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盛滿月色,梅花問道霜雪。
夢境深處風流螢,流螢漫天吻月色。
那些美好的歲月裡,盛開著許多美好的花。
美好的花不應該,被暴雨拍打再落下。
每個城市都有各自的夜,每個人心裡也都有各自的雪。
我愛過那一年的月,也珍惜過那一年的雪。
你大抵,是月也是雪。
天色浸透墨色,窗外這會兒沒有涼白的月色了。
它隱匿了,悄無聲息,遙遠且疏離。
客廳裡,大朵的玫瑰花肆意的盛放著,有溫柔且淡然的陣陣清香。
柔和的輕音樂在反複的循環著,撩撥著心裡的一抹溫柔。
兩個人聊到這裡的時候,蘇於歸忽然回來了。
他一身銀灰色西裝,一邊脫衣服一邊換鞋,一邊笑著回頭說“你們兩個今天累不累,累了就早點休息啊。”
沈玨穿著拖鞋,自由散漫的說道“難得清閒,輕鬆的很,不累。”
蘇於歸脫了西裝,隻穿了白色襯衫,轉身笑了“爸爸的好女婿啊,你要不要給我乾活?給錢的那種。”
沈玨雖然已經叫過爸爸了,可還是有一些不太習慣,但見他眼睛一轉“我親愛的好爸爸,你有什麼機密,要悄悄的告訴我咩?”
林芷洗著葡萄,流水很輕柔,聽見沈玨這發癲的語氣,直接雞皮疙瘩爆滿,說道“你要竊取點啥,我把我爸的密碼告訴你,你千萬彆發嗲。”
蘇於歸坐在沙發上,順手拿起一顆桃子,噗嗤一笑“果然是女兒長大了嫁人了,半點不由爹了。”
旋即,又轉頭給林芷說“兩個小屁孩就交給你們了,今天我還有點事兒要緊事兒要辦哈。”
“好的爸爸。”林芷側頭看他,把葡萄端到他麵前。
蘇於歸拿了一串葡萄,笑著轉身,然後就一頭紮進了書房。
沒幾分鐘後,沈玨正在廚房裡悠哉悠哉的燉著雪梨湯,就聽到開門的聲音了。
是保姆阿姨們,把兩個小朋友給送回來了。
平常的時候,都是保姆阿姨們給蘇淙和蘇沁洗澡的。
這下子,自然是直接輪到了沈玨和林芷。
蘇淙蘇沁是雙胞胎,從小一起養著。
他們兩個還是嬰兒的時候,會放在一起洗,但是自打兩歲過後,就得分開洗了。
畢竟是男女有彆。
於是乎,沈玨隻得提前去感受了一把,當爸的快樂…
寬大的浴室裡,有浴缸。
但是蘇淙這陣子喜歡淋雨,隻見他光溜溜的站在那裡,對著沈玨笑。
沈玨見過太多場麵,但是沒見過這個場麵。
他有些局促,還有些尷尬。
隻見蘇淙睜著一雙大眼睛,有些奶聲奶氣的說道“姐夫,你是不是沒給小朋友洗過澡?你是不是不會。”
沈玨穿著一件墨綠色的浴袍,從尷尬變成更加尷尬。
於是乎,他這下子更尷尬了,就摸著頭發說道“哦,姐夫還真沒有。”
隻見蘇淙準備自己去開水龍頭…
這下子,沈玨哪能示弱。
他搶先一把,一邊調著水溫一邊說道“姐夫很厲害的,你看姐夫的。”
…
水溫不高,適合夏季。
沈玨一邊給蘇淙洗澡,一邊隻覺得繼續尷尬…
他心想,等我生了孩子,是不是也要這麼洗?
怎麼有點尷尬,還有點可怕?
