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曦從來都不憚以最大惡意揣測族長要做什麼,所以在一開始的時候,就打定主意隻和福丫單獨接觸。
萬一貴嫂也是族長釣魚執法用來解決自己的呢?程曦自戀地想著。
雖然理智告訴程曦,自己沒那麼重要,但是情感上讓程曦保留了這種可能性,畢竟摟草打兔子,族長這老登乾出什麼都很正常。
此時少族長問出這個問題,還真讓族長沉吟了一下。
沉吟半天,族長還真沒什麼好辦法。
“那小崽子警惕的很,設局騙他基本騙不到,要說把他打暈了扔進去,他身體那麼差,萬一下手的輕重沒掌握好,打死了就壞事了,好歹他也是個秀才,上麵肯定會著重查的。”族長揪著自己的胡子,說道:“你先看看有沒有什麼機會,實在沒有我們再從長計議。”
說完,族長才對兒子說:“現在關鍵是做好你弟弟交代的事情,要是能成,咱家至少十年內無憂了!”
就在族長和兒子交代事情的時候,程曦也和福丫達成了“初步協議”,至於合作細節,按照程曦給福丫的說法,到時候咱們見招拆招。
目送福丫回家,程曦掃了眼藏著人的草叢,悠哉地邁步走了回家。
現在,就等族兄帶來消息,看能否驗證自己的猜測了。
就算不能驗證也沒有什麼,程曦想起昨天來拜訪的硯秋和墨秋,再想想昨日早上聽說的事情:還有後招!
心裡篤定,程曦就開始盤算著自己出了孝期要去哪裡當師爺了。
一條路自然是秦國公府,雖然他們背後有深坑,不受本朝最大的老板的待見,但是如果隻是作為跳板,也不是不行——三姓家奴什麼的,實在是太難聽,程曦的目標是百姓家奴!
隻要我老板換的足夠多,我就才是主宰!而且百姓家奴聽起來就有種為人民服務的一語雙關——程曦自戀地想。
另一條路就是秦國公府要對付的人。
顯然,秦國公府之所以能派出兩個小廝請師爺,關鍵不是讓師爺給自己什麼幫助,而是要綁定師爺,讓他不能再接受彆人的邀請。
就是不知道張武鎏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雖然因為距離遙遠,程曦還不知道這個“彆人”是什麼人,但是不妨礙程曦把他放在備選之上。
第三條路,也是最穩妥的一條路,就是選擇自己的同窗。
首先,有同窗感情,不用磨合,其次,信任度比較高,自己會有話語權,最後,自己挑選的人能夠放心,不用擔心同窗貪汙腐敗連累自己。
然而,富貴險中求,穩妥也就意味著沒有太大進步的空間,程曦想到自己那個二伯——隻是穩妥的話,真的不會被他算計到死嗎?
程曦內心長歎:還是看看秦國公府要對付的究竟是什麼人吧。
尾隨的兩人看著程曦進了家門後沒有再出來,等了會兒,無聊地又開始賭大小。
日常來程曦家裡打掃洗衣的三娘在慣常的時間登門。
“三娘!”程曦打招呼。
“曦哥兒!”三娘問候道:“昨天找到大黃了嗎?”
程曦聞言,露出了今天第一個真心的笑容:“找到了,回來輪流挨訓,狗洞也被堵了,五奶奶說這個月都不給它吃肉呢!”
三娘聞言也笑了:“五嬸真是,這個月還剩幾天?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一個月呢!”
“還不是不舍得嗎?要我說,大黃都是被她慣出來的。”程曦搖頭:“慣子如殺子啊。”
三娘聽聞程曦的話,沒忍住笑:“曦哥兒你可這促狹,大黃就是一隻狗,又不是兒子,五奶奶慣它一點又不會怎麼樣!”
說完三娘又和程曦八卦:“你聽說昨天晚上那件事情了沒?”
程曦回答道:“不僅聽說了,我當時怕有什麼事情,還去了現場,看到了族長他們。”
“聽說昨天程流他們想要誣賴貴哥兒家的,但是被戳穿了?”三娘問道。
“雖然戳穿了,但是也隻能證明程流不是無辜的,族長說了,不能證明他們兩沒有通奸。”程曦回答道。
“要我說,這程流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貴哥家的恐怕也不是完全無辜的。”三娘壓低了聲音說道。
“何以見得?”程曦挑眉問道。
“貴哥兒家的年輕的時候就輕佻!”三娘說道:“還沒出嫁,就傳出來名聲,叫什麼豆腐西施!要不貴哥兒跑商的時候怎麼就被她迷住了呢?”
“她們家也是,大的豆腐西施嫁人了,”三娘癟嘴繼續說道:“還讓小的繼續頂上,又成了新豆腐貂蟬。”
“還有這種說法?”程曦聞言,繼續從三娘嘴裡套消息。
“可不是!後來有二流子饞她家東西和人,總是去她家攤子上鬨事,她才會碰到程流這些人都好吃好喝地招待著,但是貴哥兒家的也算是風雲猶存,那群二流子隻吃飯不動手動腳?可沒人相信,大家都說貴哥兒家的沒準早就委屈自己了呢!”三娘說道。
說完這些八卦,三娘又歎了口氣:“雖然貴哥兒家的有些輕佻,但她確實是個不錯的妻子和娘親,之前阿貴生病,她一直照顧了一年多,阿貴死了之後她娘家讓她改嫁,但是她改嫁了福丫就要留在族裡,她舍不得孩子,還是守了下來。”
三娘的表現也是程曦最後會選擇她當家政阿姨的原因,雖然她嘴碎,但是心地還算不錯,並且因為她比較八卦,程曦也能得知很多原本無從知曉的消息。
程曦總結了一下:“所以您覺得貴嫂和程流可能確實不清白,但是大概率是程流一直以來威脅導致的?”
