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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舊時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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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時歲月,王朝從來不曾永恒,它們都是浮雲掠過,不斷的被更迭。

生命與記憶被困在自私的牢籠裡,同時也被困在陳舊的枯井裡。

浮雲帶著悠長的濾鏡過濾了灼熱的陽光,獨坐在井中的人隻能看見一方又圓又小的灰色天空。

她伸長了幽幽的目光,與梨花成殤,與故人相望。

隻有曆史,地久天長。

窗外的月並沒有隱匿,就像相思還住在心底。

曖昧無限旖旎,愛情似是無底。

水汽氤氳,將全身的細胞都徹底張開,輕鬆舒適。

四肢百骸,藏著漫長的愛,它們糾纏在一起都是潔白。

從沈玨的角度看過去,能看見她潮濕的頭發,和消瘦的脊背。

她的背上很乾淨,就像她這個人的心一樣乾淨。

他的一隻手放在她的胸上,另一隻手放在她柔軟的腰上,環住了她。

林芷靠在他的懷裡,也笑了一下“就真的,我以前覺得林家人無恥,後來見識了金家人,我覺得我表姐和她姑姑,真的是一股清流,能長成那個樣子,簡直是個大大的奇跡。”

然後她長舒了一口氣,又說“不過,後來,那個老太太,死的也挺慘的。”

沈玨修長的手指撥了一下水,漣漪更多了,他用自己的腳蹭了一下她的腳“也是她的傑作唄?”

林芷勾起嘴角,咬了一下牙,不置可否“應該是,她嫁過去以後,那個老太太那麼多年裡,可真是沒少給她各種果子吃,相比那個老太太啊,文燕玲都顯得有菩薩光環了。”

林芷至今依然還記得那個老太太最後的,白發蒼蒼的臉,那樣扭曲的表情。

扭曲的表情扭曲的心,與她還是一頭黑發的時候,截然不同。

那一日,韓靜雲聽見林芷這麼說,就立馬破口大罵:小賤人,誰教你這樣的,頂撞長輩,真是沒教養。

文燕玲皺著眉頭,聲音比韓靜雲更大:韓靜雲你有病吧,到底是誰沒有教養,你要不要臉,再說了,我家的孫女,不需要你來管,你把你家的管好就行,真是抽風。

林芷聽罷,心想文燕玲你牛逼,你知道向著我了。

林芷雙手抱胸,搖著頭,撅著嘴:教養?你和我談教養?你自己為老不尊,不知廉恥,顛倒黑白,還和我來談教養。

金旭輝見臉都撕成這樣了,就急火攻心,直接替自己老婆開口:一個小丫頭片子,頂撞長輩,口出汙言穢語,還有沒有廉恥之心。

文燕玲剛準備罵,林圖皺著眉頭搶先道:你們一家人,是都瘋了嗎?金天龍當街欺負我女兒,你們居然在我家,還來和我談教養,談廉恥?你們有沒有搞錯?

金寶豐對於林圖都是氣和怨恨,他怨恨林圖娶了蘇子衿,卻孕期出軌,和蘇子衿離婚,氣他還對自己的寶貝兒子金天龍,這樣的趕儘殺絕,就抬起頭,紅著雙眼,怨恨的看著林圖:我兒子再怎麼樣,那也是我兒子,你們也不能這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直接送進去啊,你還是他舅舅呢。

林圖聽完金寶豐說的這些話,直接氣笑了:你他媽的,少來給我談血緣親情,我和你們斷絕親戚關係,也不是不可以。

文燕玲摸了摸自己花白的長頭發,冷笑一聲:是啊,斷絕來往還好一些,真是一家子都不要臉,都這樣了,他們家還癡心妄想,想著說讓你們把金天龍放出來,讓林芷和金天龍訂婚呢,可真有意思,一家子沒臉沒皮的害人精,不要臉。

林芷笑了,她剛準備說話。

韓靜雲洋洋得意,擺了擺頭:這不是正好嗎,天龍配你們林芷,林芷不吃虧的,真真正正的,是郎才女貌。

林芷笑的抽筋了,她的舌頭頂了一下牙齒:老太婆,你可得了吧,你少惡心我了,金天龍有什麼才?打架?罵人?吃飯?侮辱人?欺負人?仗勢欺人?他還說了,我們兩個就是有血緣關係也沒關係,他這是人嗎,他是畜牲吧。

韓靜雲的臉更加掛不住,直接來了個釜底抽薪:你可得了吧,你自己天天在外麵又跳舞又學琴又學模特的,還國內國外的兩頭跑,說不定都不是乾淨身子了,我們家還沒有嫌棄你呢,你倒是還挑肥揀瘦起來了。

