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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
襲人喚了兩聲,坐在書架旁發呆的寶玉才抬起頭,表情木訥問道“那個薛大爺!”
“就是襄王妃的哥哥,金陵薛家的薛大爺!”一旁的晴雯忍不住開口。
襲人此時瞪了她一眼,惱怒其淨說些不該說的,明知寶玉與薛王妃有怨還提,就不怕惹得他再生氣。
“薛大哥來了,快請他進來……算了,我去迎迎他吧!”
他的這般反應,倒叫襲人嘖嘖稱奇,不明白寶玉為何沒有恨屋及烏,對這薛家大爺如此禮遇。
這一切都是因為,在寶玉眼中薛蟠是個熱心大哥,隻是稍微“傻”了一些而已。
然而沒等他出去,薛蟠就已經闖了進來,丫頭們想攔也根本攔不住。
一進入了屋子,薛蟠見了他就說道“寶兄弟,你怎麼躲在這裡,走跟我出去騎馬轉轉!”
半年多不見,薛蟠可以明顯感受到,這位寶兄弟憔悴萎靡了許多,和他印象中已完全不同。
“哎喲……我的好兄弟,你怎麼成這幅樣子了,定是這些奴婢沒有伺候好你!”
言及於此,薛蟠已來到了寶玉身側,非常自然的環抱住他瘦弱的肩膀。
一彆半年,如今妹妹做了王妃,這廝膽子很明顯變大了,又做出了此等親昵的行動。
雖然覺得這薛大哥人很好,但寶玉總覺得他過於熱情了些,隻是人家好意他又不便說什麼。
“薛大爺,這伱可冤枉我們了,寶玉這般跟我們可沒關係!”
這個時候敢發聲的,也就脾氣火爆的晴雯了。
“你少說兩句!”襲人嗬斥道。
看著眼前這倆美人,薛蟠一時又起了歪心思,雖不懷好意對寶玉說道“寶兄弟……你這裡可真是寶地,這麼多好姑娘陪著你,換我也不想出去嘛!”
“薛大哥,你可彆說笑了,她們……”
眼見寶玉要解釋,薛蟠把他摟得更緊了,哈哈笑道“好兄弟……我跟你說笑呢!”
“薛兄弟?”
外麵傳來了賈璉的聲音,這廝今天上午就下了值,隻是先去了一趟某些地方,眼下吃飽喝足了才回來。
一回家得知薛蟠在,賈璉立刻就找了過來,要跟這位薛兄弟敘敘舊情。
跟薛蟠搞好關係,借此跟朱景洪搭上關係,他賈璉在龍禁衛也要好混許多。
勳貴如今內卷得厲害,他們這些被邊緣化的人,想在裡麵混好難如登天,找上朱景洪無疑是條捷徑。
沒辦法,都怪太子麵子不夠,否則他哪會如此舍近求遠。
進了屋子,看著薛蟠與寶玉攪在一起,賈璉心裡頓時就不舒服了。
自己請了那麼多次客,也沒見薛蟠跟自己如此要好。
“薛兄弟,走咱們出去喝幾杯?”
“好兄弟,咱們一塊兒去吧,今天璉二哥請客!”薛蟠卻是看向了寶玉。
如今寶玉和賈璉也是相看兩厭,聽了薛蟠這話兩人都不舒服,但看著薛蟠的麵子都沒表現出來。
“薛兄弟,寶玉身體不適,如今在家靜養,還是不去為好!”賈璉提醒道。
他這是給寶玉留了麵子,沒指出後者如今是在禁足。
這邊三人掰扯時,榮國府後院幾個管家太太,也正圍聚在一起閒聊。
“昨日娘娘傳了話,說讓家裡細心準備,過兩日給襄王妃道喜,這件事你們可得多上心!”賈母鄭重提醒。
和寶釵修複關係,是太子妃交給賈家的任務,他們就得想儘辦法去完成。
彆人拎不清,賈母卻非常明白此事重要性,故而這已是她第二次提及此事。
“老太太就放心吧,這件事已在準備了,除府裡的珍貴物什,還專派了人出去采買,樣樣都是用了心的!”邢夫人立刻響應,維護著好不容易得到的管家權。
但她卻不知道,賈母的話是說給王夫人聽的,後者才是這件差事的症結所在。
所謂人心隔肚皮,雖說此事已跟寶釵說開,可沒人能保證她真的釋懷,所以必須要持續不斷的修好。
“老二媳婦……這件事你也得多上心!”賈母直接開口提醒。
太子妃和老祖宗發了話,王夫人即使覺得憋屈也得照辦,便聽她極為順從答道“是……兒媳會認真準備!”
微微點頭後,賈母再次提醒“你們呐……坐視得看長遠,千萬彆小家子氣!”
