了幾年的事情,允了他也不算什麼!”
天下的事情是大還是小,其實沒有絕對的標準,全在這帝後二人主觀感受之中。
他們認為是大事,那事情就一定很大,他們覺得無所謂那也就無所謂。
聽到皇後這樣說,朱鹹銘歎了口氣。
皇後都以為我不近人情,也難怪老十三要求她了……朱鹹銘心中暗歎。
“你說了就算,我豈會不允!”朱鹹銘答道。
“還有件事!”
“還有什麼事?”
“老十三還想納史家丫頭入府!”楊清音答道。
見朱鹹銘麵露茫然之色,楊清音便解釋道:“就是忠靖侯史家那個丫頭,此前給笙兒做過侍讀!”
“原來是那個丫頭!”
此刻,朱鹹銘冒出了跟皇後相同的想法,覺得朱景洪選女人當真不循常理。
“你也答應他了?”
“接連收兩個女子,終究不太妥當,尤其關鍵在於……史家畢竟是侯爵,家中女兒排在林家女之後,隻怕他們心裡會不舒服!”
“雖不是什麼要緊事,但間錯開終究要好一些,你說是不是?”
朱鹹銘點了點頭,隨後說道:“這件事情,到時候再說吧!”
“讓他……讓他來請我的旨!”
“什麼意思?”楊清音反問。
“我總也得許他點兒東西,否則他豈不總以為我刻薄!”
聽到這話楊清音笑了,隨後便點頭應下了這件事。
緊接著,這夫妻二人順著話題聊到了史家,然後便說起了當初起事時的舊事。
隻可惜沒說幾句,皇後便又咳嗽起來,朱鹹銘便扶著她進了宮去。
而此刻東華門外,通往東安門的宮牆之內,朱景洪與寶釵已同乘馬車。
他已聽完了寶釵的講述,得知事情辦妥他安心了不少,隨即說起了自己與皇帝的對話。
“太子多病,汝當勉勵之……莫非陛下,真有意要傳你?”寶釵臉上有掩蓋不住的驚喜。
朱景洪答道:“不知道,更大可能是給我畫餅,好讓我拚了命給他乾活兒!”
他有這樣的猜測並不奇怪,畢竟凡事往不利的局麵去想,才能最大程度避免最壞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