林英氣的頭疼,摔了個玻璃杯子,直接破口大罵:讓他們都給我滾,滾滾滾,不滾的話,老子就打死你們,反正我也是糟老頭子一個了,老子拉你們去陪葬,都是傻逼。

林芷心想,林英你這個時候像個人了,算你有種。

林圖非常無語,也連忙開口道:你們都走吧,犯了法,就去承受法律的製裁好了,少在這裡胡編亂造,癡心妄想了,真是夠了,惡心死了。

金旭輝的黑色木頭拐杖敲著地板,地板咚咚咚的:你們這家人,怎麼這麼不識好歹呢,姑娘家這樣子,這要是傳出去,名聲也不好聽啊。

林芷吵架吵的口渴,就淡定的喝著橙汁,她聽著金旭輝的一片肺腑之言,噗嗤一聲笑了,橙汁被噴了一地,也噴到了金旭輝的身上,她冷哼一聲:要什麼名聲,大清都亡了,你少來這一套。

韓靜雲張開嘴,準備繼續爭辯,林芷受夠了惡心,就把剩下的橙汁潑了韓靜雲一臉,文燕玲也拿了一瓶橙汁,過來一起潑,兩人同時怒罵:韓靜雲,你她媽的給我滾,你們都滾,老子懶得和你們一群傻逼說。

那一刻,林芷與文燕玲難得的,特彆的同仇敵愾。

最後一眾人吵得不可開交,吵得不歡而散,韓靜雲臨走的時候,還罵罵咧咧的。

沈玨的手在水裡,摩挲著她的大腿,吻著她的肩“所以金天龍其實整了好多壞事,也是你找的證據?”

“是,他們不來惹我還好,我也懶得理他們,那一天的後來,我們都特彆氣,覺得不好好處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最後我和我爸,包括文燕玲林英都氣的不行,覺得得把金家人治了才行,就想了不少辦法,發掘了一下,結果居然有很多意外的收獲,他就又在裡麵呆了許久,笑死了。哎呀,時間挺晚的了,我們去睡吧,有點困。”她睜著一雙迷蒙的眼睛,在黑框眼鏡後麵撲閃著。

沈玨扶著她站起身,給她擦乾了身體,也隨意的擦了擦自己,就把她橫著,抱上了床。

兩個人躺在溫暖的被窩裡,麵對著麵,擁抱在一起。

她腦海裡是《拚了命的忘》的旋律:

舉杯邀月也難捱

時至今日未釋懷

回首每幕關於你

都是心中的陰霾

陌生歸處無故人

哪個角落能生存

世間散場總難免

癡心妄想求永恒

眷戀紅塵墜萬丈

現在拚了命的忘

百無一用是深情

又有幾人夠坦蕩

繁華落儘多蒼涼

愛情酒館早打烊

轉角之處不見君

何以訴說這情長

身處陌生的城市

保持清醒度時日

不問歸期這段情

彆讓它再傷一次

人本過客自四方

何須放誰心中央

隨遇而安無不可

人間到處有花香

回頭細品你的話

字句敷衍又廉價

往昔年少空言諾

拿起也能放得下

往前一步是深淵

及時止損退出圈

不再許誰以偏愛

就讓此情化雲煙

你的態度太涼薄

終是辜負我執著

愛了半生意難平

陳詞唱穿又如何

詞淺難書這世悲

隻因昔日已難追

三千繁華東流水

一夢長安終成灰

夜風吹不進來,記憶也暫時消失在腦海。

隻有眼前的愛,隻有眼前愛的人。

坦然相對,他的腳放在她的腳上。

他伸長手把她抱在懷裡“睡吧,做個好夢。”

她往他懷裡縮了縮,他溫熱的皮膚伴隨著溫熱的呼吸,全部灑在她的臉上。

相同的呼吸灑在彼此臉上,灑在床上,灑在記憶裡。

她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夢裡,是韓靜雲白發蒼蒼的充滿皺紋的臉,她顫抖著聲音說:我死的好慘,我死的好慘啊。

那個聲音,在反複的循環。

林芷被嚇到了,她整個人一哆嗦,就哆嗦醒了,也自然沒有聽見沈玨剛說完的那句夢話:真的不是你,原來真的不是你啊,真的是我想多了啊。

兩個人抱在一起睡覺,因為林芷哆嗦了,便一起哆嗦了一下,林芷臉上有一些潮濕的汗水,沈玨替她擦了擦,親了她一下“睡吧,什麼都彆想。”

兩個人就又繼續睡了。

這時候,遠在西城的林錦繡,是沒睡的。

她獨自坐在床上,背靠著冰冷的白色牆壁。

麵前沒有紅酒,沒有瓜子,手邊隻有一桶奶油爆米花。

爆米花是甜的,可是,蓋不住心裡的苦。

這樣的爆米花,和十六七歲,與金寶豐談戀愛的時候,吃的明明是一樣的,甚至,這些還更甜一些,可是為什麼,吃起來卻覺得是苦的呢?

