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皇城腳下。
寒風凜冽。
在一家醫院的上空,霞光遮天。
紫氣如龍,氣如華蓋。
必然有大氣運者要降生。
這小子要是在古代,隻要能活到成年,即便不是太子,也得是個王爺啊!
那一刻,我覺得任何等待和孤獨的痛苦都是值得的,在時空長河中遭受空間撕裂的痛苦,此時此刻來說,簡直就是小菜一碟,我終於趕上了好時候,隻要投胎成功,從此人生走上巔峰。
這樣的氣運之子,要是長歪了,得挑戰多少人性的底線?
不行。
我不能讓他太歪了,禍國殃民。
正當我信心滿滿,想要用最快的速度飄到醫院去,接受這份好不容易等來的氣運的時候,卻在眼看要接近醫院的時候,被人攔住了。
或許不該說是人,而是隻鬼魂。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也是鬼魂。
鬼是嚇不住鬼的,這一點,我深信不疑。
我能把腦袋擰下來,放在地上當球踢;我能把眼珠子摘下來,放地上當炮踩;我還能將腸子從肚子裡拉出來,繞在脖子上舌頭吐到肚臍眼上,假裝自己被勒死……反正鬼嚇人,就不外乎這樣的招數,將自己弄得慘兮兮的,然後就問人怕不怕。
當然,我是個體麵的鬼,不屑於做這種幼稚的事。
而且對方還是個新鬼,恐怕還沒有學到鬼魂嚇人的精髓,在技術上,我完虐對方。
不得不說,人在高興的時候,總是容易讓自己得意忘形。
記住,千萬不要得意忘形,最終受到傷害的可能隻有自己。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我正上趕著去投胎,然後被一隻新鬼給吸引住了。也不算是吸引,而是這家夥有點倒黴,應該是遇到了男人最難堪,也最不願意難承受的痛,他被綠了。
就聽得他在地麵上一個勁的轉圈,口中絮絮叨叨,語氣悲涼且絕望:“為什麼?”
“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我為這個家累死累活,你卻拿著我幸苦掙來的錢,去養小白臉,憑什麼?”
“該死的老天,你就這麼閉著眼上班嗎?”
我可以斷定,這哥們是被綠了,而且還綠的很徹底。
……
我也是個有仁愛之心,高尚的人。
道德雖然不多,但不至於到落井下石的地步。
當時我想對那個被老婆綠的倒黴蛋表示適當的同情來著,可是沒找對方向,忍不住笑出聲來了。
當我的笑聲打破了寧靜的夜晚,突兀出現的那一刻,他扭頭看到了我,狐疑的目光在我身上上下打量,突然驚詫起來:“你能看到我?”
從麵相上看,麵色有點青紫色的晦氣,當然死鬼就不講究什麼麵色紅潤之類的了。
但還是無法掩蓋對方長相帥氣,眉宇間也沒有奸佞之色,應該是個長相帥氣,性格直爽,做事果斷,大大咧咧的京城爺們。
“兄弟想開點,有些人不值得珍惜,我們要學會關懷自己!安心上路,來世活出自己的精彩。”
我緩緩的點點頭,人看不到鬼,鬼還能看不到鬼嗎?
咱是同類啊!
自從地府崩潰之後,人死後大部分都沒有了魂魄。小部分人死後會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經曆魂飛魄散的過程,除了極少部分人才能讓魂魄留下來,也不能停留太長時間。我卻在死後苟活了幾十年,我也不知道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反正我覺得做鬼不算好,也不算太壞。
萬一瞎投胎下輩子當狗了呢?
當狗不慘,這年月,狗吃的也不差。
可萬一狗喜歡上吃屎呢?
夥食好,表明社會進步了,生活富足了。
但很多時候,生活環境的變化,不能改變一個人身上的習慣。
更何況是條狗?
這玩意萬一把吃屎當成了改善生活呢?
人身上的陋習,也不見得人會多在意,更何況狗哪知道吃屎不好?
所以,投胎要謹慎,但即便再謹慎,也爭不過命。
也不知道是否是私心作祟,老天會對一些人給予不一樣的待遇,這在我看來,不算是優待,反而是讓痛苦的煎熬。不要覺得魂魄沒散掉是什麼好事,人死了,魂魄還不讓死,這是對一個人最大的殘忍,更不是什麼褒獎。
留下的鬼魂會被牽扯去時空長河,遭受空間撕裂的痛苦和蹂躪,最後運氣好的百裡挑一,才有機會進入空間縫隙,得到偷天換日,逆轉時空,轉世投胎的機會。
就像是上一世聽到的一句話說的那樣:
人要努力,因為不努力,你不會知道你自己究竟會廢物成什麼樣?