知道這還是點自己,王夫人仍是謙和點頭,末了她才說道“老太太……寶玉這些天安分了不少,可否把他放出來了!”
雖然也愛護寶玉,可真要把他放出來,賈母還是覺得不太放心,生怕他又出些狂悖之言。
“讓他繼續養著吧,再磨磨性子……如此我們都能安心!”
料到老太太會這樣說,王夫人接著說道“前些日子我跟娘娘求了恩典,請娘娘讓寶玉去國子監讀書,此事娘娘已經準了!”
國子監學子有貢監、舉監、優監等,正常來說起步都是秀才,但也有恩監和蔭監等純關係戶。
在龍禁衛沒啥麵子,但在國子監翰林院等文官衙署,太子的麵子可不是一般的大,隻是他不會輕易用這些麵子。
但給國子監安排個學子,乃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東宮隨便一個學士出馬都能搞定。
寶玉還未參加童生試,但入了國子監等於跳過了這一步,學成後便可直接參加鄉試。
正常來說這是好事,但此刻賈母卻變了顏色,慍怒道“此事你為何不跟我商量!”
久居宮裡的元春,根本不知道寶玉是什麼性子,否則定不會給出這個恩典,王夫人這把又是在坑女兒。
“老太太,此乃小事……”
“何況此事於寶玉而言也是好事,老爺一直說他不求上進,如今兒媳助寶玉更進一步,難道還有錯了?”
這一刻,王夫人是真不覺得自己有錯,反而覺得是賈母在刁難她。
“你……”
本想要痛罵王夫人,可賈母最終還是忍住了,真鬨僵往後不好說話,反而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你這是在害他……”賈母人忍不住歎氣。
“老太太……讓他讀書進學,日後入朝做官,兒媳這怎麼就是害他!”王夫人忍不住回了一句。
賈母直接問道“國子監那麼多人,若寶玉再有狂悖之語,於他是福是禍?”
王夫人答道“兒媳會對他多加告誡,讓他隻一心讀書,其他的一概不理!”
冷著臉,賈母繼續問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若有人引誘設計於他,又該如何?”
誰可能去設計陷害寶玉,答案其實不言自明。
王夫人仍然硬氣道“隻要寶玉安分守己,彆人也害不得他!”
…………
正統十一年臘月初八,民間謂之臘八節。
文武百官皆被賜宴武英殿,頂著寒風陪皇帝走著儀式。
然而對皇帝朱鹹銘而言,他更期待的是晚上的重華殿家宴,那是一家人團聚的時候。
且說此刻的朱景洪夫婦,在接到皇後懿旨之後,用過午飯他倆就乘車趕往皇宮。
搖搖晃晃之下,朱景洪靠在寶釵腿上睡著了,看得後者是無奈搖頭。
很快馬車來到了午門西側,到這裡他倆就得下車步行。
“王爺……起來了!”
“起來了!”
搖晃了朱景洪好幾次,這廝才悠悠醒轉過來,並極為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此刻馬車簾子已被撩起,外麵宮女已放好了凳子,讓他二人可以安然下車。
朱景洪起身下車後,並攙著寶釵一起下來。
在一眾宦官宮女隨行下,他倆往午門東側便門走了去。
“參見十三爺!”
看著眼前參拜的將領,朱景洪隨口答道“嗯……免禮吧!”
“十三爺,許久不見……您越發生龍活虎,龍馬精神了!”錢誌成上前恭維道。
錢誌成並非勳貴出身,其父僅是四川都司某衛指揮同知,因其夠努力最終入選龍禁衛,五年前從龍禁衛百戶位置外放,如今已成了翊衛司從五品千戶。
他這履曆並不太出奇,但結合他“普通家庭”出身,這已是非常厲害的水平。
作為午門的當值千戶,錢誌成一般在值房內歇著,得知朱景洪到來他才現身。
掏了掏耳朵,朱景洪平靜問道“老錢……你這話我聽著怎麼怪怪的,彆是在看我笑話吧!”
“十三爺,您是頂天立地的英雄豪傑,哪裡有什麼笑話!”
“誰敢這麼說,臣第一個不答應!”
“我沒看錯你,今日有事不能多聊,往後咱們再說話……說起來我倆許久沒摔跤了!”
聽到這話,錢誌成臉上笑容僵住,下一刻他訕笑道“十三爺,摔跤就不必了,臣……臣最近腰不好!”
“腰不好?”
朱景洪上下打量了眼前之人,麵露怪色道“那你可得保重好身子!”
雖然被誤會了,但想到能避免摔跤,錢誌成當即應下“是……多謝十三爺關心!”
“走了!”
“十三爺慢走!”
