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是高樓平地起,也是相思凝成雨。
月是夜裡的無儘光明,也是歲月輪回深處的長久微風。
相識相知相偎依,共賞花紅與柳綠。
天上星是銀河星,地上人共微風冷。
風冷風暖,每個人都,冷暖自知。
燈光透過墨綠色窗簾,從夜色覆蓋的院子裡凝望過去,能看見持久的微弱的光。
屋裡的燈光亮了很久,比天上的月看起來更加明亮。
月照亮了天與地,燈照亮了,屋裡的兩個人。
當然,從院子裡看過來,看不見燈下的人。
當然也沒人看,更沒狗看,因為七七早就睡著了,夢裡也沒有小母狗,隻有小零食。
它做著夢,口水嘩啦嘩啦的,流了一地。
大紅色方勝紋剪紙在燈光下,顯得越發鮮紅。
花燭隻剩下精致的雕花燭台,那裡還殘留著昨夜燒完了的,蠟燭灰燼。
又一起看了一會兒相冊,沈玨抬頭看了一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是淩晨了。
他看向林芷的濕潤美眸“餓了嗎,想吃點什麼,我去拿點過來。”
“都可以。”林芷終於合上相冊。
“那我看著辦?”沈玨試探性的問。
“好,麻煩你啦。”她蹭了蹭他的脖子。
沈玨也蹭她的脖子,又相互蹭了一會兒,他掀開被子,把相冊拿在手裡,出了房間。
他走了十幾步,沿著長廊走到院子裡,看見霍煜一身黑色睡衣,正坐在魚池邊淡淡的抽著煙。
他手中的手機亮起,暗淡的燈光下,他與夜色似乎,正相互融合在一起。
沈玨走上前看向他,麵色疑惑“哥,這麼晚了還沒睡,你有事兒?”
霍煜掐掉了煙,看向沈玨手裡的相冊“小事兒,你們剛看完?”
“嗯,看的很惆悵。”他捏緊相冊“每一次看見你都會想起外公。”
霍煜從衣兜裡摸出一張雪白色的紙巾,把兩個煙頭裹起來,捏在手裡,麵不改色“來,叫聲外公聽聽~”
沈玨咳嗽起來,笑得肚子疼“哥你彆搞笑了。”
霍煜難得笑起來“占點便宜。”
“我放好相冊來找你哈,你等我一下。”沈玨身著一件寶藍色長睡袍,小跑著進了書房。
他很快又出來,看向被清冷月色覆蓋的霍煜“去吃點東西吧,有點餓了。”
霍煜邁開雙腿和他一起走“今天打球累到了吧。”
“有點兒。”他自然也是餓了些,但他不會提林芷也餓了的事兒,雖然是霍煜成全了他們,但是大可不必秀恩愛。
兩個人一起進了廚房,沈玨從冰箱裡取出兩瓶酸牛奶,又從櫃子裡取出兩瓶常溫的礦泉水。
他怕牛奶太涼,林芷喝了會拉肚子,就順手熱了一下牛奶。
等待加熱的間隙,他抬起頭看霍煜“你最近被追的,也很頭疼?”
霍煜喝著牛奶,麵不改色,和窗外天上的月亮一樣冷“你這蜜裡調油,春風萬裡的,居然還有空探聽你哥的八卦?怎麼,你聽到了多少?”
