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誠一動不動地將花沐晨和秦月護在身後,至於司馬鈺和時幽在說些什麼,他真是一個字兒都聽不懂。
說實話沈誠懂一些【鬼語】的,畢竟活了那麼久了,懂得多一些也很正常。但這倆人說的【鬼語】,他隻能勉強分辨出來是和【人話】逆著來的,但似乎更像是……
【鬼語】的文言文?
再加上司馬鈺這種一看就像是被附了身的狀態,他更是不敢輕舉妄動。之前他敢上去搶,完全是建立在【能夠奪還】的前提下。現在就連她整個身子似乎都被控製了,那他可就沒辦法了。
“小幽……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司馬鈺】看出了時幽欲言又止的動作——說實話,她真的沒想到當年的那位自己貼身的侍女還能安然地活到今天,“但……現在恐怕不是時候。”
“……您出來了就好,秋姐,這兩千四百年來,小幽一直在擔心您……還以為以後再也……”
“行了彆哭了,我可不記得把你教育成如此多愁善感。”【司馬鈺】搖了搖頭,轉頭看了看身下坐著的祭台,還有散落在上麵的一大堆【符】,“【百鬼眾】……是你創立的?”
“不是。”時幽垂下了頭,對於她的君王,她一直都是毫無隱瞞,“小幽隻是作為【客卿】留在這裡,因為與您比較親近,所以才被安排了【十鬼相】的位置。”
“那……創建者是誰?”【司馬鈺】一直好奇這個問題——在上次乘坐臥鋪列車的時候,其中一隻鬼說出了【鬼魔靈】的名字,當時她還想哪裡又冒出來一個【自己】、或者是有人借著【鬼魔靈】這個名字興風作浪。
現在正好有個對方的內部人員在,剛好該問的順路就問一下。
而且她現在的時間並不多,隻能挑關鍵的問——鐘秋在上次被【紅葉】刺穿之後便回到了【灰白夢境】,但因為靈魂受損太過嚴重,導致【鬼氣】變得十分淡薄,已經到了連司馬鈺都感知不到的程度。
而實際上,她從未離開過司馬鈺的身邊。
剛剛蒼白大蚺的靈魂被抽離出來的時候,鐘秋立刻感覺到了這具軀殼的空虛——最近她可一直都在灰白夢境中使用【大災炎】修補靈魂,也沒多少時間觀察外麵的事情——在沒有靈魂的身體中,鐘秋立刻用自己的靈魂填補了這塊空缺。
沒想到出來的第一眼,竟然看到了自己曾經貼身的侍女。
“小幽不知……”時幽搖了搖頭,“被稱為【鬼首】的【十鬼相】雖然經常聚到一起,但對首領的事卻一直避而不談,所以對於創建者……小幽也是未曾聽說。不過據說……那位首領,同樣自稱【鬼魔靈】。”
“……有意思。”【司馬鈺】眯起眼睛,覺得事情好像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百鬼眾】最近一直在以自己的名目活動,首領的稱號也和自己相同,而且對【百鬼眾】內部的成員都不會透露。
那家夥究竟想做什麼?
“小幽,你上前來。”思考了一小會兒,她決定將這個問題先帶回灰白夢境中去,現在她能出來的時間不多,但她還有一個禮物要送給一直跟隨在左右的侍女。
“是……”時幽慢慢走上前去,雖然白骨的手腳和嶙峋的身體看上去有些違和,但在長袍遮掩之下,光看形體,竟給人一種知書達理的感覺,好像誰家的大家閨秀一樣。
——這強烈的反差感看得沈誠直用爪子刨地,他是真想讓這隻【鬼】離司馬鈺的身體遠點,但不知為何,他又覺得這家夥似乎不會傷痕她的。
“這個給你。”【司馬鈺】拿出了一隻掛飾,現在她沒法使用太多的力量,最多隻能具現化出來一個——那是一隻銀色的鈴鐺,可卻無論如何晃動,都聽不見任何聲響。
——在沈誠的耳中是這樣的,但在時幽的耳中,卻聽到了令人安心的悅耳鈴聲。
這是【鬼音】,隻有【鬼】才能聽見。
“時幽,朕命你去調查【百鬼眾】首領一事,如果有什麼進展……可以在這個傻丫頭麵前晃動這個鈴鐺,朕自會現身與你會麵。”
“謝陛下賞賜……”時幽跪在了地上,高舉雙手,將鈴鐺捧在了手心。
“謝就免了,不過……”【司馬鈺】用眼角偷偷看了旁邊的沈誠他們一眼,“……現在的局麵有點難以收場了,總而言之……我還不想出現在這群自詡為【正義】的家夥們麵前,你想個辦法,看看能不能……”
“嘻嘻……”聽到自家陛下這樣說,時幽先是愣了一下,隨後輕輕笑了出來——
“……笑什麼呢。”
“陛下您還和兩千四百年前一樣,記得那次您偷偷離開大營去外麵玩,結果被【鬼將】們發現了,當時秋姐您也是像現在這樣問小幽要主意的……”
“咳哼……”【司馬鈺】尷尬地咳了一聲,耳朵都有些紅了,“……往事莫提、莫提……你就照辦就好了,當時我身邊的一大群侍女就你最聰明了……”
“嗯……容小幽想想……”笑過之後,時幽感到了無比輕鬆——雖然不知道她的【秋姐】為何會出現在這裡,但至少,知道她還平安就好。一想到能報答這位表麵上至高無上、私下裡卻與自己以【姐妹】相稱的【陛下】,時幽心中的負擔一下子就沒了——雖然不知道【百鬼眾】這邊的首領是誰,但那已經不重要了,她的【秋姐】就在眼前,就在這名少女的身體裡,至於其它的事,她才不想去管。
她這一生,隻需要侍奉【鬼魔靈】鐘秋一人,便夠了。
時幽不愧是被【鬼魔靈】挑選出來的、最聰明的侍女,眼珠一轉就想出了辦法——隻見她隨手一招,藏在草叢裡的包中頓時飛出了一台……
……一台最新款的手機。
“謔……你也開始玩上這種高科技了?”看著熟練操作手機的小幽,【司馬鈺】眼睛都直了——她玩過司馬鈺的手機,可卻怎麼都玩不明白。
“嗯……小幽在【人界】偽裝的工作需要,而且現代的這些東西……確實比我們那邊方便多了。”
“……回頭教教我。”
“當然可以了!”