林錦繡吃著吃著,就淚流滿麵,那樣乾燥的爆米花,刺激著喉嚨,也刺激著心臟。

心臟是空的,那裡空空如也。

那一年,她選了最時髦的白色婚紗,和金寶豐拍了婚紗照,大擺筵席的結了婚。

婚紗很貴,婚禮很隆重,也來了很多賓客。

司儀宣布的那一刻,台下都是祝福的人,彩色禮花絢爛,她覺得自己很幸福,非常幸福。

那一晚,一切結束後,紅燭的火光搖曳裡,金寶豐一邊快速脫自己的衣服,一邊吻上了她,也去脫她的衣服。

她沒有拒絕,隻含羞閉目。

這也是兩個人繼那次看電影之後,第一次這麼近的距離,這一次,名正言順了,她也心甘情願,沒有拒絕,隻靜靜的躺著。

紅色被子裡,當帥氣的金寶豐整個人覆蓋著她,睜著迷離的雙眼看著她的時候,她的臉是紅的,人也是紅的,她隻覺得全身發燙。

金寶豐帥氣的臉貼她貼的很近,他是那樣急切的,在吻著她。

她也充滿了期待,緊緊的抱著他。

後來,那種痛感讓她覺得十分難受,卻隻聽到了金寶豐一句幽幽的歎息:媽的,老子終於睡到你了。

然後他又說:我會給你幸福的。

幸福。

幸福是什麼。

幸福是曾經期待的美好的家,有好的孩子,有好的公婆,一心一意,不離不棄。

可是,後來,她在金家得到了什麼呢?

那種倏忽一刻的短暫幸福,根本沒有持之以恒,幸福好像,過於短暫。

後來,是長久的謾罵,辱罵,詆毀,嘲笑,背叛,和暴打。

那一日,是金寶豐一頭金色頭發,他戴著名牌墨鏡,開著一輛新買的紅色跑車,準備出去兜風。

林錦繡一臉憤憤不平的,站在門口看著他:你就不想辦法救救兒子嗎?

金寶豐正打著電話,聽罷,直接放下了手機:救,怎麼救?你救還是我救?我們都把林家的人得罪光了,也到處找關係,花了那麼多錢了,算了吧,我勸你省省吧。

林錦繡心很痛,她無言以對:金寶豐,你就這樣當爸?

金寶豐的眼色在墨鏡背後,林錦繡根本看不清。

他翻了個白眼,摸了摸自己的新車:你有什麼資格來說我,當初要不是你寵著慣著不好好教他,他最後能變成這個樣子?要不是你把林家人得罪完了,我們能這樣?哦對,還有我姐和姐夫,你說說你,你得罪了多少人,你個傻逼,快給老子讓路,彆耽誤老子出去逍遙快活…