一道進了午門,內部就屬於龍禁衛的轄區,一時間朱景洪的熟人就更多了。
一路走一路招呼,所有人都歡迎他重新回來,更有甚至還開玩笑說他請客。
而這一幕,也都被寶釵看在眼中,雖說她知道朱景洪人緣好,如今親眼見了才知是過於的好。
所以有沒有實力,跟名聲好不好,讀不讀書也無太大關係……寶釵如是想到。
進了深宮,總算沒有侍衛招呼,但朱景洪卻又發起了牢騷。
“派個人把衣服給我收了,你說我爹他什麼意思?”
今天一早,就有宦官奉旨而來,把他那些布衣全收走了,朱景洪想留兩件都沒遂願。
“王爺,這裡是皇宮!”寶釵提醒道。
她知道朱景洪又是在玩人設,故而她此刻勸解提醒,也是基於作為王妃該有的人設。
簡單來說,這兩口子都明白對方乾啥,也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隻見朱景洪梗著脖子說道“皇宮怎麼了?皇宮裡不準我說話?”
寶釵依舊溫和開解“父皇總有他的道理,咱們做晚輩的豈能妄議!”
“讓我種田我就得種田,說穿布衣我就得穿,說改穿禮服就得穿禮服……老頭兒這不是玩兒我嘛?”
扯了扯朱景洪的衣袖,寶釵左右望了望,而後說道“王爺,您小聲些吧……傳到父皇耳中,您又得挨罰了!”
“我受了委屈?還不能說兩句痛快痛快?你到底站哪一邊?”
“哎呀……你少說兩句吧!”
寶釵終於表現得生氣,讓朱景洪適時閉上了嘴,此刻他們已來到乾清宮附近,進入前方宮門就是後宮了。
恰恰就在這時,路東側傳來了一道聲音“十三弟……我這妹妹說得沒錯,你還是少說兩句吧!”
朱景洪二人看去,卻是太子夫婦走了過來,說話的便是太子妃賈元春,後麵還跟著幾位皇孫。
“拜見四哥四嫂!”朱景洪夫婦轉身行禮。
朱景源麵帶笑容,上前將朱景洪扶起後說道“十三弟,你可算是回來了,今晚家宴你我兄弟要多喝幾杯!”
雖然太子精神頭不錯,朱景洪卻感受到他瘦了些,似乎身子骨變得更差了。
朱景洪當即說道“四哥,多謝你和六哥求情,否則依老頭子的脾氣,隻怕還得關我半年!”
朱景源勸解道“十三弟,其實你錯怪父皇了,他如此安排也是為了你好!”
“行行行……您說啥就是啥!”
這邊兩兄弟走在前麵瞎聊,後麵的元春二人也在說話。
畢竟是姨表姐妹,雖然中間出了些事故,但她二人聊起來也熟絡無比。
元春先是跟寶釵道了喜,然後才詢問後者在上林苑的生活,全部對話隻體現一個關心關懷。
“寶釵,十三弟脾氣暴躁,你得多勸勸他……免得他又惹出麻煩來!”
“姐姐,他犯起脾氣我哪勸得住,隻能說儘力罷了!”寶釵無奈一笑。
“這倒也是……連父皇都約束不住他,又豈能苛求你一弱女子!”元春很是理解,儘量讓寶釵感到知心。
“這些天在上林苑苦了你,回了王府……可得讓十三弟好生補償你!”
寶釵此時鄭重答道“他比我還苦,姐姐也知道……他是為我才受的這苦!”
愣了一下,元春便點了點頭“你們如此同甘共苦,我這做姐姐的也就放心了!”
幾人說話之時,很快就來到了坤寧宮外,此刻裡麵已經聚了大批的人。
後宮一眾妃嬪,朱鹹銘的其他兒子兒媳,以及一眾皇孫們都在,坤寧宮前廳或偏廳到處都是人。
當然了,賢王朱景淵自是人群的焦點,被幾位庶兄弟們圍著在聊天。
而隨著太子的到來,所有人都過來見禮,也就後宮妃嬪們仍留原地。
“拜見太子殿下!”
“免禮!”朱景源平和道。
起身之後,朱景淵徑直走向了朱景洪,靠近後拍了拍他肩膀,說道“十三弟,你可算是回來了!”
“走……我帶你去拜見母後,她可一直惦記著你!”
言罷,也不管朱景洪願不願意,朱景淵拉著他就往裡走,直接把太子撂在了一邊。
如此冷落太子,在場一眾郡王王孫卻也見怪不怪,隻是驚訝睿王越發不恭順了。
“走……我們也進去拜見母後!”朱景源仿佛一切都沒發生。
他一邁步,左右眾人皆彎腰行禮,元春幾人也都跟了進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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