洗澡隻需要十分鐘,他神遊了好大一會兒…
等他終於給蘇淙洗好了,帶著蘇淙出浴室的時候,隻見林芷抱著蘇沁,正在床上講童話故事。
她看見沈玨,瞬間就來了興致和挑戰力,說道“來,老公你來講。”
這個路子不難,沈玨熟。
畢竟,他給霍霽講過…
等到講了半個多小時的童話故事,終於把兩個孩子給哄睡著了,林芷就躡手躡腳的把蘇沁放回了她自己的臥室。
然後,他們兩個又躡手躡腳的下了樓,像兩個小偷一樣。
因為林芷覺得自己特殊時刻,比較臟,所以執意讓沈玨先去洗澡。
沈玨洗澡的間隙,胡瓔發來了一條微信消息:妞,你速度還挺快,這麼快就飛出去了,不過過陣子,估計我也得去走個紅毯了,到時候見。
林芷眉飛色舞的回複到:當紅小花胡瓔,紅毯造型出圈,膚白貌美大長腿…
胡瓔笑了,回複道:糖衣炮彈…我的文案?
林芷咬著嘴唇回複:麻煩費用結清一下。
胡瓔摸了摸鼻子回複:我得準備個大的,畢竟,你的文案那麼值錢…
兩個人樂嗬嗬的,天馬行空的聊了幾句後,林芷也就進去洗澡了。
沈玨本來想去書房拿本書看,不過見林芷已經準備在床頭了,他也就不用再折騰了。
床頭還有他熬好的冰鎮雪梨湯,很甜。
胡瓔跳湖的那一晚,那個時間,其實已經是深夜了。
天氣又冷,所以湖邊人並不多。
關韞給胡瓔做人工呼吸和急救的時候,林芷全程都在旁邊站著,並且在第一時間,去撥打了120。
她在打的同時,保安也打了,保安隊長認識她,就也沒說什麼話。人命最重要,必須爭分奪秒。
那個時候,南城已經是深秋了。
夜風有深深刺骨的寒冷,不過等在那裡的人們,卻並不覺得冷。
他們隻有發自內心的焦急。
焦急一個生命或可能的離去…
焦急自己有沒有拚儘全力…
關韞的同學在第一時間把外套脫下來給胡瓔和關韞穿,生怕他們再受涼。
那個時候,林芷也拿出來了一個暖寶寶,放在胡瓔手裡,試圖給胡瓔取暖。
月色和燈光照耀在胡瓔的臉上,她很白,很漂亮。
林芷並不知道胡瓔跳湖的原因,隻是覺得,在這樣的深夜,跳入刺骨的水中,大抵是過於絕望了。
那段時間,林圖與艾秋萍都是重病纏身,並且無藥可醫。
有些病,無論怎麼努力的去挽留,都注定是要死亡的。
再加上秦鶴不是秦鶴,南箏持續昏迷,危在旦夕。
沒有誰比林芷,更加的懂得珍惜生命。
夜幕中昏迷的胡瓔,皮膚雪白,甚是美貌。
林芷看著她,隻覺得很可惜。
淒冷的月光混合著燈光打在她的身上,看起來也甚是絕望。
她絕望的像一具屍體。
林芷骨子裡,藏著對於蘇淮含恨而終的遺憾,所以對於生命,有著更加深刻的珍惜和敬畏。
她不希望林圖死,也不希望艾秋萍死,可是他們兩個,都命不久矣。
她也清晰的記得,蘇淮和蔣蓁蓁去世時候的,那種萬千的不舍。
以及自己在北城大學湖畔,終於明白八月份的秦鶴南箏秦明山經曆了什麼的時候。
於是,十八歲深秋的林芷,看著胡瓔,隻是覺得很悲傷。
保安隊負責人和關韞一起,跟著120走了。
林芷也打了個車,緊緊的跟在後麵。
她坐在車上,還在給關韞發微信,讓關韞不要著急,說吉人自有天相。
那段時間的林芷,時不時的會和關韞一起去見胡瓔,由此也成了醫院的常客。
她其實不喜歡管閒事,也向來喜歡和彆人保持距離。
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
是她向來的原則。
不多交朋友,不多管閒事,也不輕易的伸出援手。
不作聖母,不和任何人走的太近,是她的習慣。
不過,因為關韞喜歡胡瓔,因為她覺得胡瓔可惜,她怕她想不開,也怕生命再次流逝。
於是,她也就管了這個閒事。
她耳機裡是《離人賦》:
夜歸泊輕舟 誰撫琴一首
遙望山林中 君霽月清風
煙雨朦朧你我相守 鵲橋之中
兩情若長久戚戚月上柳梢頭
一舀春水泛泛鴛鴦 你儂我儂
似水的柔情脈脈 人約黃昏後
戰鼓又擂動 我君 赴邊守
家書從未有 心念念不休
你送的胭脂扣 是我的心頭憂
我們的十指緊扣在那一夜纏綿後
你西征未等候 我編織的紅袖
今夜的新妝到底它是為誰濃
金戈鐵馬身披麒麟甲
我要追你到落霞
琵琶秋色下 黃昏側飲馬
舉目望月牙
孤煙飛起漫天弄狂沙
蕭蕭良人你在哪
長風落金甲 漠北弓颯颯
喚你到白發
戰鼓又擂動 我君 赴邊守
家書從未有 心念念不休
你送的胭脂扣 是我的心頭憂
我們的十指緊扣在那一夜纏綿後
你西征未等候 我編織的紅袖
今夜的新妝到底它是為誰濃
金戈鐵馬身披麒麟甲
我要追你到落霞
琵琶秋色下 黃昏側飲馬
冰糖雪梨很甜,入口即化,林芷舀了一勺子,送進嘴裡。
“吳馨欺負胡瓔,欺負到什麼程度了?”沈玨敷著麵膜,隨意的看著手機數據。
“對於胡瓔是言語和精神上的暴力,對於韋易實陰陽怪氣加精神打擊,對於我是莫名其妙的恨意,對於向夢彤是嗤之以鼻,對於李雪嫣是根本看不起,其實她自己才什麼都不是。”林芷想到當初的胡瓔,依然會覺得心有餘悸。
胡瓔落水,吸了很多水進去,加上天氣冷,又感冒,她精神還不好,所以持續低迷了許久。
沈玨把嘴伸過來,林芷喂了他一勺子湯,他擰著眉毛說道“這人真壞,簡直是壞透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他腦海裡還是浮現了一個人。
他的表情藏在麵膜下,似是不動聲色,林芷自然是看不見的。
“可不,李雪嫣差點被她逼瘋。”林芷歎了口氣。
胡瓔是在身體安穩,接受心理治療的許久以後,才終於說出了她跳湖的根本原因。
吳馨在沒有轉係之前,和胡瓔是一個班。
藝術學院,好像最不缺的就是美女和帥哥。
尤其是有氣質又有才華的美女,
十八歲的胡瓔,身高一米六八,膚白貌美,加上經濟條件很好,穿衣也有品味,以及從小就學習舞蹈和音樂,練習形體,所以她的各方麵都很出眾。
於是,在藝術學院一眾俊男靚女中,她迅速的脫穎而出。不過胡瓔本人並不在意這些,她從小就聽彆人說她漂亮聽的太多了,反而累了。
同林芷一樣,胡瓔也是被美貌持續困擾的。
有的人想要美貌,有的人卻覺得煩惱。
美貌有優勢,也有劣勢。
十八歲的吳馨,完美的繼承了父母的優點,所以也很漂亮。
不過她並不白,也不高。
但是有服裝等各方麵的加持,所以也是很出眾的。
所以時不時的,就有人拿吳馨和胡瓔作比較。
吳馨自然是比不過胡瓔的,身高膚色長相上,她都比胡瓔遜色一些。
不過往往就是這樣,接近的才有比較的可能。
要是像張慧和林芷那種巨大的差距,就根本沒有可以比較的可能。
一開始的吳馨,自然是不把這些放在眼裡的,畢竟她的身份地位在那裡。
可是,開學後的,大一新生的迎新晚會。
胡瓔既做了主持人,又表演了一個節目。
表演環節,胡瓔拉的是小提琴,吳馨彈的是鋼琴。
那一天,向夢彤是跳的街舞。
那一天,翁倩作為勵誌典型,上台演講。
那一天的林芷也在,她是無心上台的,也無意出這個風頭。
她的全心,都是在醫院病危搶救的南箏,以及林圖最新的治療進展。
因為十八歲夏天發生了很多的事情,所以林芷在開學後,心情也不是很好。
麵對張慧的刻意討好,和男同學的示好,都是忽略不計。
那一天,向夢彤在台上跳舞跳的很是熱烈,坐在前排的韋易幽幽的說:這女孩子跳的很好啊。
葉京也附和著說:是的啊,我們班怎麼就沒人上去跳。
