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嚏…」
鳳亭之中,趴在櫃台前睡覺的夥計打了個噴嚏,終於睡醒過來。他揉了揉眼睛,見到天色已經泛白,也是沒了半點睡意。
「真是奇怪…記得我明明是來核對賬本的,怎麼會在這睡著了?」
抻了個懶腰,這夥計敲了敲後廚旁邊的小門:「都醒醒,準備開工了。」
招呼一聲之後,他又打著哈欠來到了後院準備打掃落葉,卻被眼前的狀況嚇了一跳。
相比昨日,這大樹的枝葉不僅稀薄了幾分,也多出了幾抹枯黃,好似整體被黃墨暈染一般。
「哎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若是被那鐵公雞知道,我又要被克扣工錢了…」夥計哭喪著臉正準備乾活,一低頭卻見到了樹下的兩道人影,「二位貴客,你們這是在乾嘛?」
烏凡用那懾心當做鏟子,將麵前的地麵拍平,然後戀戀不舍地多看了一眼,這才將其還給緣樺,與後者走了出來。
「小二,這棵大樹可是鳳亭的根基所在,無論如何,你都要照顧好它!」烏凡一臉認真。
「那是自然,客官儘管放心!」店小二不知道對方的意思,但還是答應下來,畢竟這件事情本來就是自己的本職,如果照顧不周,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賬我已經結清,剩下的錢就權當是辛苦費了,告辭。」言罷,烏凡頭也不回,帶著緣樺徑直離開。
「這位貴客看上去倒是眼熟,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公子,不過出手倒真是闊綽…」沒再多想,這夥計正擼起袖子準備打掃,可不經意抬頭一看,卻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大樹之上本來的枯黃暗淡中,竟然生出了幾抹新綠色彩,就好像在重煥生機…
…
「二位留步!」烏凡與緣樺這邊才剛剛喚來咕嚕,就聽到山下一陣踏踏作響,有一道人影翻了上來。
烏凡眉頭一皺,隻見來人:先是爽朗氣抖擻,再看休眠養神通。半麵昏沉半麵醒,不知己身塵夢中!
雖然來人的裝束沒有什麼改變,但與前日相比,他卻一改眯眯眼的模樣,整個人也是脫胎換骨,好似變了個人一般。
烏凡正要開口,卻越看越覺眼熟,總覺得來人這副模樣自己曾經見過,忽然驚呼出聲:「嶺北七惡!」
緣樺與烏凡有著同樣想法,他愣了片刻也是一拍腦殼:「哎呀!怪不得我總覺得這眯眯眼的家夥在哪裡見過,原來是你!」說著,他便暗暗捏緊了懾心。
「實在抱歉!之前因為一些原因,我不好暴露身份,現在還請二位容我重新做個自我介紹!」來人單手扯過耷拉在另側的手臂抱了抱拳,「在下不瞌睡,見過二位朋友!」
「果然是你!」緣樺立刻緊張起來:「說!你這家夥到底在醞釀什麼陰謀!」
因為之前曾經接觸過三耳鼠,烏凡對嶺北七惡的態度已有改觀。既然這位能光明正大地出來,就說明他不是來刁難自己的。
他拍了拍緣樺,示意後者不必緊張。
「哈哈哈…二位應該是誤會了什麼!」不瞌睡急忙解釋道,「還請二位耐下心來,聽我解釋一番!」
不瞌睡本來人如其名,因為功法特殊,幾乎很少需要睡眠,隻是因為之前曾幫石力士承擔了嗜睡詛咒,才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
每當他半麵清醒的時候,另外半麵身子總會陷入昏沉狀態,走起路來十分不便。好在有人賜了他一根拐杖,才緩解了不少尷尬。
之前,他曾與英雄盟起了爭執,在打鬥之中竟然將拐杖遺失掉了。他是為了找回拐杖,才不得已假扮身份混入了英雄盟中!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句不瞌睡被人傳授的兩樣功法:一為《
迭潮》,一為《驚潭》。
前者是一套日常修身的功法,意為:夢境如潮,日夜更迭。通過這種功法能讓左右兩側的休息達到平衡;而後者是一套激活潛能的功法,意為:無瀾之潭,落物而驚。通過這種功法可以將另一側身軀從睡眠中激活,從而施展出雙倍的力量。
而他在與英雄盟打鬥之中使用了《驚潭》,一時興起有些忘乎所以,以至於對拐杖疏忽看管才引發了後麵的一係列狀況…
為了混入英雄盟,不瞌睡隻能運轉起《迭潮》,讓自己始終處於一種昏昏沉沉的狀況,再加上他眯起了雙眼看不清瞳仁,倒是一直沒有被人發現端倪。
在英雄盟潛伏了很長時間,雖然他經常能感受到自己的拐杖氣息,卻始終沒能發現它的所在。後來,還是一次偶然,他從二人的交談中偷聽到了一切!
怪不得自己始終尋找不到拐杖,原來它已經被人煉成了靈物,成為了木老化身!