不遠處,露營地邊緣,沈誠已經開始著手治療花沐晨的傷了——不知道為啥,他覺得現在祭台那邊的事根本就不用去管。雖然他聽不懂對方在說些什麼,但看那樣子,就好像兩個挺不錯的閨蜜在商量晚上去哪家店吃自助餐一樣。
當然,這隻是以他的視角來看。時幽的袍子挺寬大的,他看不到對方手裡的手機。
雖然對方有些目中無人,但沒有感覺到絲毫殺氣和戰意的沈誠還是鬆了口氣——行,不想打就好,他是真的不想和這兩個家夥做對手。從剛剛祭台上的【鬼氣】爆發的時候,他就知道,彆說自己了,就算駱青在這,也夠嗆能打得贏。
至於司馬鈺的身份——算了,回去問駱青吧。沈誠搖了搖頭——這已經超出他的思考能力範圍了。
“搞定!”時幽習慣性地打了個響指,卻因為手指都是白骨,變成了骨頭撞在一起的清脆聲音。
“想到辦法了?”
“一會兒秋姐您配合一下,裝成被驅逐的樣子就行——現在您以這名少女的樣貌出現,估計後麵那隻貓和那條狗還有那個人類以為您是被【附身】的,隻要找個【厲害】的家夥來【除個靈】就好了。”
“……真有你的。”【司馬鈺】悄悄豎起了大拇指,“不過……被【除靈】的時候,我應該怎麼做?”
——她問這話也情有可原,畢竟她這一生中,未嘗一敗。
“您就悄悄離開就行,剩下的交給小幽。”時幽壞笑了一下,隨後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少女,“對了,秋姐,這孩子和您是……”
這是她最開始就想問的問題——為何鐘秋會出現在這個少女的體內?她不是應該被封印在【白羽聖石】中麼?
“說來話長,總之……這丫頭對我很重要,你們以後行事的時候稍微注意點。”【司馬鈺】沒有說太多,這可不是一時半會就能講完的事,“以後有時間了,我再講給你聽。”
“嗯!”時幽用力點了點頭,隻要在鐘秋麵前,她就感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跟在自家陛下身後亂跑的小侍女。
就在兩人聊天的時候,忽然從周圍傳來了一陣輪胎摩擦聲,緊接著是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沈誠最先聽到的,他的第一反應就是——援軍可能來了,雖然已經有些晚了。
“沈先生,久等了。”袁力森西裝革履地出現在了高原狼王的身邊——就算不用看人類的外形,光從氣息他就知道,這匹高原灰狼一定就是沈誠。
——隻是他沒想到,沈誠那個吊兒郎當的模樣,竟然有如此強大的【妖氣】。
嚴格來說,他比沈誠年輕多了,在沈誠被從【逐日峰】驅逐出去、再被穆小雅安排進【萬妖樓】的時候,他才剛剛出生沒多久,不熟悉對方也是很正常的。
畢竟那是一千五百多年前的事了,而袁力森今年才剛過完一千六百歲的生日。
“……您能來我就很感激了。”花沐晨睜開了眼睛,【鬼火】雖然傷了她的靈魂,但因為時幽處處手下留情,她傷得其實並不重,“您要小心點,那隻【鬼】……很強。”
“我知道了。”袁力森點了點頭,解開了領帶丟給了一邊的部下——他對穿著很在意,尤其是領帶。他這一身行頭,就領帶最貴了,“眾妖聽令,結陣!”
說完,袁力森的體型開始快速膨脹,額頭的【圖騰】驟然出現,數息之間便化身為巨猿,周圍的【望海酒店】的【工作人員】也紛紛現出原形,衝天的妖氣讓北坡的森林中都升起了淡淡的霧氣。
“我來拖住那隻【鬼】,司馬鈺小姐似乎是被附身了,你們主要替她【除靈】!”說罷,袁力森便帶著貼身的幾位【妖】向時幽衝了過去。時幽也沒【怠慢】,揮手招來了自己的【鬼鐮】與之【對抗】,但似乎這次的對手人數眾多,時幽漸漸有些【應接不暇】,無法顧及【司馬鈺】那邊的情況,一個【不小心】,讓【除靈術】【生效】了。
——這都是時幽安排的劇本,沒辦法,自家陛下是這樣要求的,身為貼身的秘書——啊不,侍女——理應為陛下排憂解難嘛。
反正自己無論是兩千四百年前還是現在,做得都是差不多一樣的工作,也大差沒差了。
“想不到【降臨儀式】竟然失敗了……你們這群雜碎等著瞧!【百鬼眾】還會卷土重來的!到時候定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眼見著【除靈術】成功了,時幽做出不打算再糾纏的樣子,像電視裡的反派一樣扔下一句狠話就飛走了。
——這是自己設計的最後一句台詞,之後,就要靠袁力森這老小子的配合了。
“惡鬼休走!”袁力森敲了敲胸脯,緊跟著追了上去,“你們照顧好沈先生、花小姐他們!本王去去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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