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拿那種東西糊弄我。”聽到司馬鈺說【冥鈔】,蕭琳輕蔑地哼了一聲,“那都是你們人界自欺欺【鬼】的東西,跟燒一坨報紙沒有任何區彆。要真能給我送那麼多錢,【鬼界】的經濟早就崩潰了。”
“那……我該買什麼?”司馬鈺沒想到有朝一日居然會在燒紙錢方麵被一個真正的【鬼】教育了一頓。
“就是正常的表芯紙——就是老一輩口中常說的【黃表紙】,上麵沒有任何痕跡的那種。”蕭琳掰著手指頭數著一條條的規矩,“現在市麵上賣的那些都是機器壓出來的,那樣的東西根本沒用。真正有用的,都是用錘子和模子一錘一錘打出來的那種才有用。因為自己打出來的、印有【銅錢】樣式的黃表紙中,每一錘都帶著【生靈】對【死靈】的思念和尊敬,這樣的【錢】才能在地府流通。”
“機器有感情麼?它們知道什麼是【祖先】、什麼是【祭祀】麼?”
“這倒也是……”司馬鈺抓了抓頭發,想想也是這麼個理兒——現代人快節奏的生活已經將這些老理兒全都忘一邊去了,祭祀祖先什麼的也隻是走個形式,還有幾個能將一錘一錘的心意寄到故去的親人朋友那裡的?
“至於什麼【冥幣】,那種動不動就麵值好幾百億的那種,更是純扯淡——就算給我送過來,也隻是一張畫而已,我要真拿著這玩意兒去【鬼界】那邊的銀行存錢,分分鐘就能把我抓起來。”
聽著【鬼小姐】蕭琳的話,司馬鈺趕緊表態:“明天我就去買黃表紙,沒有痕跡的那種,然後……”
“不用了,我家就有。”【鬼小姐】笑得很賊,搓著手對司馬鈺說道,“你跟我回去拿,我那邊模子、錘子都有,等明天你找個沒人的地方,給我敲個百八十張的就行了。”
“……你有?那你為啥自己不敲?!”
“哼,你以為【地府】的規矩都是假的麼?”蕭琳說完轉身穿牆消失了,片刻之後又回來,手中拿著幾張黃表紙、一把錘子和一個模子,“你看著啊。”
她將紙鋪在地上,擺正了模子,抬起錘子用力敲上去——好家夥這是真用力了,鐵錘和鐵模子之間都崩出了火花——可當她抬起模子的時候,黃表紙上卻什麼痕跡都沒有。
“【鬼】沒辦法給自己打錢的,隻能由【生靈】來做。而且深淺也有講究,最好是每十張為一組,這樣打出來的【錢印】不深不淺剛剛好——少了容易把紙打漏,多了最下麵一張又印不清楚。而且要橫著八次,豎著也要八次,一張黃表紙上要剛好打出六十四個印子。”
“……好多規矩啊。”司馬鈺拿起了錘子和模子,照著蕭琳的指示敲了一下,果然,十張紙每張都很清晰,而且紙張也沒破,“這樣子就行了?”
“行了行了!”見司馬鈺打出了印子,【鬼小姐】的灰白色的眼中都開始閃爍星星了,“啊——不過現在彆打了。”
見司馬鈺還要打,【鬼小姐】趕緊出手阻止。
“為啥?”
“大半夜的,吵到街坊鄰居的不好……”蕭琳指了指旁邊的大樓。
“……行,我白天敲。”
見司馬鈺答應了下來,蕭琳的明顯開心多了:“多謝啦,你幫我送錢,我會報答你的。從現在開始一直到你們校運會的時候,我會用【附身】幫你,放心,不會讓你吃虧的。”
“可是你的身體……能撐住?”想起剛剛蕭琳的狀態,司馬鈺有些擔心地說道——她現在是徹底不怕這位【鬼小姐】了,雖然以前從未設想過能和一個【鬼】當朋友,但實際做起來……
感覺好像也不賴。
“放心,不就是接力的二百米麼,區區二百米我還不放在……”“還有個一千五長跑,八百米中長跑……”司馬鈺眼神躲閃地補充了一句——馬克思先生在上,她可不是有意隱瞞的,隻是對方沒問而已。
聽到這倆數字,【鬼小姐】蕭琳愣了半天,最後又開始掰起了手指頭——
“你算什麼呢?”