不瞌睡不覺得自己能有本事戰勝自己的拐杖,一直等待著時間來臨…再之後的事情,烏凡他們就都知道了。
「這件事情畢竟是因我而起,為了不引起大的亂子,我曾提前派人前來報信,將要發生的事情告知了馮虎!昨日聽說木老準備動手,我又被木老的氣息盯緊,實在是不得已才行此下策,對那販刀的年輕人出手來吸引馮虎警覺,希望您不要誤會…」不瞌睡生怕疏漏了什麼,小心翼翼道。
「我明白,這件事並不怪你。」事情緣由馮虎已經與自己講過,既然情況吻合,他也沒什麼好說,「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告辭了。」
「等下!」不瞌睡剛剛忙著解釋,險些忘了正事:「馮虎將軍托我將這樣東西轉交於您!」
「哦?」烏凡有些好奇,可他才將包裹打開,卻是目光閃爍:「這…這是長老的劍車!」
當年他離開玉壺宗參加古門大選時,坐的就是這樣東西,雖然時間相隔長久,但這種記憶卻始終無法在烏凡心中磨滅。
回想當年,天地之間的靈氣還未枯竭,烏凡還期待著自己能有一天會像宗門長老那樣利用玉簡溝通傳信,卻沒想到時間到了現在,靈氣幾乎枯竭,那些玉簡再也沒了作用,一旦分彆便是永彆…
但這種事情仔細說來也無關緊要,烏凡最為擔心的就是靈氣徹底消散。到那時,人們再也沒有了功法傍身,會徹底淪為凡夫俗子之軀,究竟要如何才能發展下去?
「那個…您其實是烏凡兄弟對吧?」交出了劍車,不瞌睡那半張清醒的臉上忽然多出了一絲不自然。
平複心情,烏凡見到對方忽然扭捏起來,也是一臉奇怪:「是我,怎麼了?」
「其實,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瞌睡老臉通紅。
「前輩有話但說無妨。」收起劍車,烏凡隨意道。
「不敢不敢!烏凡兄弟叫我的名字便好!」不瞌睡連連擺手,然後忽然苦笑了幾聲,「沒什麼,還是算了吧…既然東西已經送到,那在下就先告辭了!」
「不瞌睡!」烏凡忽然喊住了他。
「烏凡兄弟還有什麼吩咐?」不瞌睡拄著拐杖停了下來。
「聽木前輩說烏雲是被你帶走的對吧?」
「是的…」不想烏凡傷心,不瞌睡本來沒想解釋這件事情,但是既然後者主動開口,他也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答應我,一定要照顧好它!」烏凡麵色嚴肅。
「烏凡兄弟儘管放心!我會用這條老命護它周全!」不瞌睡捶著胸口道。
「那樣就好…」烏凡微微頷首,繼續道:「其實…加入玉壺宗沒有什麼特殊條件,隻要你們願意改邪歸正,我不介意給你們一個重新來過的正名機會!」
「真的可以?可是…」不瞌睡心頭狂跳,就連那半張熟睡著的臉龐上也留下了喜悅的淚痕。
「當然是真的!沒什麼好可是的…」烏凡心中苦笑,現在玉壺宗已經是名「不存」實亡,除了宗門遺址還在…
他實在想不通,現在的玉壺宗還有什麼地方能吸引到這個家夥。
「好!太好了!」不瞌睡扔掉拐杖倒地便跪:「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你這是要乾什麼!」烏凡被不瞌睡攪暈了頭,不知道這位是要搞哪一出,「你快快起來!」
「哈哈哈…不管怎麼說我也是玉壺宗的人了,這禮節是一定是要注意!」不瞌睡滿麵紅光,好似占了什麼大便宜一般。
「師尊!既然事情已經交代結束,徒兒就先不打擾了!徒兒答應您,等到蒼嶙城的事情平息,一定會回去打掃宗門!隨時恭候師尊歸來!」不瞌睡左一個師尊右一個師尊,看這架勢好像生怕對方反悔。
「打住打住!」雖然這裡沒有外人,但烏凡被這「嶺北七惡」一口一個師尊地叫著,還是有些渾身不自在,「你站過來些!」
「不知師尊有何指示?」不瞌睡一步來到了近前。
「你先給我閉嘴!」烏凡莫名心煩。
將手掌放在了不瞌睡額頭,烏凡皺眉感受了一下,然後暗暗點頭,看來這不瞌睡的詛咒和自己想象的一樣,是受到了負麵能量的影響!而想要解決這種負麵能量,對吸收了陰行者的自己來說並非難題。
想到這位已經是「自己的人」,在關鍵時刻或許會派上用場,烏凡便毫不猶豫地出手,將對方的詛咒化解掉了。
「不瞌睡…」
「徒兒在!」不瞌睡聲若洪鐘道。
「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烏凡沒好氣道,「這打掃玉壺宗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你安心留在此處照顧烏雲便好,還有…與馮虎一起保護蒼嶙城周全!」
「徒兒記住了!」
自己能做的都做到了,烏凡也懶得再與這家夥多費口舌,與緣樺騎上咕嚕,踏著山脊離去了。
「哈哈哈!我早就說過那長臉的家夥不靠譜!他不答應自然有人答應!」目送烏凡離開,不瞌睡又是狂笑了一陣子。
「哼!反正我已經拜入了這小子門下,看他到時候還怎麼拒絕我!」走著走著,不瞌睡忽然一怔,回頭看去,隻見自己的拐杖還老老實實倒在一旁。
「我…我這是…」
不瞌睡有些難以置信,小心翼翼地踏出了幾步,然後又原地跳了一跳,四肢舞動好似鬼上身了一般。
折騰了好一會兒,他忽然狠狠扇了自己幾個巴掌,然後老淚縱橫:「沒良心!你這個沒良心的!膽敢利用師尊加入玉壺宗!打死你個沒良心的混賬!」
抽噎半晌,不瞌睡轉而狂笑起來:「哈哈哈!師尊真乃神人也!竟能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解決了我的身上詛咒!這師尊我不瞌睡認定了!」
不瞌睡將鼻涕眼淚抹淨,趁著四下無人急忙夾起拐杖,然後健步如飛,從山上一躍而下,向著蒼嶙城方向趕去。
等到了蒼嶙城門口,他又將拐杖一拄,恢複了一瘸一拐的模樣。
「不行!烏凡師尊是我一個人的!一定不能被那群混賬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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