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君鄭重聲明:
從本章開始,會有很多關於曆史人物名字的錯彆字,請各位讀者老爺見諒。不寫錯彆字發不出來呢,沒辦法,已經修改了很多很多次了。它們說我過度娛樂化解讀哎,傷腦經。
民國二十六年五月二十八日,泰晤士河畔的霧氣還未散儘,威斯敏斯特宮的鐘聲已經敲響十下。
倫敦唐寧街十號門前,黑壓壓的記者群中不時爆發出刺眼的鎂光,將內維而·張伯倫那張戴著圓框眼鏡的臉映得慘白。這位新上任的首相站在紅木演講台前,右手不自覺地摩挲著胸前的懷表鏈,用他那特有的伯明翰口音宣布著"我們時代的和平"。
七月的華北平原燥熱難耐,暫七十二師駐地的楊樹上,知了的嘶鳴聲撕扯著每一個人的神經。士兵們三三兩兩躲在樹蔭下,光著膀子擦拭槍械,汗珠砸在滾燙的槍管上,立刻騰起一縷白煙。
炊事班的老王頭蹲在灶台邊,用蒲扇拚命扇著火,蒸籠裡飄出的饅頭香氣混著汗臭味,在營區上空形成一層渾濁的熱浪。
顧家生卻反常地穿齊了整套軍裝,連風紀扣都係得一絲不苟。他站在連部門口,目光越過操場上訓練的士兵,投向更北的方向。從早上開始,他就覺得胸口發悶,像有什麼東西在心臟上係了根繩子,隨著日頭升高越勒越緊。
"四哥,四哥!"
程遠抱著厚厚一摞訓練日誌闖進連部時,差點被滿屋的煙味嗆得背過氣去。隻見顧家生麵朝北方端坐在藤椅上,椅子前的地麵上,煙頭整整齊齊排成兩列,像一支等待檢閱的小型軍隊。最詭異的是,每個煙頭都被掐得一般長短,顯示出主人異乎尋常的耐心與克製。
程二少躡手躡腳繞到正麵,月光恰在此時穿過窗欞,在顧家生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那張平日裡總是帶著三分痞氣的麵孔此刻竟如同石雕,唯有微微抽動的眼角暴露出內心的波瀾。最讓程遠心驚的是顧家生的那雙眼睛,往日裡銳利如刀的目光此刻空洞得可怕,仿佛穿透了磚牆,直直望向千裡之外的某個地方。
"誌村菊次郎"
顧家生突然開口,聲音嘶啞。這個拗口的日本名字從他唇齒間碾出來,卻帶著一股血腥氣。程遠手一抖,訓練日誌嘩啦啦散落一地。
1937年7月7日晚10點。北平西南二十裡,盧溝橋的石獅子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青白色。日軍演習的腳步聲驚飛了蘆葦蕩裡的夜鷺,三八大蓋拉栓的金屬聲此起彼伏。宛平城頭的二十九軍士兵握緊了手中的漢陽造,汗水浸透了粗布軍裝。十點整,一顆猩紅的信號彈突然劃破夜空,緊接著是炮彈撕裂空氣的尖嘯,爆炸的火光將永定河麵染得通紅。
"來了。"
顧家生掐滅第九支哈德門,煙蒂在掌心燙出一道焦痕,他卻恍若未覺。程遠這才注意到,他四哥的軍裝後背早已被汗水浸透,緊緊貼在脊梁上,勾勒出繃緊的肌肉線條。桌上的懷表指針重合在十點的位置,表盤上的夜光塗料在黑暗中幽幽發亮。
這一夜注定不會寧靜
當第一縷晨光爬上窗台時,傳令兵跌跌撞撞衝進院子,帽子歪在一邊也顧不上扶正:
"打打起來了!日本人在盧溝橋"
他的聲音因為奔跑而斷斷續續。
"二十九軍的弟兄們正在還擊"
顧家生緩緩站起身,軍靴碾過滿地煙灰,發出細碎的聲響。他摘下牆上的柯爾特1911,金屬卡榫咬合時發出清脆的"哢嗒"聲,在這個悶熱的清晨裡,像是為整個民族的命運按下了扳機。
窗外,起床號撕破了黎明前的寂靜,整個營地像被捅了的馬蜂窩般騷動起來。
"傳令全連"
顧家生的聲音不大,卻讓慌亂的傳令兵立刻站直了身體,
"檢查武器彈藥,全員待命,禁止外出。"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程遠的大臉:
"告訴炊事班,今天加餐。"
遠處的地平線上,烏雲正在積聚。一隻蜻蜓低低掠過訓練場,翅膀振動的頻率快得驚人。顧家生摸出最後一支哈德門,卻沒有點燃,隻是放在鼻尖深深嗅了嗅煙草的苦香。他知道,從今天開始,每一支煙都可能是最後一支,每一頓飯都可能是斷頭飯。
盧溝橋的槍聲還未散儘,便已化作燎原之火,燒遍了華夏大地。
七月八日的清晨,北平城的街巷裡,報童嘶啞的喊聲刺破沉悶的空氣。
"號外!號外!日軍炮轟宛平城!二十九軍將士奮起抵抗!"
