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培毅換上了一身昂貴但不高調的禮服,獨自走下了彆墅,來到門口身著男士禮服的女士麵前,遞還給她那封邀請函。
“能收到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的邀請,在下自然是不勝榮幸。”換上理貝爾身份的周培毅操持著一口略微有些口音的拉提夏語,這也更符合他出身阿卡瓦烏波上城區的身份,“隻不過,在下不能從這封誠懇而熱情的邀請函中,得知為何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會邀請我這樣的小人物。”
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的男裝侍從並不像是市民見到貴族一般在禮節上過度苛求,她沒有回答理貝爾的問題,而是與理貝爾稍稍點頭致意,便打開了馬車的側門。側門上自動扶梯緩緩落下,看似低矮的馬車門前放上這樣沒有多高的自動扶梯是有些多此一舉,其實也是避免了一些穿裙子的淑女需要大踏步登上馬車的狼狽情況。
周培毅用眼角的餘光瞄了一眼沉默不語的侍從,沒有猶豫,登上了自動扶梯。馬車的內部並不像是周培毅想象中一樣,使用了搬運工類型的能力擴寬空間。馬車隻有對麵而坐的兩排座位,最多隻能容納四個成年人。在座位中間則是可折疊的茶桌,用磁力固定著一套完整的茶具。
周培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禮服,在座位上坐好。馬上,他便看到侍從坐到了自己對麵,啟動了馬車的自動駕駛裝置。在複古但是舒適的搖晃之中,這駕完全由懸浮力驅動的馬車居然像真的馬車一樣向前緩緩行進。
周培毅再瞄了一眼坐到自己對麵的侍從,不由得感歎,不愧是大貴族的侍從,相比也有著非同小可的貴族身份。麵對自己這個沒什麼權勢又脫離了家族的落魄貴族身份,這樣的平起平坐,已經算得上一種優待了。
侍從在馬車的搖晃中稍稍鞠躬,然後一邊擺弄著茶具,為理貝爾泡上紅茶,一邊說:“請原諒我的失禮,理貝爾先生。身為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的近侍,我不會在侯爵夫人的領地之外回答任何問題。但是在夫人的馬車之上,即是在侯爵夫人的領地之內。此刻,我可以回答您的疑慮。”
謹慎的做法。貴族的權勢不僅來自於血脈帶來的場能,也來自這種將自己隱藏在迷霧之中的神秘感。神秘感帶來的未知,不僅會讓一般的市民敬畏,也會讓同為貴族的競爭者投鼠忌器。
周培毅點點頭,算是回應侍從的鞠躬,然後他問道:“還未請教如何稱呼您”
侍從再次在座位上稍稍行禮,回答道:“托爾梅斯,在下是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麾下的近侍。此番也是遵從侯爵夫人的命令,親自前來邀請理貝爾先生您到夫人下榻的宅邸赴約。”
下榻的宅邸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並不是拉提夏本地人嗎貴族的用詞一向考究,從他們的字裡行間總能感覺出各種各樣的細節。
周培毅沒有對這位侯爵夫人的來曆多問,他頗為自謙地說:“實在抱歉,在下來自於阿卡瓦烏波的小家族,偏僻之地,窮鄉僻壤,對於拉提夏城裡的了解實在不深。不過在下雖然沒有見過多少世麵,也能看得出來,無論是您,還是您所代表的侯爵夫人,都絕非在下這種人物所能攀上的高枝。還請您為我解惑,解除在下心中的不安。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為何會在這個時候邀請我呢”
托爾梅斯稍稍抬眼看了一眼周培毅,她手中複雜精密的泡茶流程隻進行了區區一半。她依然保持著專注,像是虔誠的信徒進行偉大的儀式一般,精細操作著泡茶的步驟。但是她依然可以回答理貝爾的問題:“理貝爾先生,您過謙了。事實上,從您委托與您交好的萊昂內爾一族,為您建立以您的名義收取谘詢費用的空殼公司開始,侯爵夫人就已經開始注意到您了。您為萊昂內爾一族設計和建立的這一套生意模式,可以稱作是一件無與倫比的藝術品。您對自己的成就,想來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周培毅露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容,堪稱他的演技巔峰。托爾梅斯的話雖然也透露出了一些細節,但依然沒有回答任何他的疑問。所以身為貴族的理貝爾稍微有些慌亂,但依然保持了表麵上的遊刃有餘。
“能得到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這樣的評價,自然是不勝榮幸。”周培毅說道。他在今天之前並沒有聽說過雷奧費雷思侯爵夫人的名號,得到了邀請之後在隨身機上搜索,也隻能得到不多的情報。
托爾梅斯點頭,表示收到了理貝爾先生的敬意。她手頭的流程已經完全走完,一杯熱騰騰的紅茶出現在了茶桌中央,放置在特殊金屬材質的杯子中,清澈如同湖水一般,綻放著晶瑩剔透寶石一般的光芒。
周培毅看著這有些夢幻得超現實的紅茶,稍稍皺起了眉頭,才將托爾梅斯遞過來的茶杯端起。與這杯紅茶的外觀一樣,這杯紅茶的氣味也是極為完美的,完美地透露出危險的氣息。周培毅沒有時間,也沒有什麼資格去質疑這一杯完美的作品,他將紅茶放到嘴邊輕輕嘗了一口。果然,這一杯紅茶的味道也是無法挑剔的完美,驚人的芬芳與紅茶略帶苦味的淡雅形成了完美的平衡,在人的口中在味蕾之上跳動著優雅的舞步,從舌尖到全身全部被紅茶所帶來的愉悅充斥,安逸祥和的心情一下子壓抑住了周培毅此前的不安。
幾乎,像是什麼對精神有著特殊功能的藥物一般。
周培毅能感覺到,在紅茶的作用之下,自己的神經係統發生著變化,他的想法也隨著大腦分泌物的作用產生了改變。他馬上反應了過來,調動了身體內的場能,壓抑住了紅茶的效果。
在他對麵的托爾梅斯,則是非常滿意地看著理貝爾先生稍有些發散的瞳孔和放鬆的表情。她將茶具悉數收起,也從有些呆滯的理貝爾手中拿下那杯紅茶,說道:“我們就要到了,理貝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