三娘連連點頭:“這都在床上捉到了,能清白嗎?”
程曦感受到了族長的險惡用心,就算貴嫂洗清嫌疑,恐怕也有很多人說她不清白,這無疑對於她的生存環境有非常大的危害。
用□□彐羞辱這種手段對付女人,一直以來都是男人掌握話語權的時代的慣例。
因為這種事情的發生太過於常見,程曦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族長是故意為之還是隻是挑了這個手段而已。
三娘打掃好家裡之後,還問程曦:“聽說昨天有人來找你,是找你查案的嗎?”
作為八卦集散中心的一員,三娘有著旺盛的好奇心。
“不是,”程曦笑笑說:“他們是來告訴我,我之前一個同窗好友考上了進士了。”
三娘聞言立馬眼睛一亮:“誰啊?我見過嗎?”
“張武鎏,或許您還記得他,就是臉方方的那一個,之前他們來我家中聚會,還是您收拾的桌椅。”程曦滿足了三娘的好奇心。
“記得記得!”三娘連忙說道:“我當時看他就覺得他像當官的!那麵相,就是傳說中的地閣方圓嘛!”
程曦聽到三娘這個結果倒推法,不由笑了。
滿足了好奇心之後,三娘終於告辭離開,程曦在等待族兄回來的過程中平心靜氣地練字。
等到天色漸漸黑了,程曦停了筆,才看到窗外族兄翻牆到了院子裡。
“兄長辛苦了,喝口熱茶。”程曦連忙倒茶,招呼族兄坐下。
族兄坐下之後擦了擦汗,對程曦說道:“你不知道,貴嫂娘家完全鬨得一團亂!”
程曦聞言微微前傾了身體:“發生了什麼?”
“他們家裡吵吵成了一團,據說貴嫂妹妹偷偷生了一個孩子,現在孩子父親家裡來爭孩子,說是願意給貴嫂娘家宗族一條漕運線!”族兄驚歎般說道。
“什麼?!”程曦也驚訝不已,古人會這麼重視一個孩子嗎?難道……是獨苗?
“那可是一條漕運線啊!這和坐在家裡收錢有什麼區彆?但是貴嫂妹妹不願意和兒子分開,鬨著不同意,他們宗族還有人在勸說他們呢。”族兄說道。
“這事鬨得很大嗎?邊上的人都聽說了?”程曦問道。
族兄搖頭:“沒有,都是關在家裡鬨的,我打聽消息的時候,鄰居還以為是貴嫂妹妹未婚生子要被宗族懲罰呢,還是我後來路過我兄弟的店歇腳,我那個兄弟告訴我,我才知道是這麼一回事,他說他兒子之前在貴嫂娘家玩捉迷藏聽到的。”
“兄長辛苦了,能打聽到這個消息肯定很不容易吧?您有沒有給兄弟帶什麼禮物?讓小弟也儘一份綿薄之力?”程曦詢問道。
“那是我過硬的兄弟!不是酒肉朋友,他什麼都沒要,咱給了才是看不起他,你記得他的好,以後發達了拉拔一把就好了。”族兄一揮手,拒絕了程曦的提議。
“你說,族長突然盯上貴嫂,是不是就是因為這件事情?”族兄問道。
“八九不離十。”程曦點頭道:“肯定是想要在漕運線裡分一杯羹,估計又是我們那個好二伯聽說的消息,趕緊讓族長來布局。”
“族長要是能夠拿到一部分,也是發財了。”族兄說著:“他現在打算怎麼辦?讓貴嫂娘家用利益保住貴嫂的命?”
“發不發財的可能是其次,漕幫本身也代表了權力。”程曦說著,想到二伯投靠的那位官員,再想著目前中央朝堂奪嫡的處境,懷疑二伯背後的人看中的是漕運線的運輸作用,而非斂財作用。
“當然,族長可能最看重的就是發財了。”程曦笑了笑,沒和族兄說這些更深一層麵的東西:“不過用利益保住貴嫂的命……貴嫂的宗族也不是好惹的,他們可不一定會同意。”
族長本來也沒打著讓貴嫂宗族同意的打算。
“阿貴家的,你和程流這事,不好辦啊,這不處理,以後我還怎麼正宗族的風氣?”族長帶著夫人找到了貴嫂,說道。
貴嫂低眉,一副順從地樣子問道:“不知族長您有什麼可以教導我的?”
族長看到貴嫂這幅乖順的樣子,回答道:“不如說其實是你妹妹和程流有關係,反正你妹妹和你長得非常相像,不是嗎?”
貴嫂聞言一驚,沒忍住看了族長一眼。
族長淡定回望:“你意下如何?”
“族長,我妹妹還沒嫁人……”貴嫂試圖拒絕。
“男未婚女未嫁,隻要成婚了,就不存在什麼通奸的問題了,不是嗎?”族長說道。
族長夫人在邊上敲邊鼓:“我們都是為了你好,要知道,通奸送到官府,那是要杖刑的!你一個女人,萬一出事了,你讓福丫怎麼辦?”
貴嫂聽明白,這是在用自己的性命和女兒威脅了。
“就算我同意這麼做,我妹妹也不是傻的,她怎麼可能同意?”貴嫂說道。
“那可說不好,沒準你妹妹她,巴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