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多一個人少一個人，其實並不重要。
隻是回去的機場有點遠。
車隊穿過東京市區，一路向東方疾馳，一個多小時之後，這才來到了位於東京東北部成田機場，曾經也是東京乃至全倭國最大的航空樞紐。
不過隨著羽田機場的啟用，這座機場已經不複昔日繁忙。
我的私人飛機就停在這裡，東京距離京城和魔都都差不多，在兩千公裡出頭，一般飛機起飛之後，在兩個半小時左右就能抵達目的地。
一路上，小林榮子的情緒都很低落。
她拋棄了家裡的女傭，管家，甚至太多熟悉的東西，去一個完全陌生的國家和城市，這對她來說是一場豪賭，她不知道揭開牌麵的那一刻，她是否是大小通吃，還是滿盤皆輸。
“啊——”
“私人飛機，我們坐商務機去魔都嗎？”
小林榮子在汽車進入進場停機坪，表情就變得豐富起來，看到私人飛機的那一刻，她整個人仿佛陷入在誇張的驚歎之中。
其實她也坐過私人飛機，隻不過不是家裡的飛機，而是航空公司的公務機服務。
我知道倭國人都喜歡動不動將情緒拉到飽滿，語氣乖張的不吝讚美，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做到的，總感覺怪怪的。
“榮子，你真的決定了嗎？”
在沒登機前，我語氣中帶著些許的懷疑和不確定問小林榮子。
這個問題的答案很難回答。
要讓一個人背井離鄉，甚至拋棄原本的舒適生活，去一個陌生的環境生活，本來就很不容易。
小林榮子也是如此，她認真的點頭道：“我先去看看，其實在如今的倭國，很多人都喜歡去魔都生活。
當然，他們大部分都是中產，並非在倭國擁有太多的資產的家庭。在魔都生活，要比東京成本低很多，也很安全，唯一讓人覺得難受的是，原本的生活會被徹底打破。”
“隻是我留在東京，繼續這樣的生活會讓我更加煎熬。我不會將所有的資產轉移出去，但是可能會選擇在魔都置業。”
小林榮子不避諱她資產被我知道，本來她就是美林的高級客戶，她有多少錢，真的瞞不住。
而且，我的資產哪怕暴露出來的部分，也比她多得多。
不太可能為了錢，故意害她。
其實在決定去魔都後，小林榮子已經做出了決定。
她甚至在登機之後，靠在我身邊，略帶痛苦的疑惑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正當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的時候，李恩熙倒是接著話茬道：“大概是他們覺得從你這裡得到錢容易一點吧”
這話讓小林榮子很受傷。
其實我如今的家庭，尤其是幾個孩子，哪怕有幾個還很小，都隻是幾個月大的小團子。
他們要長大成年還需要漫長的時間，在這漫長的時間裡，他們會慢慢的長大，然後接觸同齡人，圍繞在他們周圍的人，肯定不會比他們有錢，家境也絕對不會比他們強。
如果真的腦子不好用，會陷入到各種各樣的欺騙和討要，甚至做局之中。
就像是有個重感情，對周圍沒有太多的提防之心，性格豪爽的富二代，卻手握數億，甚至更多的資產。
這時候，他周圍朋友的成色很考驗人性。
一方麵，欺負這個有錢的兄弟，從他身上騙取足夠多的好處和利益，將是常規操作。
不騙一點出來，那幫人就會心裡渾身不舒服，不得勁，感覺像是吃了大虧似的。
可即便我知道我的孩子將來會遇到這樣的友情親情考驗，我還是給了他們一筆足夠龐大的資產，這筆錢就是讓他們欺騙上當的誘餌，如果識人不明，或者內心不夠成熟，連這筆資產都守不住，就不要奢談什麼家業了，給他們就是害他們。
小林榮子的情況，和我的孩子成年後，要踏入社會時期的情況差不多。她周圍的朋友，雇員，甚至親人都不認為從她身上榨取更多的利益，是件過分的事情。
真話確實讓人很難受。
小林榮子哪怕很弱小，也會有情緒，也會不高興。
飛機起飛的那一刻，我甚至看到了小林榮子眼眶裡已經泛起了淚花。
她吃了那麼多年的苦，受儘屈辱，最後還活得戰戰兢兢，她不明白到底命運為什麼要這麼愚弄她。
在她周圍的人，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豺狼。
其實，就我看來，魔都也好，京城也罷，甚至北方的幾個倭國人比較多的城市，都不適合小林榮子，反而香江會更加適合她生活。
隻是對小林榮子來說，在香江置業損失會非常大，同時，孤家寡人的環境，連一個可以幫忙的人都沒有，就她如今的心理承受能力，肯定無法接受這種生活狀態。
兩個多小時的旅程很快就結束了，落地的那一刻，小林榮子還緊張的顫栗了一下，直到走出大廳，看到接機口的人，她的臉上才浮現出笑容：“牧醬！”
“我在這裡！”
我有點頭痛的看向女兒陳牧童和陪同一起來的顧清秋，好在李恩熙並不在乎，主要是她和顧清秋已經見過多次，彼此都知道彼此的存在。
唯一還蒙在鼓裡的是陳牧童。
好在陳牧童也有經驗，她經曆過米娜的懷孕，生孩子。
還有曾明明之後。
對於我身邊突然出現的異性孕婦，已經有了很強的免疫能力。
“童童，你好，我是李恩熙。”
“阿姨你好，我聽清秋阿姨提起過您。我想我們將來可以成為朋友，甚至是親密的家人。”陳牧童顯得很老練的樣子，其實她也隻有九歲，不到十歲的樣子。
李恩熙費力的單膝蹲下，和陳牧童眼睛對視道：“謝謝，童童能歡迎阿姨，阿姨很高興能成為童童的朋友和家人。”
隨後她對顧清秋禮貌道：“清秋姐姐，麻煩你了。”
李恩熙在見陳牧童之前，做了很多的心理建設，深怕引起陳牧童的不喜歡，甚至故意的刁難，沒想到才九歲的陳牧童會如此駕輕就熟的和她打招呼。
心中暗歎：這難道就是大家族的成熟嗎？
才九歲的孩子，已經能夠從容隱藏自己的情緒和喜好，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的讓人有點懷疑對方的真誠。
確實，陳牧童大概率不會喜歡李恩熙，隻不過她已經知道結果，她喜不喜歡無關緊要，該發生的事，一定會發生。
相比在她母親哪裡擔驚受怕，在我當父親的身邊，她的人生會自由很多。
如果她繼續任性下去，彆說關注和親近，就是連我這個父親，恐怕也會和她漸行漸遠。
這些道理，普通人家的小孩子，哪怕二三十歲也不見得會懂。
但是在陳家，她必須要明白，並且放下家裡小公主獨一無二的刁蠻和任性。
因為她清楚，她已經沒有了任性的資本。
看到如今的陳牧童，我不由的會想起去年初，我帶著她去羊城生活的樣子，那時候她還很膽小，很黏親情，同時對周圍的新事物，都有著很強的抗拒。
才一年多，漸漸的她變的成熟了起來。
這種成熟時心智上的成熟，是環境造就了她如今的模樣。
說不上欣慰，也說不上惶恐。
因為這一條路，她必須要經曆。
哪怕她看起來成長了不少，但畢竟年紀還小，仰起頭看向我的時候，表情有些雀躍道：“爸爸，我能接待榮子阿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