“沒聽到多少,耳畔略微有微風~”沈玨也喝了一口,眉頭一皺。
霍煜手中的牛奶瓶被他扔進垃圾桶“我也會做出選擇,但是,不是現在。”
不僅是會,而且是必須。
他向來都在做選擇,雖然他有肆意的權利,但他絕對不會用。
身上背負的責任,和必須履行的義務,讓他必須做出選擇,每一次都是。
生而為人,孝敬父母,尊重體諒父母和兄弟姐妹,照顧孩子,都是一些責任和義務。
當然,如果父母不負責任,兄弟無孝悌之意的話,自然另當彆論。
但是霍煜不存在這些,所以他更加懂得,如何去做抉擇。
我們的人生有自己選擇的權利,但也會有很多無奈的選擇,因為我們是人,不是神,我們需要量力而行,不是誰都能各種心如所願。
因為理想和現實之間,總有差距。
有時候差距很小,細如發絲。
有時候差距很大,遠如光年。
沈玨手中的牛奶還沒喝完“有好的就行,大家都會幸福的。”
這是沈玨發自內心的一句話,也是他思考了很久,才終於對著霍煜說出來的。
他並不願意去摻和霍煜的私事兒,隻是發自內心的覺得,霍煜會很幸福。
因為他一直很好,作為從小一起長大的親生表兄弟,他倆年紀一樣,關係其實非常好。
霍家沈家,向來很有家族凝聚力,這也是霍蘭陵留下來的,一種始終如一的堅持。
他自己曆經山河破碎與家庭破碎,後來的歲月裡,父母雙親,兄妹三人,隻剩自己,煢煢孑立於世。
自然在血緣和家庭上,格外重視。
另外就是,有時候我們所執著追求的那條路,並不一定就真的會得到我們想要的,那種幸福,很多事情,往往會峰回路轉。
白月光是白月光,朱砂痣是朱砂痣。
得不到的,很多人往往會覺得,是最好的,但是其實,也並不然。
走不同的路,最終得到不同的結果,沒有選擇的那條路,誰都不知道會是什麼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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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沈玨當年最終放棄江離後,從未曾想過,自己會以另一種方式遇見她,並且最終得到她。
就像林芷十八歲去了德國,也從未想過,她與秦鶴後來會是這樣的結果。
但是,如果換一條路,就會好嗎?
其實也並不儘然。
霍煜立體冷漠眉眼沒動,燈光照亮了他的鼻尖和眉眼“是的,大家都會的幸福的。”
牛奶熱好,沈玨拿出盤子,裡麵還有一些水果,和一塊芒果蛋糕。
霍煜看著他忙前忙後,就微笑著道“以後記得多叫哥。”
沈玨端好盤子“哥,好嘞。”
霍煜看著他一臉笑的開心,自己也笑著搖了搖頭,心想真是好,你們能幸福就好。
兩個人關上了廚房的門,一起走到院子裡。
天上的星辰稀稀拉拉的,閃爍著微弱的光,因為太遠,所以從地球上看過去,隻能看見小小的光線。
實際上,它們大抵很明亮。
月亮比較近,它很亮,仿佛和兩千多年前的時候,一樣亮。
兩千多年前,有一個詩人。
他妙筆生花,才華橫溢,句句浪漫,影響深遠。
他誌存高遠,卻一生波瀾。
他懷著滿腔報國之誌,憂國憂民,長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艱。
他鬱鬱不得誌,走遍人間許多路,也嘗儘了人間苦楚。
後來,山河不再,他絕望之中,縱身一躍,投身汨羅。
他用他的心,他的身,證明了一個人的堅持。
又或者,這曆史長河裡,廣袤國土上,有多少人,曾各種縱身一躍,去證明自己的心。
有人沉溺水底,有人粉骨碎身,有人曝屍荒野,有人屍骨無存。
悠悠歲月長河,一代又一代人悄然走過,他們生,他們滅。
隻有陽光永遠炙熱,月光永遠明亮。
古老的傳說中,月亮上麵有仙女嫦娥,有廣寒宮,有玉樹,有玉兔。
後來,人們說,上麵一片空曠,沒有生命。
霍煜回了房間,他十指修長,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機,那裡有很多條,他沒有回複的消息。
