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6日,濉河渡口。
濉河的水麵泛著粼粼金光。獨立116旅的士兵們排著整齊的隊伍,在日軍第4師團士兵的"熱情協助"下,正有條不紊地渡過濉河。
顧家生站在河岸邊,嘴裡叼著煙,看著眼前這荒誕又和諧的一幕。
日軍的卡車一輛接一輛地駛過浮橋(小鬼子的工兵幫忙搭建的)幾個鬼子兵甚至主動幫忙推著大炮,嘴裡還喊著"嘿咻嘿咻"的口號。遠處,幾個小鬼子軍官站在一旁,手裡拿著賬本,時不時低頭記錄著什麼,像是在清點貨款。
"旅座,咱們這次算不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
參謀長張定邦湊過來,笑嗬嗬的道:
"我們這次不僅全身而退,還得了四門九二式步兵炮,外加三十多輛卡車,我怎麼感覺這麼不真實呢!"
顧家生吐出一口煙圈,嘴角微微上揚。
"他娘的,老子也是頭一回遇到這種事兒。"
犬養忠義此時正站在不遠處,和幾個日軍軍官熱絡地聊著天,時不時還發出爽朗的笑聲。其中一個日軍少佐拍了拍他的肩膀,似乎有些依依不舍。
"犬養君!"
那少佐用日語喊道:
"下次有機會,一定要再來光顧啊!"
犬養忠義笑著點頭。
"橋本君!一定一定!我們將軍閣下說了,下次還要多帶點黃金來!"
顧家生聽得眼角直抽,心想這狗日的二鬼子,現在倒成了兩邊的香餑餑了。
"將軍閣下!"
犬養忠義小跑過來,臉上帶著一絲興奮。
"山本中佐讓我轉告您,說這次合作非常愉快,希望以後還能有機會繼續交易,您是他們永遠的朋友。"
顧家生冷哼一聲:
"怎麼,他們還想讓老子再買點啥?"
犬養忠義搓了搓手,諂媚的笑著。
"將軍閣下,山本中佐說,他們那邊還有幾門九四式山炮,說是可以打個折野炮也不是不可以賣,隻要價格合適。"
"滾蛋!"
顧家生笑罵一聲。
"再買下去,老子怕是連褲衩都要抵押給他們了!"
遠處,日軍第4師團的士兵們站在河對岸,整齊地揮著手,像是在歡送老朋友。幾個鬼子兵甚至高聲喊道:
“顧將軍!また來てくださいね!”
(顧將軍!下次再來啊!)
顧家生哭笑不得,隻得象征性地揮了揮手,心裡暗罵:
"這幫小鬼子,還真是把打仗當生意做了!"
獨立116旅順利渡過濉河,全員毫發無損,甚至還多了幾十輛卡車、四門九二式步兵炮和一堆炮彈。
而日軍第4師團的士兵們,則站在河對岸,依依不舍地目送著這支"大客戶"離開,仿佛在送彆一場難得的集市盛會。
1938年6月,武漢,最高統帥部。
陰沉的天色籠罩著江城武漢。日軍自徐州會戰後,機械化部隊沿著隴海鐵路、津浦鐵路瘋狂推進,華中戰局急轉直下。
作戰會議室內,牆壁上巨大的軍事地圖上,參謀們不斷用紅藍鉛筆調整著敵我態勢。豫東、皖北、蘇北,一個個城市被標注上刺眼的紅色箭頭。日軍的第5師團、第10師團、第14師團正分兵三路,向鄭州、信陽、合肥方向壓迫,意圖一舉截斷國府軍主力西撤之路。
"報告!前線急電!"
一名機要參謀快步走入,將電報呈遞給軍事委員會副參謀總長白重喜。
"日軍第14師團已突破蘭封防線,正向開封急進!"
白重喜眉頭緊鎖,沉聲說道:
"再這樣下去,日軍機械化部隊一旦控製平漢鐵路,我數十萬大軍將陷入合圍!"
"必須爭取時間!"
軍政部長何部長沉聲道:
"徐州突圍部隊尚在向武漢方向集結,若被日軍咬住,後果不堪設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長桌儘頭,總裁緩緩站起身,雙手撐在桌麵上,目光冷峻地掃過眾人。
"諸位都說說吧。"
白重喜深吸一口氣:
"總裁,日軍機械化部隊推進太快,我軍在豫東平原無險可守。若被其切斷平漢線,徐州突圍的數十萬將士"
何部長突然拍案而起。
"可黃河一旦決堤,豫東數千萬百姓怎麼辦?!那都是我華夏子民啊!"
