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的低氣壓持續了好幾天。
崔熙熙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窗簾緊閉，拒絕見任何人。
謝蓮和崔正泰愁眉不展，既覺得女兒不爭氣，又對她的身體情況感到憂心忡忡。
這天傍晚，宋潛被叫到崔家吃飯。
餐桌上氣氛沉悶，謝蓮看著宋潛平靜用餐的樣子，幾次欲言又止。
最終還是崔正泰歎了口氣，放下筷子，語氣帶著無奈，“小潛啊，熙熙這幾天狀態不太好，你能不能上去看看她，勸勸她？”
宋潛夾菜的動作頓了頓，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謝蓮又跟宋潛說了發生的一切事情，
宋潛雖然有些驚訝，不過事情都過去了，對自己也沒有什麼影響。
倒是佩服崔熙熙的眼神，自己好端端一個大活人累死累活把她背出來，她倒是好，覺得是高文斌，問題是……也不像啊？
飯後，
他上二樓，敲了敲崔熙熙的房門，裡麵沒有任何回應。
他擰開門把手，推門進去。
房間裡光線昏暗，柔軟的大床上，崔熙熙抱著膝蓋，下巴擱在膝蓋上呆呆的望著窗外。
曾經那個驕縱張揚、活力四射的女孩，此刻蒼白消瘦了許多。
宋潛走到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這副樣子，眉頭幾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失個戀而已，把自己搞成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崔熙熙，以你的條件想要換男朋友，有的是人願意跟你處，你現在這麼難受，還是你談的太少了。”
崔熙熙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你什麼意思？”
“我是很隨便的人嗎？”
她緩緩轉過頭，看向站在光影裡的宋潛，他身姿挺拔，麵容冷峻，眼神裡沒有同情，隻有一絲淡淡的……不耐煩？
她張了張嘴，喉嚨乾澀發緊，想說什麼，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沉默在房間裡蔓延，壓抑得讓人窒息。
過了許久，崔熙熙才用沙啞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問，“宋潛……如果……如果不是我跟高文斌在一起了……你會一直對我好……會跟我結婚嗎？”
“不會。”他的回答乾脆利落，沒有任何猶豫，“我從來沒想過要勉強你，你的選擇，無論是什麼，我都尊重。”
“婚約是長輩定的，但感情不是。”
“那如果……”崔熙熙的呼吸急促起來，明知道不該說，還是忍不住說，“如果我說……我是願意的呢？如果我沒有選高文斌……你會願意嗎？”
宋潛沉默了幾秒，像是在認真思考她的假設。
然後，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極其淺淡、甚至帶著點自嘲意味的笑，“或許會吧，畢竟……”
他頓了頓，“吃軟飯……也挺香的？”
或許在互聯網上，人人都唾棄吃軟飯的行為，可是在現實裡，即便是阿姨，砸的夠多也能改變底線啊。
更何況，對象是崔熙熙。
崔熙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可是，這個答案，卻並不是因為愛，而是在他心裡，和自己結婚，僅僅等同於吃軟飯？
他甚至從未考慮過她這個人本身？
那些年她以為的默默守護、那些她錯過的溫柔……難道都隻是他對婚約的責任？而不是……對她這個人哪怕一絲一毫的喜歡？
“你到底，到底喜歡過我嗎？”
她死死咬住下唇，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沒有啊。”宋潛很輕鬆的回答，“所以你可以放心，就算是你和高文斌分手了，我也不會再來打擾你的，放心吧。”
他上來打卡任務，此時也已經說了話了，轉身準備離開。
“宋潛！”崔熙熙在他身後猛地喊出聲。
宋潛停住腳步，但沒有回頭。
崔熙熙看著他挺拔卻疏離的背影，所有想說的話，不甘、委屈、甚至是那點遲來的、連自己都理不清的悸動，都堵在了喉嚨口。
她哽咽了一下，咽下了那些話，
“……謝謝你……在落霞山……救了我。”
宋潛側過身，看了她一眼，“不用謝，如果那天在車上的，是崔爸崔媽，或者……”
他頓了頓，聲音沒有任何起伏，“是雪顏姐，我都會救。換做是你，也一樣，這是本能，不是選擇。”
說完，他不再停留，拉開門走了出去。
留下崔熙熙一個人，呆坐在冰冷的黑暗裡。
原來，在他心裡，她的位置，和崔家的任何一個人，都沒有區彆。
他對她的好，從來無關情愛，隻是責任和本能。
她愛的不是高文斌，而是對自己的守護、豁出命的那一份真情，可是現在她知道弄錯了人，轉而看向宋潛的時候，
他告訴自己，不是真情，而是責任？
“哈哈……”
崔熙熙忍不住笑了，所以，自己到底在遺憾什麼呢？
也是啊……
自己對宋潛從來都是頤指氣使，從來沒有過任何的尊重和溫情，他怎麼可能會喜歡自己？
可如果，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去對待他，肯定，就不一樣了吧？
說到底，都是自己的錯。
現在即便是明白了，是喜歡宋潛的，也已經無濟於事了不是嗎？
第二天，
計算機專業課的階梯教室裡。
宋潛像往常一樣，提前十幾分鐘坐在靠窗的位置。
突然，教室門口傳來一陣騷動。
高文斌出現了。
他整個人像被抽走了精氣神，胡子拉碴，穿著一件皺巴巴的襯衫，哪裡還有半分往日的模樣？
“高文斌請假了幾天，怎麼變成這樣了？太憔悴了吧?”
“是啊，這一點形象都不要了？”
“我都差點沒認出來！”
高文斌無視了所有投來的驚詫目光，眼神死死地盯在窗邊的宋潛身上。
他一步一步，沉重地走到宋潛座位旁邊的過道上，停下。
整個教室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察覺到了這不同尋常的、充滿火藥味的氛圍，好奇地望了過來。
“宋潛。”
高文斌的聲音嘶啞，分明已經要怨恨死他了，非還要扯出一絲仿佛看透一切的笑，“你這幾天……過得挺滋潤吧？”
宋潛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眼前的人隻是一團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