嗬嗬。

想到這裡,林錦繡的笑聲很長,那種淒涼的笑聲,貫穿了她的心。

她又吃了一顆爆米花,直到爆米花吃完了,她把爆米花桶隨意的扔在地上,地上隻留下了,一堆爆米花的殘渣,像一堆灰塵一樣,細細碎碎的,也看不清。

她紅著眼睛,準備睡了。

林傑大半夜起來上廁所,他嘴巴抖了抖,看著自己信號早就完全消失了設備,無奈的搖了搖頭。

同時消失的,還有金天懿的。

她輾轉反側,難以入眠,應該是說從林錦繡住院,金天龍再次進去以後,她就沒有睡過什麼好覺。

她依然記得,那一日,她下了樓,看見韓靜雲和林錦繡正在客廳裡歇斯底裡的吵架。

她看著他們劍拔弩張,她並不想參與,就直接無視了她們兩個,準備出去逛街。

沒想到,韓靜雲搶先一步,站在門口拉著她的胳膊:你給我回來,不許走。

林錦繡也站在那裡,大聲的說:不許走,你給我回來。

她誰的話都不想聽,她想直接出門,可最終還是回去了。

她坐在沙發上,喝著可樂,靜靜的看著,聽著,她們吵架。

韓靜雲一臉怨恨的看著林錦繡說:你教壞兒子,虧待女兒,給老公臉上抹黑,得罪娘家,你真是個奇葩。

林錦繡根本不肯認輸,她白眼一翻,抬高聲音說:你為老不尊,各種找茬,還癡心妄想,各種擺譜,你不要臉。

韓靜雲鼻子裡都是冷氣,她繼續攻擊:你不學無術,一事無成,花枝招展,我們金家錦衣玉食的養著你,你看看你做的都是些什麼事兒…

林錦繡跺了一下腳,繼續反擊說:從我進了金家的門,你就各種挑理,嫌棄這嫌棄那,請問你自己會什麼,你識幾個大字?你可真是夠了,你們一家才不學無術。

韓靜雲笑了,她冷著臉說:你做兒媳婦,頂撞婆婆,做女兒,頂撞父母,做老婆,守不住丈夫,還給丈夫抹黑,做父母,虧待女兒,教壞兒子。你一事無成。

林錦繡聽到這裡,就更恨了,她抖著頭發:金寶豐在外麵找小三小四,他還有理了?我說也不能說,管也不能管了?你可真有意思。

韓靜雲撅著老嘴,手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齒:那你也不能當街抓小三,當街打人,不給他留臉麵啊。

林錦繡笑了,笑得一臉惡心:臉麵?他那麼惡心,都不給我留臉麵,我乾嘛要給他留見麵,再說,我們金家,還有什麼臉麵可言嗎?

韓靜雲一個巴掌拍到林錦繡臉上,打的很用力:反了天了你,你真是沒有教養,離經叛道,還頂撞我,當初娶你進我們家的門,可真是瞎了眼。

林錦繡也打了韓靜雲一個巴掌,更加用力,韓靜雲白色的頭發都被打亂了:我才是瞎了眼,找了你們這一家人,婆婆為難媳婦,大姑姐各種挑撥離間,老公養小三小四,恬不知恥,公公婆婆還幫忙包庇,幫忙隱瞞。

正說著吵著,兩個人互相辱罵,差點打起來了。

金天懿受夠了,她站起來,看著她們頭發淩亂,臉上紅腫,她怒吼道:你們兩個,吵夠了沒有?

韓靜雲,是死在一個春天的。

那一年的春天,韓靜雲在和金旭輝的家裡,下樓梯時,腳下一滑,從二樓整個人滑到了一樓,頭被堅硬的水泥樓梯,重重的磕了好多下,最後頭部著地,當場死亡。

那一日,家裡的保姆回老家不在,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她被發現的時候,還是金寶豐去金家,找她拿錢的時候,金寶豐打開了父母家的門,結果看到了自己年邁的老母親,一頭白色的頭發,地上是一大灘血跡。

他被嚇到了,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然後號啕大哭。

後來,他作為第一現場發現人,被帶走了。

後來,檢驗發現,韓靜雲身上沒有其他的異常,沒有金寶豐的指紋,根據金寶豐出入的監控來看,死亡時間也對不上,於是,金寶豐被無罪釋放了。

那段時間的金寶豐,因為母親韓靜雲的意外慘死,暫時沒有出去逍遙快活,而是天天和金旭輝待在一起,給自己的母親燒香,念經,祈求自己意外慘死的母親,能夠早日超生,早登極樂。

金天懿還記得韓靜雲下葬的日子,是一個非常溫暖的晴天。

那一日,春天郊外墓地的白楊樹上,有幾隻小燕子正在嘰嘰喳喳的歌唱。

那樣的燕子,自己家裡也有。

金旭輝家裡也有…

人們說,燕子和燕子窩,是福氣和幸福的象征…

沈玨的頭,貼在林芷圓潤紅潤的臉上“真想欺負你,可是我不敢。”

林芷露出的皮膚上,有兩個沈玨種下的草莓,一個覆蓋了她的胸口,一個覆蓋了那個漆黑的痣。

她晃著腦袋,淩亂著頭發看著他“哪種欺負呢?不會又是讓我散架的那種吧?”

沈玨又低頭吻了一下她的唇“起的太晚了,怕時間來不及了,否則你肯定逃不掉的。”

林芷又是一羞,捂著眼睛“我就不應該自找苦吃。”

夏日裡,燕子早就離巢了,它們在天上,在樹梢。

自由的,歌唱。

窗外有悅耳的鳥鳴不斷回響,窗戶縫裡透過細微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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