那一天的張慧,上台彈了一曲古琴。
不過同吳馨一樣,也沒拿到什麼獎項名次。
李雪嫣就坐在林芷隔壁,全程隻抬了幾次頭,剩下的時間裡,都在看手機。
她的手機裡,是雅思題庫。
林芷瞥見了一眼,隻覺得這個女孩子挺努力的,無時無刻不在學習。
她自然是裝作沒看見,坐在她另一邊的李羽婷一邊吃零食一邊說:林芷,我覺得你應該也有才藝啊,你居然不去上台表演,你要是上台啊,一定能引來萬人空巷。
方小曼也在玩手機,頭也沒抬的說:哎呀,人家要去,就會自己去了,你操個什麼閒心,真是的,零食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雪嫣也沒抬頭,但她聽進去了這句話,她根本不關心這些,她隻關心她自己,以及自己的家。
吳馨還是挺引人注目的,因為鋼琴是自帶的,並且鋼琴很貴。
那天的吳馨,特意穿的很隆重的禮服,還做了造型。
勢必要時把風頭給出儘。
音響效果很好,所以林芷也聽到了,吳馨的那兩個錯音。
同樣聽到的,還有葉京。
葉京笑著調侃說:這女孩子搞這麼大的陣仗,這麼貴的鋼琴,這是太緊張了嗎,居然給彈錯了。
方小曼噗嗤一笑,附和葉京道:估計是基礎功太差。
葉京回頭看她:你也會?她這個確實一般。
方小曼又不屑的說:那可不,這個水平,還不如我,我都不敢上去獻醜。
韋易隨意的說道:可能就是太緊張了,畢竟這麼多人呢。
方小曼繼續不屑的說:那可未必,剛才報幕,好像說是藝術學院的啊,如果是專業的,連這個場控能力和水平都沒有,那就是差勁,還出來丟什麼臉啊。
時夢一笑著說:還是你們這些懂得聽的明白,我們居然都發現不了,甚至還覺得不錯。
李羽婷吃著薯片說:看個樂嗬啊就。
林芷當然知道吳馨彈錯了,因為秦鶴的鋼琴彈的非常的好,她自己也學過一些,所以自然是可以發現的。
隻不過她還是更喜歡彈古琴,所以就不怎麼彈鋼琴。
方小曼試圖和葉京繼續搭話,隻見葉京戴上了耳機,似乎是在忙什麼,他勾起嘴角,笑得有些可愛。
她坐在後麵,想看一下。
可是,他是防偷窺屏幕,所以她自然是什麼都看不見的。
全程裡,林芷和李雪嫣都沒有說一句話,分彆沉浸在各自的世界裡。
一個向著未來,厚積薄發。
一個記掛生命,沉浸痛苦。
林芷和李雪嫣也不知道,此時此刻正在舞台上,十分認真的彈著鋼琴的,萬眾矚目的美女吳馨,會是她們人生路上的,一個特彆大的波瀾。
她們兩個,都差點因為吳馨而死去,也因為她,留下了終生難忘的陰影。
那一天,向夢彤的節目是一等獎,胡瓔的節目拿了二等獎,吳馨和張慧,什麼獎項都沒有得到。
後來,吳馨還被係裡的人在背後悄悄的說這兩個錯音,悄悄呢嘲笑。
其實本來不是什麼大事兒,但是因為吳馨性格不太好,已經惹了幾個人不舒服,所以說的人也就多了一些。
而且吳馨心眼又小一些,就把這些事兒都給記在了心上。
她本來搞大陣仗想贏得掌聲的,結果到頭來卻聽到了調侃戲謔和看不起。
她當然是不高興,不舒服。
那一晚,膚白貌美才貌雙全性格溫和的胡瓔,則成了眾人誇獎的對象。
晚會結束後的好長一段時間裡,吳馨都能聽到這種誇獎。
也能聽到彆人對她的嘲諷,以及拿胡瓔和她作比較。
於是,胡瓔就成了吳馨在南大討厭的第一個人。
而吳馨對於胡瓔的這份討厭,更加成了,後來胡瓔跳湖求死的,一個催化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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