“算我當【鬼】之後剩下的壽命夠不夠你跑完這些的……”蕭琳顯然不想放棄這麼一個方便的【印鈔機】。
——她不敢拜托彆的【妖】,也不敢去找【人】,隻能挑司馬鈺這個看起來不那麼聰明的家夥。說實話,她從一開始接近司馬鈺就有這個意思了。
沒辦法,【鬼】也是要花錢的嘛,她又沒有家人燒給她……
最終,這一人一鬼以一千張黃表紙的價格談攏了,蕭琳決定為司馬鈺【賣命】,司馬鈺也會打好一千張黃表紙送給蕭琳。達成口頭協議之後,司馬鈺回家睡覺,蕭琳也出發去了穆小雅的酒吧,繼續做她這個五音不全的駐唱。
隔天早上,司馬鈺再次被秦月拉起來晨跑——她沒敢和好室友說自己已經和一個【鬼】達成交易這件事,怕嚇到她,隻能認命地被拴住了腰,跟一條狗一樣玩命地在大街上跑。剩下的時間一如昨日,隻是到晚上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讓司馬鈺頗為欣慰的事。——林默開始表現得有些主動了。
他身高一米**,本來腿就長,再加上原形是頭黑熊,體力方麵也不成問題。少年奔跑時的表現令秦月刮目相看,尤其是二人交棒的時候——有那麼一瞬間,秦月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跑得贏這個少年。
她自認為自己的體力、速度和反應在同齡人中已經算是佼佼者了,儘管想過會遇到對手,卻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竟然會被一個能夠數月不出門的死宅追平。
再加上他本來就清純英俊的外表,剛剛訓練十分鐘,就有不少各係的女生過來圍觀,甚至還有幾個膽大的直接來要手機號和社交軟件的號碼。
當然,這些女生都被婉拒了——林默這種超級社恐,怎麼可能會有社交軟件這種東西?又怎麼可能會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彆人?
不過被婉拒這種事並沒有影響那些狂熱女生們的熱情——這座建在半山腰上的破學院少有能看的男生,現在忽然發現了一個,她們當然不可能就此離去。
看著在女生們的歡呼中重新躲到司馬鈺身後的林默,秦月歎了口氣,不得已隻能帶著幾人換了個地方。
就在離校門不遠的【萬妖樓】——哦,在秦月的眼中,這裡還是【百香樓】。
魏欣沒什麼意見,她隻是想拿第一,然後在母親麵前證明自己不是一個處處都要依賴她的人,在哪練習都無所謂;秦月不在乎場地,她隻想校長、老板兩邊都不得罪,讓自己的大學生活能稍微平靜一些。
意見很大的,是司馬鈺和林默。
下午課結束之後就是四點半了。
在學校又耽誤了一點時間。
現在回到【萬妖樓】這邊繼續訓練的時間,是五點半。
而這個點兒,正是滿樓的【妖】和【鬼】聚在前院兒、扯著東家長西家短的時間。
【萬妖樓】的院牆、南北兩麵是鐵柵欄,東西兩側才是實心的磚牆。這也就意味著,司馬鈺在做什麼,這幫【妖】和【鬼】們看得一清二楚。
事情當時就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原本就社恐的林默變得更社恐了——大概是與他不久前被一隻老鼠嚇得從樓頂上跳下來、並且已經傳遍了街坊鄰居這個黑曆史有關,彆說訓練了,他連頭都抬不起來。大小姐魏欣不知道剛剛表現得還不錯的林默為何又變成這樣,指著他的鼻子又是一頓數落——
當著眾多【妖】、【鬼】的麵被一個人類罵得體無完膚,讓林默幾乎快把頭埋到土裡。
至於司馬鈺則更加尷尬——她必須得裝作看不見那些【妖】和【鬼】——因為秦月和魏欣是看不見的,如果自己表現得【能看見】,勢必會被秦月送進醫院好好檢查一番。
她的好室友是不會看不起她的,這點司馬鈺已經在這段時間的相處中品出來了。但她更確定的是,自己的好室友一定會擔心自己的身體健康。
她肯定會以為自己是因為勞累過度而產生的幻覺。
但司馬鈺又無法演得那麼自然——眼前好幾十人——啊不對,是好幾十個【妖】和【鬼】——在那晃悠,想表現得視而不見實在是太難了。
——更何況,那些不著調的【妖】和【鬼】們,還在時不時地衝著自己和林默吹口哨、拍手喝彩。司馬鈺恨得牙癢癢,卻又拿這種局麵一點辦法都沒有。
——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想去缺德和尚那裡借來那杆寫滿了經文、有著六支槍管的機關槍,把這群不嫌事兒大的家夥們一並全都給【突突】了。
現如今,她隻能先忍下來,就在她絞儘腦汁地想著該用什麼借口讓秦月把訓練地點挪到不遠處的小公園的時候,更麻煩的事情來了。
校內那群一天天閒得鬨心的女生們,追著林默過來了。
司馬鈺頓時兩眼一黑。
——馬克思先生啊,您行行好,就帶著可憐的小鈺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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