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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令】(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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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白夢境,陰風掠過妖異的小院,黃昏的斜陽將扭曲白骨籬笆的影子拉長,與小木屋外牆上痛苦的臉孔一起,仿佛在進行一場盛大而詭譎的熱鬨宴會。

鐘秋靜靜地坐在窗台邊,斜倚在夕陽的餘暉中,慵懶地枕著自己的手臂。

倏然間,長長的睫毛動了動,仿若深潭湖水般的雙眸稍稍抬起一些,落在院落其中一塊墓碑上。

“哼,區區小鬼,放你一馬還回來自投羅網……”

自言自語了一聲,鐘秋拂袖而起,走到床邊慢慢躺下,在雙眼即將合上的前一刻,黑色的煙霧從七竅湧出,聚攏在床邊漸漸凝固成一個人形。在她的身體完全沉默下來的前一刻,黑影鐘秋揮了揮手,院落中的籬笆變回了腐朽的木條,墓碑變成了雜草,小木屋外牆的那些臉也儘數消失變成了古舊的木板。

已經說不出哪一邊是幻象、哪一邊才是真實——對鐘秋來說,這都不重要。

——隻要【她】待著舒服就行。

太陽慢慢落下,黑影鐘秋將外麵的桌子搬進屋裡,還準備好了不少紙張——紙張已經被裁成一寸寬、三寸長的紙條,最上麵的那張紙條上,畫著詭異而陰森的符號。

做完這一切,黑影鐘秋坐在了其中一把椅子上,慢慢地磨著墨,等到床上自己的身體慢慢坐起來的時候,才輕輕放下了墨塊。

——那個倒黴丫頭,【她】來了。

“呼啊——”司馬鈺伸了個懶腰,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最近她越來越熟悉灰白夢境中這具美麗而妖豔的身體了——最開始她還因為身高的差距不是絆到床板就是撞到門框,隨著她使用【鐘秋】身體的次數增加,她已經可以很好地避開這些障礙了。

“早上……不對,晚上好鐘姐……”司馬鈺揉著眼睛從床上下來,坐在了黑影鐘秋的對麵,“今天剛到家……總算是把事情忙活完了。”

司馬鈺偶爾會和黑影鐘秋講一些自己的事,比如自己去【鬼界】的目的,還有自己半人半妖的特殊體質——尤其是在【蓮花台】附近被她救了之後。

在被鐘秋救下之前,司馬鈺感覺這個黑影和灰白色的小院純粹是她的夢境而已——夢境又成為不了現實,就算將一些自己的事講出來也沒什麼關係,還能有個傾訴的對象。

而在被她救下、得知鐘秋可以現身於現世之後,司馬鈺對她更是卸下了全部的心防——這家夥可是救了自己命的,是大恩人,根本不可能也沒必要傷害自己。

就這樣,她們成為了朋友,除了平時的一些經曆之外,司馬鈺還會講許多自己之前的生活給她聽。

——她覺得,鐘姐在這裡困著的時間不短了,一個人像服刑一樣待在這種單調的地方,肯定無聊得快要發瘋了吧。既然兩人已經成為了朋友,那為朋友排遣一下寂寞就是她該做的事情。

鐘秋每次都聽得很認真——之前是無法溝通,在忽然間找回說【人話】的能力之後,因為過程還不利索,所以大部分時間裡,鐘秋都是處於【傾聽者】的位置,隻有偶爾才提出一些問題,而且這些問題大多數都是關於各界的風土人情。

司馬鈺隻能大致給她講講【人界】的事,【鬼界】和【仙界】她也不熟悉,隻能將沿途從文佩和蕭琳那裡聽來的事情複述一遍。

直到最近,除了訴說和傾聽的日常之外,兩人還多了一層【師生】的關係——就是麵前的這些紙——鐘秋開始教她畫這些鬼畫符,自從那日司馬鈺提過想要學習一些自保的法術之後,她們在一起的時間裡有一半都是在做這些。

隻是這種鬼畫符一樣的東西實在是太難臨摹了,司馬鈺跟著黑影鐘秋一筆一劃地寫著——聽鐘姐說,這玩意兒叫【令】,是她獨創的、獨立於【術】和【咒】之外的一套法術係統,目前為止隻有她一個人會用。

不過使用的過程倒是很簡單——如果還無法理解【令】的運作原理的話,可以暫時將【令】以【符】的形式先寫下來,這樣需要使用的時候,【符】就可以直接將相應的【令】的效果具現化。

雖然過程有些麻煩,但學會了這些,司馬鈺就可以暫時擺脫不會法術的困境。

鐘秋說,雖然目前學的【符】並非進攻性,但自保是絕對沒問題的。

司馬鈺當然樂得去學——能有如此便利的方式,當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可惜,她的學習天賦可真是不怎麼樣,又或者【令】的寫法實在是太複雜,她已經學了幾天,還是沒法將一套【令】完整地寫在【符】上——不是這裡少了一筆,就是那裡的筆畫不對。寫廢了差不多兩百張【符】,才勉強寫出一個能看的來。