總裁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節奏越來越快。他忽然起身,走到地圖前,死死盯著那條蜿蜒的黃河。會議室裡落針可聞,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打擾到總裁的抉擇。
"去把程前的電報再念一遍。"
總裁突然命令道。
機要參謀急忙翻開文件夾:
"第一戰區程長官急電,日軍坦克集群已突破我三道防線,若不立即處置,三日之內鄭州必失我軍已無力阻擋。"
總裁閉上眼睛,不斷在盤算著得失。
"總裁"
陳程紅著眼睛上前一步,"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啊!"
總裁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向牆壁,瓷片飛濺中他幾乎是吼出來的。
"娘希匹!那是四十四縣!影響數百萬的老百姓呐!"
他踉蹌著扶住桌沿,胸口劇烈起伏。窗外一道閃電劈過,照亮了他滿臉的淚水。
"去去把天主教的那位主教請來。"
他頹然坐回椅子上。
"我要做告解"
當夜,武漢行營的燈光亮到天明。淩晨四點,當主教撐著黑傘離開時,侍從室內終於傳出了命令:
"給第一戰區發報執行吧。"
1938年6月9日淩晨,花園口。
隨著工兵部隊埋設的炸藥接連引爆,一連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破了黎明的寂靜。黃河大堤在劇烈的震顫中轟然崩塌,積蓄已久的濁流如同掙脫枷鎖的巨龍,裹挾著泥沙和碎石,以摧枯拉朽之勢衝向豫東平原。
渾濁的洪水在最初的三小時內就衝垮了日軍第14師團的三個先頭聯隊。正在急行軍的日軍坦克部隊首當其衝,數十輛九七式中型坦克瞬間被卷入激流,日軍的坦克就跟玩具似的在洪水中徒勞地掙紮著,很快就被衝得東倒西歪。
日軍第14師團師團長土肥圓賢二在臨時指揮部裡接到了前線部隊崩潰的報告,他麵色鐵青地看著地圖。
"支那人瘋了!"
他怒吼道:
"他們竟然連自己的土地和百姓都不要了!"
洪水以每小時20公裡的速度向東推進。日軍根本跑不過洪水,無數的屍體在水麵上漂浮,形成了一條詭異的"死亡之河"。
在黃泛區中心地帶,洪水最深處達到五米。日軍第27旅團的指揮部被衝得七零八落,旅團長抱著一根浮木在洪水中掙紮了整整一天,才被偵察機發現救起。事後清點,僅第14師團就有超過2000名士兵失蹤,損失的火炮、車輛和物資不計其數。
然而,這場人為的災難帶來的遠不止軍事上的影響。渾濁的黃河水在短短幾天內就淹沒了豫皖蘇三省四十四縣,近百萬華夏老百姓被迫背井離鄉。洪水過後,原本富庶的豫東平原變成了寸草不生的黃泛區,數不清的村莊永遠消失在了泥沙之下。
在武漢行營,總裁站在窗前,聽著參謀彙報災情。當聽到"初步統計死亡百姓可能超過三十萬"時,他的手指深深掐進了窗框,嘴中喃喃自語:
"這筆血債將來都要算在我的頭上啊"
徐州,這座千年古邑,終究未能擋住鋼鐵與火焰的碾壓。日軍華北、華中兩大兵團如鐵鉗般合攏,津浦鐵路在炮火中震顫,隴海線被攔腰斬斷。
華夏軍隊曾在這裡死守,與日寇寸土必爭。桂軍、中央軍、西北軍,川軍、滇軍、粵軍……各路將士血染疆場,用血肉之軀延緩著日軍的推進。台兒莊的勝利曾點燃希望,可終究敵不過日軍源源不斷的增援與碾壓式的火力優勢。
徐州會戰!敗了,但敗而不潰,退而不亂。六十萬將士在李棕人將軍沉著的指揮下,安全的撤出了日軍的包圍圈,保存了抗戰的火種。
徐州雖陷,可華夏的脊梁未斷!硝煙散儘,黃河嗚咽。
(第四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