他放下手機,進了浴室衝了個涼,然後躺到床上,想起了很多人,很多事。
林芷這會兒寫不下筆了,就隻聽著鏗鏘的音樂,看著曆史書。
她的耳機裡是《赤伶》:
戲一折 水袖起落
唱悲歡唱離合 無關我
扇開合 鑼鼓響又默
戲中情戲外人 憑誰說
慣將喜怒哀樂都融入粉墨
陳詞唱穿又如何 白骨青灰皆我
亂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憂國 哪怕無人知我
台下人走過 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 心碎離彆歌
情字難落墨 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 戲幕落 誰是客
啊……
台下人走過 不見舊顏色
台上人唱著 心碎離彆歌
情字難落墨 她唱須以血來和
戲幕起 戲幕落 誰是客
你方唱罷我登場
莫嘲風月戲 莫笑人荒唐
也曾問青黃也曾鏗鏘唱興亡
道無情 道有情 怎思量
單曲循環了一會兒,是蒼涼又鏗鏘的旋律,每一個字,都直擊心底。
讓她想起很多人,那是一張張故去的麵孔,又或者,沒有麵孔,隻有名字。
又或者,名字也沒有,隻有歲月證明,它們曾經存在過。
輕飄飄的一個又一個名字,或者濃墨重彩的一些故事,被一個又一個人銘記,或傳頌,或歌頌,或敬仰。
他們的人生,波瀾壯闊。
林芷很喜歡戲曲和音樂,不僅僅是因為蘇子衿和江城南的關係,是因為她本身,就熱愛音樂。
音樂同詩詞,小說一樣,都有讓人淪陷的力量。
容易讓人深陷其中,擊中靈魂。
沈玨推開門,看見她趴在被窩裡,黑直的頭發垂下,露出兩個小小的肩膀,他忽然邪魅一笑,然後嘴角一勾。
他放慢,也放輕了,自己的腳步。
林芷自然聽到了沈玨開門進來的聲音,但她沒聽見他的腳步聲,等她一骨碌翻過身的時候,沈玨已經站到了床邊,拿了一顆很大的葡萄,哢嚓一下塞進她的嘴裡。
這是無核葡萄,沈玨特意拿的。
林芷沒有拒絕,張嘴接住,葡萄剛進了嘴裡,沈玨就低頭吻住了她的唇,鼻尖對上了她的鼻尖。
他摘掉了兩個人的眼鏡。
他撲閃著明亮的雙眼看著她,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抖動著。
**沸騰於眼底,同時也沸騰於心上。
燈光從明亮潔白,被他指尖下的開關,瞬間調成柔和的粉紅色。
床很寬大,定製的床墊和被褥也很寬大,也很柔軟。
沈玨的寶藍色長睡袍掉在地上。
露出他健壯的腰身,和修長有力的雙腿。
他赤著雙腳爬上去,拖鞋一下子被他蹬遠了。
撞到了沙發的腿上。
被子瞬間被他掀開,又被他合上。
大紅色的被子裡,林芷睜著兩個美麗的杏眼,眼睛裡是頭頂的柔和粉色光線,和沈玨的如玉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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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長的頭發,隨意且散亂,那一抹紫色,和粉色燈光融合在一起。
他的胸膛和腹部也很乾淨,肌肉緊繃,但不是很多,是很健康和自然的一種狀態。
林芷抱著他**的背,感受著他的體溫。
他的唇沒有離開,兩個人的口腔裡都是葡萄的味道。
以及,對方的味道,那種味道很淡,但是讓人格外著迷。
呼吸相互噴灑在對方的臉上,越來越熱,從臉上蔓延到全身。
林芷隻覺得,有些熱。
她也感受得到,四肢百骸的陣陣酥麻,像是被微電流瞬間擊打的感覺。
此時此刻的酥麻,有些久。
沈玨的手在她的鎖骨上,然後滑落到她的胸上,手沒怎麼動,但是一直停留著。
林芷隻覺得胸口被壓迫著,有些喘不過氣。
他的脖子貼上她的脖子,在她耳畔輕聲細語,帶著邪魅的笑容。
這一刻,他的嗓音不似平常一般洪亮,有些沙啞低沉,和性感,一如此時此刻他的人一樣“好想吃我唯一的一道菜。”