——隻是能看而已,完全不能用。【令】對【符】的要求很高,寫錯一筆都不行。

黑影鐘秋很有耐心,並沒有因為她笨就嫌棄她,在司馬鈺熟悉了所有筆畫的寫法和順序之後,它便舉著小樹枝站在桌前,以啦啦隊員的身份為她加油打氣。——那兩支小樹枝上,甚至還開了兩朵粉色的小花。

在黑影鐘秋的耐心教導和不斷的鼓勵下,終於在灰白夢境的黎門即將到來之前,畫出了一張令黑影鐘秋滿意的【符】來。

“快去……試試……看……”黑影鐘秋將小樹枝插在領口後麵,拉著司馬鈺來到了小木屋外、讓她站在院子中央。自己則俯身撿起了一顆小石子,用力向她丟了過去。

司馬鈺緊張地捏著自己剛剛畫出來的【令符】,下意識想要躲開,可想到這些天鐘姐的努力,她咬了咬牙站在原地,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捏緊了【令符】指向了地麵,左手則高高舉起指向了天空——

還沒等她喊出【保護我】這三個字,耳邊再次傳來了淒厲的哀嚎,隻不過這次輕了許多,需要仔細聽才能辨認出來。與此同時,右手捏著的【令符】也以極快的速度燒儘。

而就在哀嚎聲響起、【令符】燒儘的那一瞬間,黑色的火焰如漁網般圍繞在她身邊,飛向她的石子在即將觸碰到她的一瞬間便被燒得一乾二淨,連灰塵都沒留下。

圍繞她的火焰很快便散去了,感覺持續的時間比前幾天黑影鐘秋給自己演示的那次要短了不少——大概是自己畫得太難看的緣故吧。

不過好歹——自己算是能用出法術來了。以自己的倒黴程度,估計以後還會碰到許多麻煩事,也不能總靠著秦月她們救自己,有了這張底牌,讓她多了許多底氣。

黑色火焰熄滅的那一刻,黑影鐘秋便撲了過來,緊緊地抱著司馬鈺又蹦又跳,還不停變出許多花瓣撒出去,好像過節了一樣。

“謝謝你啊鐘姐。”司馬鈺自然也很高興,在跟鐘秋小小地慶祝一下之後,向這位一直幫助著自己的【夢裡人】表達了自己的感激之情。

“沒關……係……”黑影鐘秋抬手打了個響指,將院子弄得亂七八糟的花瓣立刻消失不見,“以後……你……想學……什麼,我……都教你。不過……”

“不可以……把我的事情……說出去……不然你……會……有麻煩……”

“好,我不說。”司馬鈺點了點頭,這點小事她還是能做到的——鐘姐是被囚禁在灰白夢境這件事她知道,既是如此,自然不希望讓彆人知道她現在的情況。

不過黑影鐘秋說的這些話,也讓她想到了一個很久之前就想問的問題,“對了鐘姐,你為什麼會被囚禁在這裡啊。”

關於【囚禁】,司馬鈺完全是猜的——既然有人將【鐘秋】關在這裡,還下了如此惡毒的【禁咒】,想必它應該犯了什麼嚴重的錯誤。可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鐘秋】並非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家夥。

比起那些逃出【地獄】的【惡鬼】們,鐘姐很明顯要【正常】許多。【她】明明已經可以出去了,可唯一出去的那一次,還是將自己從那些【惡鬼】的手中救出來。

越是如此,她就越想知道【鐘秋】被囚禁在此的原因——她究竟做過什麼事?

“以後……你會……知道的……”黑影鐘秋稍微沉默了一下,並沒有直接回答司馬鈺的問題,“還有……我教你的……【令】……平時不要……輕易使用……如果……以後遇到了……什麼解決不掉的……問題,就……呼喚……我的名字……吧……”

“……好吧。”司馬鈺沒有繼續追問——或許是它有什麼不能說的理由吧。

“你該……回去了……”黑影鐘秋看了看天色,東方已經漸漸泛白,“回去之後……多去……寺廟之類的……地方逛逛……你身上……帶著些不乾淨的……東西……”

“不乾淨的……”司馬鈺剛想問怎麼回事,就感覺眼皮和身體都變得無比沉重。回過神來,她發覺自己已經躺在了床上,耳邊傳來的是熟悉的鬨鐘鈴聲。

她醒了。

灰白夢境之中,黑影鐘秋扶住了自己的身體,它並沒有直接回去,而是抬頭看了看漸漸升起的太陽。

“對付……小鬼……和尚或道士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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