油墨未乾的報紙在人群中被瘋搶,印著血與火的消息,像滾燙的烙鐵,狠狠烙在每個華夏人民的心上。
"誓死不當亡國奴!"
"保衛華北!驅逐日寇!"
北平、天津、滬上、金陵、武漢……一座座城市的街頭,人潮如怒濤般翻湧。學生摘下眼鏡,攥緊拳頭,在烈日下遊行呐喊;工人丟下扳手,赤膊上陣,高舉橫幅衝進政府大院;
商販們砸碎存錢的陶罐,銅板叮叮當當滾進募捐箱;婦女們扯下耳環、銀鐲,連裹腳的老太太也顫巍巍遞出攢了一輩子的銀元。
征兵處的木門被擠得吱呀作響。昨日還冷清得能聽見蒼蠅振翅的衙門,今日已被黑壓壓的人群淹沒。穿長衫的書生、戴草帽的農夫、碼頭扛活的苦力、甚至還有未及弱冠的半大孩子,全都攥著皺巴巴的報名表,在烈日下排成長龍。
"姓名?"登記官頭也不抬。
"李二狗!"
"年齡?"
"十……十八!"少年嗓音發顫,卻挺直了脊背。
登記官終於抬眼,瞥見對方稚氣未脫的臉和磨破的草鞋,筆尖頓了頓。少年急了,一拳砸在桌上:
"俺能打!俺爹娘都叫鬼子炸死了,俺要報仇!"
墨汁在紙上洇開,像一滴化不開的血。
同日,金陵,國府軍事委員會。
電風扇徒勞地攪動著燥熱的空氣,電報機哢嗒作響,一份份加急電文在軍官們手中傳遞。總裁背對大門,站在巨幅作戰地圖前,手指重重按在"北平"二字上。
"告訴宋明軒。"
他緩緩開口:"宛平城,必須守住。"
"是!"
參謀立正敬禮:
"已電令二十九軍:固守勿退,全體動員,以防事態擴大化!"
總裁沒回頭,隻是盯著地圖上那條猩紅的箭頭,它正從豐台指向盧溝橋。
七月九日,保定火車站。
蒸汽混著煤灰噴湧而出,一列列軍車嘶吼著駛入站台。車廂裡擠滿士兵,鋼盔下是一張張沉默的臉。
站台上,孫聯重扶著指揮刀,眯眼望向北方。副官小跑過來,低聲道:
"軍座,總裁電令,我部四個師即刻開赴保定、石家莊,歸宋軍長節製,支援二十九軍作戰。"
孫軍長沒說話,隻是摘下手套,看向遠方。
許久之後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
"傳令,全速北上。"
汽笛長鳴,車輪碾過鐵軌,大地在震顫。
暫七十二師駐地,程遠氣喘籲籲跑到連部:
"四哥!"
程遠的聲音從大門口傳來,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他三步並作兩步竄了進來,手裡攥著一遝被汗浸透的紙張。
"我們連全體弟兄們的請戰血書!"
顧家生沒有看他,而是轉頭看向窗外,他看見營房前的空地上,士兵們圍著一盞馬燈,有人正在撕襯衫下擺當繃帶。
顧家生解開風紀扣,咬破手指,"顧家生"三個字一筆一劃的簽在了請戰書之上。
窗外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是巡邏的弟兄們在唱軍歌。程遠舉著燈湊近,看見他四哥的簽名比平時大了整整一倍。
月光灑下,把請戰書上的血跡照得發亮。遠處傳來火車的汽笛聲,像一把鈍刀劃開華北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