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狀才生,異狀再來,今夜發生的事情可以說是比尋常人的一生都要精彩。
幾人正受到這團光怪陸離吸引,卻沒想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
「夫人!」白澤驚呼一聲,冷汗幾乎要流成了小溪,作為白澤一族,五行鼎這種因果之物的威脅他最是清楚。
「噓!大呼小叫什麼!不要吵到孩兒!」見到白澤去而複返,青鸞微微蹙眉,輕輕訓斥了一句。
冷靜下來,白澤讓金珠瓔等到門外,然後躡手躡腳地來到床前。
那形容古樸的五行鼎已經失去了原型,正漂浮在嬰孩的麵前,散發著五色霞光。
這道光芒雖然曾是實質,此刻卻無比輕盈,比蟬翼還要纖薄,比蠶絲還要細膩。
許是受到了白澤驚擾,這團霞光忽然顫動不休,然後在下一個念頭裡,循著嬰孩的呼吸,灌入了十二重樓…
「夫君?」青鸞隻是驚訝,卻沒太過慌張,以她所知道的,這五行鼎與白澤一族關係不淺,所以沒有理由會對自己的孩兒造成傷害。
「這…這是五行鼎認主!」見狀,白澤驚出了一身冷汗,此種情況曾經在自己的傳承記憶中出現過,對象是那位白澤先祖。
「認主?」青鸞一臉疑惑,「夫君,你不是說過白澤一族本就是五行鼎的主人,何來認主之說?」
青鸞雖然麵上疲憊,但狀況還算穩定,畢竟她的血脈非同尋常,不能與凡人相比。
「話雖如此,實際上卻是兩般事情。」眼前的霞光還算穩定,白澤也沒有什麼擔心的必要,為青鸞緩緩解釋道。
「這五行鼎是五彩神石所化,與天地共生,的確歸我們白澤一族掌管!但是…真正能得到五行鼎認同的隻有一位,就是最開始為神工匠托夢的白澤先祖!」
「所以,所謂的認主隻不過是一種默認行為,真正想要成為五行鼎的主人,需要獲得五行鼎的認同!」說到此處,白澤搖頭苦笑,但這笑容中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羨慕與欣慰,「之前我一直覺得自己無緣得到五行鼎的認可,心裡十分遺憾,沒想到這小子居然會讓我見到五行鼎再次認主的可能!真不愧是我的孩兒!」
看著麵前的嬰孩,白澤急得抓耳撓腮,頭一次感覺到了手足無措。
看出了白澤的心思,青鸞將身子撐直了幾分,將懷中繈褓遞到了白澤麵前。
感受著這團若有若無的重量,白澤刻意屏住了呼吸,就連心跳都停止了幾拍,生怕打擾到這位安眠。
僵硬著兩條手臂,他感覺自己手中抱著的是一團脆弱的水霧,一旦鬆了或者緊了都會讓它化成長虹…
「不愧是我的孩兒!真不愧是我的孩兒!」白澤滿腦子裡就剩下了這孤零零的一句話。
青鸞被白澤的態度逗得咯咯直笑,青蔥玉指點了點對方的額頭,然後商量道「一直孩兒孩兒的叫著也不是個辦法,既然現在的你還沒有退位,不如也像這裡的人一樣,先為他取個名字如何?」
白澤一族情況特殊,從來一脈相承,世間隻能有一個白澤。
將懷中的繈褓歸還,白澤終於能將手臂放鬆,一拍巴掌笑道「我白澤一族本來就是佼佼者,尤其是我的孩兒,才剛一出生就能得到五行鼎的認可,更是不凡!所以乾脆就叫白不凡如何?」
「你這家夥還真是不靠譜,為孩兒取名居然能如此隨便!」青鸞訓斥道,隨手將枕邊的一樣東西丟了出去。
「哎喲!」白澤被砸了個正著,急忙將其攥在掌心「夫人誤會了,我就算糊弄誰也不能糊弄自己的孩兒啊,這名字其實是我早就想好的!」
「反正是你的孩子,你喜歡叫什麼就叫什麼吧!」青鸞也沒再爭執。
「先…先生!您…您快看外麵…」說話間,門外忽然傳來了一道顫抖的聲音。
「外麵?外麵怎麼了?」隨手取出白澤扇為青鸞定住身周寒風,白澤將窗戶打開,卻是立刻瞳孔緊縮。
隻見本來漆黑的夜空中忽然睜開了數隻血紅的眼睛,它們擠在一起,正在四下張望,就好似倒懸的蓮蓬。
「夫君?怎麼了?」感覺到對方的氣氛異常,青鸞有些擔心。
「看來…這五行鼎認主也不是什麼好事…」此處有白澤扇遮掩氣息,他倒是不怕被人發現,語氣中多出一絲殺意,「如果不是族規,我豈能放任他們如此猖狂!」
「他們是誰?」青鸞疑惑。
「嗬…當然是那群貪心不足的家夥!」白澤麵色一冷,「看現在這架勢,一定是男覡將五行鼎丟失的消息傳了出去…」
想要脫離此處回到窮奇族中可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男覡本來是打算利用五行鼎突破鎖妖塔的上九層,卻沒想到會遇到烏凡這個意外,這也許就是所謂的一切都在冥冥之中。
「如此說來,凡兒豈不是十分危險!」青鸞麵色凝重,擔憂之色溢於言表,「夫君,你可有辦法能保住孩兒的性命?」
「辦法是有一個…隻是…」白澤想了想,麵色忽然有些為難。
「隻是什麼?」青鸞眉頭緊蹙。
「隻是你會為難…」白澤長歎一聲,「你我的氣息太過特殊,要想將小凡帶在身邊,就一定會被有心人發現!雖說以你我二人的實力,任何人都不是會成為對手,但白澤一族你是知道的,無法活在庇護之下…」
