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裡的竹子歪歪扭扭,竹節上鼓著青黑色的肉瘤,月光照上去泛著油光,像塗了層血。我們剛衝進竹林,身後的竹子就 “唰” 地合攏,竹枝在頭頂交織成網,把月光遮得嚴嚴實實。
“這竹子在動!” 阿秀拽著我的胳膊發抖,她指著旁邊的竹子 —— 竹節上的肉瘤裂開小口,正往外淌粘稠的紅汁,滴在地上 “滋滋” 冒煙。
周墨生舉著燃燒的黃符開路,可竹子根本不怕火,反而越燒越旺,竹節裂開露出裡麵的空心,竟傳來 “嗚嗚” 的哭聲。我脖子上的木牌突然發燙,順著感覺往左邊跑,那些竹子果然自動分開一條通路,竹枝上的葉子卻像刀片似的刮過臉頰。
跑出竹林時,前方突然亮起一盞油燈,照著一座破敗的道觀。院牆塌了大半,門口石獅子的腦袋不知去向,斷頸處竟長出一叢毒蘑菇,紫色傘蓋下全是白色菌褶,看著像無數隻小眼睛。
“有人在裡麵?” 我湊到窗紙邊往裡瞅,油燈下坐著個穿道袍的老頭,正低頭寫著什麼,手腕上的木牌一晃一晃的 —— 那木牌跟我們脖子上的一模一樣!
周墨生推開門的瞬間,老頭突然抬頭,我嚇得差點叫出聲 —— 他臉上的皺紋裡嵌著細小的骨頭渣,眼睛渾濁發白,可瞳孔裡竟映著兩團跳動的火苗。
“你們終於來了。” 老頭放下毛筆,紙上遊動著暗紅色的字,細看竟是用人血寫的,“再晚一步,這姑娘的胳膊就保不住了。”
阿秀這才發現,自己胳膊上的黑痕已經爬到肩膀,那些蜈蚣狀紋路正往心臟位置蠕動。老頭從懷裡掏出個小瓷瓶,倒出一顆黑藥丸:“快服下,這是屍蛾解藥,再晚半個時辰,你就會變成會走路的骨頭架子。”
藥丸剛入口,阿秀突然渾身抽搐,吐出口黑血,血落在地上竟凝成一隻小蜈蚣,掙紮著爬了兩下就不動了。我剛鬆口氣,卻看見老頭盯著周墨生的木牌冷笑,嘴角咧開的弧度大得嚇人,露出嘴裡鑲著的一顆白骨牙。
“你到底是誰?” 周墨生攥緊黃符,“這木牌為何會在你身上?”
老頭往牆上指了指,那裡掛著一幅發黃的畫像,畫中道士胸前掛著的木牌,背麵刻痕竟和我們的完全吻合。“我是最後一代守棺道士,你們脖子上的木牌,是用我師兄的指骨做的。” 他突然壓低聲音,“周墨生,你爺爺的魂魄還困在第二棺裡,你打算救他嗎?”
周墨生手裡的黃符 “呼” 地燃起來:“你認識我爺爺?”
“何止認識。” 老頭往茶杯裡倒熱水,水麵竟浮起一層油花,像無數隻蟲子在遊動,“當年是我親手把他封進石棺的。他說守棺人血脈必須斷在這代,否則詛咒永遠解不開。”
我突然發現不對勁 —— 老頭說話時,茶杯裡的水麵紋絲不動,連他的呼吸都沒在水麵留下漣漪。阿秀悄悄拽我衣角,指尖抖得厲害:“他… 他沒有影子!”
油燈明明亮著,可地上隻有我們仨的影子,老頭腳下空空蕩蕩的。我剛要後退,他突然抓起桌上的木牌拍在桌上,牌麵刻痕滲出鮮血,在桌麵上彙成一幅地圖,正是龍脊山古墓的位置。
“第二棺的入口在道觀後院,穿過碑林就能看見。” 老頭的臉突然扭曲,皺紋裡的骨頭渣滲出血珠,“但你們要記住,棺材裡的東西會變成你們最想念的人,千萬彆信它說的話,否則會被吸成乾屍。”
後院的碑林比想象中陰森,每塊石碑上都刻著扭曲的人臉,月光照上去,那些人臉竟在慢慢轉動,嘴裡滲出黑色汁液。我們順著老頭指的路線走,石碑間的縫隙突然噴出白霧,等霧氣散去,身後的路已經被移動的石碑堵死,碑麵上的人臉正對著我們獰笑。
“是機關!” 周墨生對照著木牌刻痕辨認方向,突然拽著我們往中間石碑後躲,“趴下!”
剛躲好,周圍石碑突然射出無數毒箭,箭簇閃著綠光,射中旁邊的樹木,樹乾立刻枯萎發黑。阿秀突然指著中間石碑的底座,那裡刻著一幅骨繡圖案,跟青城山古墓裡的百鬼繡像一模一樣,隻是繡品上的人臉都變成了我們仨的模樣。
“這繡品在動!” 阿秀聲音發顫,繡品上我的臉正咧開嘴笑,嘴角淌下的紅線竟順著石碑往下流。
周墨生突然點燃黃符貼在石碑上,火焰中傳來淒厲的尖叫,石碑裂開一道口子,露出黑漆漆的洞口。洞口飄著一股熟悉的腥臭味,跟怨門裂縫裡的味道一模一樣,還夾雜著斷斷續續的歌聲,像是導師在哼他最愛的小調。
“裡麵有人!” 我剛要往裡衝,被周墨生死死拽住,“彆信!那是怨氣模仿的聲音!”
可那歌聲太像了,連導師哼歌時總跑調的尾音都分毫不差。我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脖子上的木牌突然 “燙” 地貼在皮膚上,疼得我瞬間清醒 —— 歌聲裡混著細微的骨摩擦聲,跟阿秀爺爺說的 “骨頭唱歌” 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