而這句話放在鬼身上,就更貼切了。
鬼需要玩命的努力,可即便努力了,吧唧一下投胎,還不是人,這就尷尬了。
熬著。
苦熬著。
人這樣,鬼也這樣。
被時空裂縫撕裂,痛到靈魂破碎的疼。還要擔心周圍的時空亂流,被空間漩渦吞沒,因為能量不足,最後魂飛魄散……
人有很多種死法,可是相比之下,鬼的死法更多。
因為人太脆弱了,窒息五分鐘就會死;被砍頭了就會死;被泡在滾燙的油鍋裡也會死;就碾壓過後,更是死的透透的……
但這些對鬼魂來說,根本就是小兒科。被靈魂撕扯的痛,被靈魂針紮的苦,被魂魄鎮壓的絕望,那種死法都能持續個幾個月,甚至幾年,一點都不乾脆。
相比人的脆弱,鬼魂的生存環境實在太差了。就像是被砍頭,木頭大斧頭一砍就是大半個月,還不讓死,這種痛比淩遲都殘忍。
這些年,我能遇到的鬼,大部分都是在時空長河的地窩子裡碰到的倒黴蛋,一個比一個倒黴,一個比一個落魄,可是即便如此,我們還對未來充滿了信心。
這就像是進入了個組織,對窮人來說,發財可能是人生的終極目標。
可是對鬼來說,卻不是。
我們要投胎,投好胎,並且苦練技術,等到機會來臨的那一天。
大部分鬼都等不到這樣的機會,因為運氣太差,整天一張死人臉,會有什麼好運降臨?
這對鬼來說,這很殘酷。
給了希望,最後還很努力,希望還破滅了。
或許,希望從來都沒有來過。
我在時空長河邊上,看到了太多這樣在等待中消耗掉最後一點魂力的鬼魂,最後魂飛魄散的那一刻,大部分都坦然接受了。
畢竟,熬著,實在是太苦了。
也有無聲的呐喊:付出那麼多,遭受了這麼多的苦,最後還落得個魂飛魄散的結局,不甘心呐!
可不甘心又能如何?
想要反抗,又反抗不了,甚至連反抗的門都找不到。
在靈魂深處的烙印中記載著,似乎隻有等到了重新投胎的機會,才能逆天改命。
當然,也有可能有個彆老六,偷偷的找到了機會,然後提前享受了投胎的福利,並沒有聲張出去。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樣,仿佛從來沒有這個家夥出現。
說起我……
我似乎也是個老六。
在發現時空長河中有一個穩定出現的空間裂縫的那一刻,我裝出要魂飛魄散的樣子,避免被彆的同行給盯上,最後落得個一場空。就像是我們做人的時候,心底裡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卻要裝作啥事也沒發生。秘密越多的人,活得越好。哪怕有一天做不成人了,還是得保留這個習慣。
吃獨食的快樂,沒吃上的根本想象不到。
我急著去投胎,自然沒有和對方糾纏的興趣。
不過,國人喜歡看熱鬨的習慣,讓我還是停下來了腳步,說了句無關痛癢的安慰的話。
可是對方卻來勁了,不依不饒的指著我道:“你能看到我,你真的能看到我。”
“多稀罕呢?鬼看不到鬼,難道人能看到鬼不成?”
“鬼,我變成了鬼?”
男人攔著我,看著對方有點發福的臉龐,依稀能看到帥氣的樣子,看來這家夥的底子是很好的,可惜活到了中年,還是個不曉事的,我無奈道:“人死了不就成鬼了嗎?人稱死鬼。”
我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
也把自己繞進入了,但是我不在乎,因為我的重生即將到來。
氣運華蓋啊!
這也是現代社會,要是古代,高低得是個王爺。
要是按照我以前的性格,我能壞到腳底流膿頭上長瘡,要是有機會……我絕對不做個好人。
可我的解釋並沒有讓對方解惑,反而激動的攔住我,一個勁地對我求救:“兄弟,你得幫幫我,我不能死,我死了我父母怎麼辦,我女兒怎麼辦?”
“我很忙,您呐,就慢慢等,等著時空長河的召喚,然後飄到天上去,等待投胎的機會。要不等過些天,你遊蕩到你出軌的妻子身邊,然後整天嚇唬她,把她嚇成精神病?”
這時候,我有點不耐煩了,我並不抵觸和新鬼說說做鬼的經驗,但前提是不能耽擱我的正事。
“不行,這樣不行的。兄弟,我求你了,幫幫我,我真的不能死。”
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男人病不起,也死不起,可關我何事?
我有點不耐煩了,甚至為自己的看熱鬨把自己牽扯進來,有點懊惱,語氣不善道:“兄弟,想開點,人死了,就得接受這個事實。你看看的身體,都快僵了,根本就不可能救回來。而且我還有事要忙,咱們回頭見……不對,回頭也不要見了,永不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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