白澤一族韌性非常,無論在何種險惡的環境下都能煥發新生,成為強者!可相反的是,若是他們從小就被人嬌生慣養,保護嚴密,以後隻會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這種事情我當然明白…隻是…隻是我實在不忍太早離開…」青鸞有些心痛。
「我明白了。」白澤點了點頭,「在他能徹底繼承白澤之名前,就由我這當爹的來為他拖延一些時間!」
說話間,隻見他掌心一轉,竟然凝出了一道與五行鼎氣息相仿的五色霞光「等到時機恰好,我會將這小五行鼎送往大姐的琳琅集市,就算到時他們知道了真相也再來不及!」
「那…就辛苦你了…」白澤辦事,青鸞放心。
「對了…」說著,青鸞忽然摸了摸懷中嬰孩的臉蛋「我仔細想了一下,白不凡這個名字實在太過招搖,還是會被有心人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為了讓凡兒平安長大,在凡兒擁有自保能力之前,咱們為他換個姓名如何?」
「嗯…這倒也是。」白澤微微頷首,「不如咱們就叫他白平安?」
「唔…」在青鸞懷中的嬰孩忽然發出了幾道聲音,好像是在拒絕。
然後,白澤又嘗試著給出了其他幾種選擇,回應自己的卻是一連串的強烈拒絕。
「人家都說嬰孩初生五識未開…可這小家夥怎麼看上去這麼挑剔?孩兒啊,你可不要為難父親,不然…想叫什麼你自己說?」白澤幾乎要想破了腦袋,實在頭疼。
「去去去!沒個正經!」青鸞嬌嗔道,「還好意思說,都怪你之前太過隨便!」
安靜下來,端詳著窗外遠處的天空變幻,青鸞忽然心生感慨。那本來晴朗的天色,一旦失去了光明,便立刻變得陰森起來。
就好像晴空裡的白雲,它本身並沒有任何改變,隻是因為環境的變化成為了壓在人心口的重重烏雲。
「咦?」猛然間,青鸞有所感悟,將自己觀察到的想法說了出來,「我覺得凡兒也該是如此狀況,在時機還未來臨,他就是隱藏在夜色之中的烏雲,一旦光明來臨,他就會展現出本來麵貌
!」
「所以,我決定以烏雲為象,將我們的孩兒喚作烏凡!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不錯!的確是個好名字!」既然是青鸞的意見,白澤當然雙手讚同,隻是他才答應下來,便覺得心中一陣彆扭,「等等,你說…烏凡?」
「怎麼?可是有哪裡不妥?」見到白澤一臉古怪,青鸞感到奇怪。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哈哈哈…好!烏凡好啊!不愧是我的孩兒!哈哈哈哈!」
之前那位叫做「烏凡」的幫手不僅能使喚鬼金羊,還能駕馭五行鼎…想到此處白澤立刻明白了什麼,仰天大笑起來。
「哇…」青鸞懷中的嬰孩忽然覺得煩躁,哼唧起來。
「你這家夥突然發什麼神經!都嚇到凡兒了!」青鸞輕輕晃起了肩膀。
此種溫馨的氣氛實在是讓人陶醉,但白澤現在十分清醒,知道自己現在不得不離開這處溫柔鄉。
「看來大姐說的沒錯,我們果然是有緣無分,每次剛剛相聚,卻又要被迫分離…夫人保重。」白澤留下一聲長歎,然後帶上那團五色光芒躍出窗口,將那頭頂蓮蓬一般的眼睛引離了此處。
離開之前,白澤將青鸞之前扔過來的東西丟了回去,視線落處,在青鸞身邊的是一枚絳紫色的香囊。
門外的金珠瓔一臉糊塗,她正在緊盯頭頂狀況,卻聽見夜色中有人對自己吩咐了些什麼。
推開房門,金珠瓔探頭探腦道「先生?您剛剛可是要我來關窗?咦?夫人,先生人呢?」
「他有急事,已經離開了…」青鸞咬著嘴唇,眼中滿是不舍。
「啊?」金珠瓔一臉意外,喃喃道「先生也真是的,這麼重要的日子竟能忍心丟下夫人自己…」
「不要說了,有些事情你永遠不會明白。」青鸞苦笑一聲,然後抱緊了懷中的小人兒「更何況現在的我並不孤獨…」
金珠瓔應了一聲,再也沒說什麼。
「金珠兒,吳家嬸子呢?」青鸞不想再說這個傷心話題。
「回夫人,我本來讓裴虎收拾出了一個房間,可她卻說自己再留在此處也無意義,執意要返回家去…」金珠瓔道。
「也罷。」青鸞微微點頭,然後指了指門口櫃子,「吳家嬸子不肯接受答謝,你去將那包裹給她,那東西價值不菲,應該能去蒼嶙城換些錢財!去吧!」
「我知道了。」金珠瓔聞言急忙起身,將櫃子裡的東西取出,然後下樓去了。
若是烏凡在此一定不會陌生,此物正是村長之前送給他的包裹。其的布料並沒有被人使用過的痕跡,很明顯,青鸞從來沒有打開過這個包裹。
將絳紫香囊放到繈褓之上,青鸞的麵上多出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
「孩兒能回來救我,我也該為孩兒做些什麼…」
「夫君那個傻瓜,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見過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