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甲車內,一片狼藉。
瀨穀啟的腦袋還在嗡嗡作響,五臟六腑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又鬆開。他的軍帽歪斜著,一縷白頭發黏在滲血的額頭上。
"不可能"
他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嘶啞的音節,嘴唇微微顫抖著。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支那人"
他猛地抬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滾圓。
"怎麼可能在這裡設伏?這絕不可能!"
"轟!"
又是一發炮彈在附近炸開,裝甲車劇烈搖晃。瀨穀啟猛地推開艙門,撲麵而來的硝煙嗆得他彎下腰劇烈咳嗽。當他再次直起身時,眼前的景象讓他的目光瞬間凝固。
整條山道已經化作人間煉獄。炮彈掀起衝天的火光,子彈編織成的火網,他的士兵像被鐮刀收割的麥子般成片倒下。慘叫聲、爆炸聲、子彈呼嘯聲交織成令人毛骨悚然的交響曲。
"八嘎!八嘎!"
他發狂般地捶打著裝甲車外殼,金屬的冰涼觸感從手指傳來。但下一秒,多年軍旅生涯養成的求生本能如電流般貫穿全身。他做了三個深長的呼吸,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村口君!"
他厲聲吼道,聲音在爆炸聲中依然清晰。
"你立即率領獨立機槍大隊組織環形防禦!命令各中隊以汽車、裝甲車為支點建立防線,務必擋住支那人的進攻!"
"嗨依!"
村口少佐一個立正敬禮,轉身對部下嘶吼:
"擲彈筒小隊就位!目標前方山坡,三輪急速射!獨立機槍大隊交叉火力掩護!輜重兵中隊、工兵中隊立即構築簡易工事。”
“殺し給え!(殺雞給給)"
瀨穀啟又轉向第10聯隊聯隊長,眼神銳利。
"赤柴君!"
他一把抓住對方的肩膀。
"我命令你率領第10聯隊本部,以戰車中隊為先導攻擊前進,不惜一切代價打通撤退通道,拜托了!"
"嗨依!"
赤柴八重藏大佐猛地立正,軍靴後跟碰撞發出清脆的響聲。他"唰"地拔出指揮刀,雪亮的刀身在火光中映出猙獰的倒影。
"戰車中隊!全速前進!"
他的聲音穿透爆炸的轟鳴。
"第10聯隊的勇士們,展現帝國軍人氣概的時刻到了!支那人兵力有限,集中火力突破一點!"
“突撃(とつげき)!(兔死給給)!”
裝甲車的引擎發出垂死掙紮般的轟鳴,履帶碾過碎石和屍體,瘋狂地向前衝去。瀨穀啟望著這一幕,眼中的瘋狂漸漸化為決絕。他整了整歪斜的軍帽,突然高舉軍刀,刀尖直指血色的天空。
"諸君!"
他的吼聲在山穀間回蕩,
"此刻正是彰顯帝國軍人武士道精神的時刻!要麼突破重圍,要麼玉碎於此!天皇陛下——萬歲!"
"ばんざい!!!"(板載)
"ばんざい!!!"(板載)
殘存的鬼子士兵被這聲怒吼點燃了最後的鬥誌。他們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挺著刺刀向前衝鋒。九二式重機槍噴吐著火舌,子彈如雨點般掃向山坡。八九式擲彈筒的爆炸在伏擊陣地上掀起一朵朵死亡之花。裝甲車的炮塔緩緩轉動,57火炮發出最後的咆哮。
在火光與硝煙中,瀨穀啟的臉龐顯得格外猙獰。他的嘴角扯出一個瘋狂的笑容,仿佛已經看到突圍的曙光。
"轟!!!嘩啦啦啦~~"
黃誌強青筋暴起的右手狠狠壓下起爆器,刹那間地動山搖。進出口兩側的峭壁像被巨靈神用斧子劈開般炸裂,數以噸計的岩石裹挾著滾滾煙塵傾瀉而下。
衝在最前頭的三輛鬼子戰車連轉向都來不及,就被奔騰的土石洪流吞沒。一輛鬼子戰車的炮塔在重壓下扭曲變形,發出令人牙酸的金屬呻吟聲,最終"哢嚓"一聲被攔腰折斷。
"乾得漂亮!"
顧家生狠狠一握拳頭,他轉頭對著傳令兵厲聲道:
"傳我命令!孫德勝負責東側隘口,黃誌強守住西側山坳,就是一隻日本耗子也彆想鑽出去!老子今天要打一場漂亮的殲滅戰!"
獨立116旅的三處炮兵陣地早已打紅了眼。李有根親自操炮,布滿老繭的大手穩穩轉動山炮的調節輪。
"裝填完畢!"
隨著裝彈手的一聲怒吼,75毫米山炮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炮口噴出的氣浪卷起漫天塵土。不遠處,九二式步兵炮的炮組成員赤膊上陣,被硝煙熏黑的脊背上汗水涔涔,一發發70毫米高爆彈拖著死亡哨音砸進小鬼子人群中。
"三號、五號、九號炮位,仰角加兩度,放~~"
迫擊炮陣地上,觀測員聲嘶力竭地喊著坐標。炮手們機械地重複著裝填、發射的動作,手臂上的皮膚已經被打紅了的炮管燙傷。
最駭人的是三十門"沒良心炮"的齊射,填滿碎鐵片的汽油桶在空中劃出詭異的拋物線,落地時爆開的火雲中夾雜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金屬風暴。
山道上,瀨穀支隊徹底陷入了絕境。
"八嘎!八嘎呀路!"
瀨穀啟的拳頭在裝甲車內壁上不斷砸落,精心修剪的八字胡劇烈顫抖著。指揮車的觀察窗布滿蛛網般的裂痕,透過扭曲的防彈玻璃,他看到自己的精銳在火海中掙紮。一個曹長剛舉起軍刀,上半身就被炮彈直接氣化;無數的士兵在"沒良心炮"的金屬風暴中變成血肉篩子;更有甚者被燃燒彈點燃,變成一個個慘叫的火人四處狂奔。
"支隊長閣下!"
赤柴八重藏大佐踉蹌著撞進指揮車,他的左肩被炮彈碎片撕開了一道口子,露出一片血漬。
"前方山體完全塌方,我們被合圍了!第三中隊全部玉碎!"
瀨穀啟突然暴起,手指如鷹爪般扣住赤柴大佐的衣領,唾沫星子噴在對方臉上:
"那就轉向右側山坡!把所有還能喘氣的都組織起來,就算是爬”
他的聲音突然拔高到破音。
"也要給我爬出一條血路!"
山坡製高點上,顧家生緩緩放下望遠鏡,被硝煙熏黑的臉上浮現出冰冷的笑意。他眯起眼睛看著山下亂作一團的日軍。
“小鬼子,這挨炮的滋味可不好受吧告訴弟兄們給我繼續狠狠的打。”
遠處,幸存的小鬼子正在集結,他們即將像困獸般朝著右側山坡發起決死衝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