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開始了……”花沐晨趴在門簷下的橫梁上,看著院子的角落歎了口氣。
“這個傻丫頭……”莊雯放下了正在織的毛衣,眼中滿是心疼。
“實在不行,我們幫她也申請個留學名額吧……”紅媚娘連吃蛋糕的心情都沒了,用手中的小勺子敲著蛋糕上的草莓。
“要不然……我去帶人把那個什麼【修車村】給滅了吧,這樣小月就不用走了。”沈誠摸著滿臉的胡茬,說著最不著調的話。
果然,他的話引起了眾鄰居一致嗔怒:“狗嘴裡吐不出象牙的玩意兒!那可是錢夫人手下【十二使徒】第三席的組織,你想引發【妖界】和【人界】的大戰麼!”
沈誠被罵得縮了縮脖子,委屈地蹲在了角落:“……我不是開個玩笑想緩和一下氣氛麼……人家小鈺發憤圖強,我們應該感到高興才是。至於離彆什麼的……”
“……在【我們】漫長的生命中,【離彆】還不夠多麼,她也該稍微適應一下了,畢竟無論是【人】還是【妖】,最終都是要成長的……”
他的話讓眾妖沉默了下來,沒再議論什麼,隻是輕輕歎了口氣,目光再次回到了院子的角落——
角落裡多了幾隻沙袋,每隻沙袋起碼兩百斤,司馬鈺正扛著兩個,在地上畫的、間隔十米的兩條線之間來回往返跑著。
柳垂蓮說,無論是哪界的法術,想要精進就得不斷練習,【圖騰術】也是一樣——【圖騰術】的基礎就是身體的韌性,在司馬鈺不知道自己【妖】那一半的原形是什麼的前提下,最好還是增強現有身體的韌性和強度。
而且根據柳垂蓮查到的資料,以往【半妖】的記錄中,有不少無法變回【妖】那部分的原形的,司馬鈺能不能做到還不一定,若是想要變得強大一些的話,還是從現有的身體入手比較好。
至於為何想要變強一些——
司馬鈺給出的答案是,她不想太過依靠彆人了。
過去的這段時間裡,她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太依賴彆人了,或許是秦月和鄰居們給她的善意太多了,讓她不知不覺懈怠了下來。
而在遇到她們之前,自己一直都是一個人挺過來的。
除了這個原因之外,她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秦月放心的離開——她知道秦月一直都在擔心她,主要是【倒黴】這種比法術還玄學的東西。她想讓秦月明白,自己已經強大到可以不用去在乎【倒黴】這種東西了。
——看,我這麼厲害,所以,你放心的走吧。
在鄰居們的眼中,司馬鈺的性格和想法很好懂,想做什麼一眼就能看出來。隻是她們什麼都做不了——因為法術這種東西,彆人是幫不了忙的。
“……我去熬骨頭湯,這丫頭得好好補補……”莊雯放下了毛衣,轉身進了1單元樓門。
“……我好像還有幾雙運動鞋不穿了……”花沐晨也回了房間——她不敢買新鞋,怕這倔脾氣的丫頭不收,還好兩人的鞋號差不多,她的鞋也都是九成新的,基本上沒穿幾次。
“……我直播認識了一個賣護具的,也不知道這家夥的護膝好不好用……”紅媚娘也上樓了,隻剩下沈誠一個人蹲在草地上,叼著煙望著揮汗如雨的司馬鈺若有所思。
【圖騰術】消耗的體力十分驚人,其基本作用原理是造成可恢複損傷的前提下透支肌肉的力量與耐性,與其它法術相比,現代人倒是有不少修煉【圖騰術】的,不過目的卻是為了減肥和健身——巨大的消耗讓脂肪燃燒的速度達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與其最初目的相比,減肥反而成了【圖騰術】的主流使用方法。
不過修煉【圖騰術】的人大多沒什麼長性,首先恐怖的消耗量讓人很難堅持下去,再者就是現代人大多數比較懶,隻要達成了減肥的目的,也就沒有堅持下去的動力了。
像司馬鈺這樣純粹為了變強而訓練的人幾乎沒有——因為【圖騰術】的主要使用群體還是【妖】,並不是【妖】喜歡用【圖騰術】,而是【圖騰術】占據了【妖法】中大部分比例,想要施展其它【妖法】的前提就是熟練使用【圖騰術】。
司馬鈺再努力,體力也是有極限的,沒過二十分鐘,她就累得趴在地上,如果不是阿牛哥及時替她撐住了肩上的沙袋,她就被壓在下麵了。
“謝謝阿牛哥……”司馬鈺朝高大憨厚的男人笑了笑表示感謝,翻身坐在了地上——體力耗儘的同時,柳垂蓮教給她的【圖騰術】會即刻解除,失去了強悍力量的加持,她靠在老槐樹上喘得上氣不接下氣。
“其實……你可以多依賴一下我們的嘛。”阿牛哥心疼地遞給她一條毛巾,還貼心地給她拿了一杯自己做的酸梅湯,“我們會替小月丫頭照顧好你的,所以……你也不用這麼逼自己的……”
阿牛哥是【萬妖樓】的大暖男,說話的速度很慢也很輕——事實上他的嗓門是最大的,說話輕一點就是怕嚇到彆人。
“誒嘿嘿……”司馬鈺沒有正麵回答,隻是勉強笑了笑,“我知道了,謝謝阿牛哥。”“唉。”阿牛哥歎了口氣,知道自己勸不來這倔脾氣的丫頭,也就放棄了。他的寵物店就在【萬妖樓】南側、出院門就是,除了給一些小動物找個好人家之外,還兼職著獸醫,將店麵放在離【萬妖樓】如此近的地方,也是方便鄰居們有個頭疼腦熱什麼的,他能照顧著點,“柳姑娘說,最近她要回一趟【侍仙閣】的總部,課程要先停幾天,讓我囑咐你不要太透支體力。雖然教給你的【圖騰術】被她改良過、可以在體力透支的時候強行停止運作,但使用次數多了還是有可能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傷……”