林芷臉紅的像熟透了的大蝦,肩膀也是。
沈玨看的很清晰,就又用自己的腳,蹭了一下她的腳心。
大紅色被子落到了地上,空調的風早就吹了很久。
吹起了落在地上的,幾件單薄衣服,有寶藍色,縉雲色,寶藍色,雪白色。
有兩件很小,很單薄。
衣服上已經沒有了體溫,隻有空調吹起的風,和溫度。
林芷睜開眼睛,看著沈玨的眼神已經有些迷離,她低聲開口“我也想吃菜。”
沈玨邪魅一笑,低頭吻上她的脖子。
他吻了許久才放開,看著她春水被吹起般的眼神,脖子那裡,留下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林芷迅速也回擊了一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沈玨一手放在她的腰上,一手在胸上。
這時候,外麵夜裡的空氣微涼,風吹動了院裡,和旁邊山上的很多葉子,吹動了雲,也仿佛吹動了漫天的星辰。
花瓣與葉子落了一地。
隻有屋裡的空氣是熱的。
心也是。
人也是。
他聽見耳畔,她的聲音,像夜風吹起珠簾,像空穀鳥鳴交響,像山中隱居時候的晨鐘暮鼓,像溪水潺潺,像古老的古琴曲悠揚,像自己期待了許久的,摯愛靈魂。
他也與她,共同彈奏一曲。
琴瑟和鳴~
沒有樂器,隻有人。
隻有心。
他們長久的,就這樣看著彼此的眼神,也隔著愛與身體,看著彼此的心。
眼神先是迷離的,然後是清晰的。
心是永遠清晰的,始終如一。
很久之後,他終於放鬆了自己。
放鬆了身體,也放鬆了心。
長長的歎了一口氣。
他低頭看著她依然抖動的美麗眼眸,她的鼻尖上有許多細小的汗珠“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林芷還是抱著他的腰,抬頭看著他額頭上滾動的汗“已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
沈玨笑得清澈,他的頭貼著她的脖子“我好幸福。”
她抱緊他,下巴放在他寬大的肩膀上“我也是,好幸福。”
兩個人大口的呼吸。
又靜默了一會兒後,沈玨起身,去拿了一條大紅色毯子過來,想給她蓋上“要不要去洗澡?”
林芷雙眼皮在打架,她也根本不敢看現在的他的樣子,隻閉上眼睛“累了,睡覺。”
沈玨溫柔一笑,拿毯子蓋上她,自己也鑽進了毯子裡抱著她的腰“我媳婦體力不行,得多鍛煉鍛煉,我來安排安排。”
林芷撅起嘴,看著他無語道“你嚇死我算了,甘拜下風,放過我吧,我要求饒。”
沈玨一手托著半張臉,斜視她然後微笑“求饒無效,看把你嚇得。”
林芷的手伸出毯子“有前車之鑒,銘記於心,不敢相忘,哈哈哈。”
沈玨的手在毯子裡,輕輕撓她的癢癢,撓的林芷連連求饒,沈玨見狀,又繼續變本加厲。
林芷無奈,隻又吻上他的脖子,試圖製止。
沈玨抬眉,心裡一癢,玉唇輕啟“你完蛋了,來,我們繼續吧…”
她作勢後退~
他忽然抓住她的兩隻手,又徹底覆蓋了她。
粉紅色燈光很是浪漫。
屋裡,紅色毯子裡,都是細細小小的,歡聲和笑語,不過這邊今晚旁邊都沒人,一切自由隨意~
當然,也根本聽不見。
七七睡了一覺醒來,它有些餓了,就跑到它的狗盆邊上,吃了一口狗糧,正吃著,它一抬頭,隻見小八站在架子上,兩顆豆大的眼睛,明亮的閃著光,正低頭看著它。
小八沒有說話,然後又閉上了眼睛,繼續睡覺。
七七吃飽了,就也回窩裡繼續睡覺了。
相安無事,自由且快樂。
夜幕裡的星光又多了起來,它們隔著漫長又遙遠的距離,星星點點遍布著,閃爍著。
它們覆蓋了廣闊的黑色蒼穹,從天上垂到地上,光線又短又長。
它們與人間且近且遠,天天相見,又或者,永遠不見。
它們是銀河係裡廣袤的生命,又或者,沒有生命~
隻有地上的風,卷起了一片愛的珠簾,共靈魂,相互交織交纏。
如此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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