“所以……就算你想要快點變強,也還是要慢慢來的,不然反而會讓小月姑娘擔心……”
“好的……”司馬鈺點了點頭,“……那我先上樓洗澡了,阿牛哥,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就喊我。”
“嗯……”阿牛哥輕輕嗯了一聲,看著令人心疼的倒黴丫頭搖搖晃晃地進了樓道,他又歎了口氣,彎腰收拾起地上的沙袋來。
透支體力的結果就是第二天連床都下不來。司馬鈺在床上打了半天的滾也沒爬到床邊——她睡的就是普通的雙人床,當初駱青設計這個房間的時候,考慮的就是他師妹雲若水睡覺經常踢被子,所以才安排了寬敞一些的雙人床。之所以爬不到床邊,是因為她現在連翻身都困難。
“起床吃飯了。”【秦月】敲了門進了臥室——她當然不是秦月,而是偽裝成秦月的江鈴,為了扮演得真實一些,最近她可以不用回小酒坊那間隻能放下一張單人床和一個衣櫃的小門房,暫時和司馬鈺一起住了下來。
這樣做也是穆小雅的意思——司馬鈺最近太拚命了,在她適應【圖騰術】的消耗、同時習慣自己的極限在哪裡之前,身邊最好還是留一個人。
“莊雯姐送來了大補湯,還有給你織的毛衣。”將大碗放在床頭櫃上,江鈴將幾個包裹放在了床邊,“還有花姐送來的幾雙運動鞋、紅姐送來的護膝和護腕……”
司馬鈺隻覺得自己動一下、關節和肌肉就會發出好像生鏽了一樣的聲音,彆說端碗了,連湯勺都握不住。
“……你趕緊躺下吧,我喂你喝。”見好不容易爬到床邊、拿起湯勺又掉回湯裡的司馬鈺,江鈴歎了口氣,替她把枕頭豎在床頭、又扶著她靠在上麵,江鈴捧著碗舀著湯,一勺一勺地喂她喝。
“你說你何必呢,周圍這麼多動動手指就能幫你解決問題的大人物,還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簡直就是……”“無法理解?”司馬鈺將話接了下去,隨後自嘲地笑了笑,“……我也是這麼想的。”
其實司馬鈺早就知道自己這樣做實在是有些多餘了,不過,借口也好,偏執也罷,也許……自己隻是想找點事情來做,衝淡一下即將到來的離彆的寂寞吧。
“你說,人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呢……”好不容易喝完了湯,司馬鈺靠在床頭看著天花板,長長地歎了口氣。
“廢話,當然是活著了。”江鈴在司馬鈺麵前表現得比較隨便,畢竟這滿院子的妖魔鬼怪,躺在床上的這個倒黴丫頭可能是唯一一個比自己還弱小的了,江鈴跟她說話的時候沒什麼負擔——說實話,剛剛在門外收那些妖怪們的禮物的時候,江鈴感覺自己這具化身都快抖散架子了——
嗯,就是怕得發抖,她就是膽小了,怎麼著吧。
那些妖怪最年輕的也得有個上千年,自己算上服刑的時間才活了多久?人家想要弄死自己,可能連手指頭都懶得動。
“你們人類啊,活著的時候就各種給自己找理由,什麼什麼不得不做某些事之類的——哪來那麼多【不得不做】?都是給自己找的煩惱。等有一天你做了鬼了就知道,活著其實就是活著,沒那麼多理由和意義的,你活著,世界不會因為你變得更好,你死了地球也不會停止旋轉,說白了,小鈺,你沒那麼重要的,活得輕鬆點——離彆又怎麼了?離彆之後你倆就誰都不認識誰了?你自己想想這可能麼?”
司馬鈺聽得目瞪口呆——她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一隻鬼教訓得啞口無言。
“所以,好好活著,那什麼破村子也不可能追殺她一輩子的,搞不好等這屆村長嗝兒屁了,她就能回來了呢。”
“大姐,您說相聲的啊?”
“嗬,瞧誰不起呢?當年我在仙界的時候可是【好孩子巡演文藝團】的頂梁柱,全團百分之八十的笑點全都是姐一個人貢獻的。”說到這,江鈴驕傲地挺了挺鼻子,好像這是一件多偉大的事一樣。
“嗬,行,你還是文藝部的……”司馬鈺聽著差點兒笑出聲來,還【好孩子】,還文藝團,還頂梁柱……
“等等。”司馬鈺忽然回過神來——她感覺自己剛剛好像聽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你剛剛說什麼?”
“頂梁柱。”
“前邊一點。”
“【好孩子巡演……】”
“再前邊一點!”
“當年我在【仙界】……”“你是【仙界】的人?!”司馬鈺差點兒從床上跳起來——要不是她身上的肌肉僵硬得跟石頭一樣,可能真的就跳起來了。
“這有什麼大驚小怪的,”江鈴奇怪地看著躺在床上半癱瘓狀態的倒黴丫頭,“現在【仙家】滿大街都是,商店街那邊就有好幾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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