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可嘉站在落地窗前,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這是她最喜歡的天氣,雨水打在玻璃上,像是無數細小的手指在輕輕叩擊。她端起手中的紅酒杯,輕輕搖晃,深紅色的液體在杯中劃出優美的弧度。
她現在與整個世界玩消失,即使家人也不能聯係,她關掉手機,整日待在藏寶屋裡聽音樂,喝酒喝咖啡。
不過,讓陶昱妻子發現她與唐沉的私情是吳博一開始就策劃好的,吳博做事情,每件事情都令人捉摸不透。當然,那是商人挖的陷坑,如果不是這間藏寶屋,不知道她上岸後如今藏身何處,顯然吳博是不會讓她玩消失的,她可以擺脫陶昱,可她無論如何也擺脫吳博的身影,想到這裡,她將高腳杯裡的紅酒一飲而儘,然後身體倒在沙發上。
門鈴響了。
她放下酒杯,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
開門的一瞬間,一股潮濕的冷風裹挾著雨絲撲麵而來。
唐沉站在門外,西裝革履,卻掩不住臉上的疲憊。他的頭發被雨水打濕,幾縷發絲貼在額頭上,顯得格外狼狽。
“怎麼不打傘?“餘可嘉側身讓他進來,順手接過他手中的公文包。
唐沉沒有說話,徑直走到沙發前坐下。
他的動作有些僵硬,像是提線木偶一般。
餘可嘉注意到他的手指在微微發抖,指節泛白,似乎在極力克製著什麼。
“出事了。“他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得不像話。
可嘉的心猛地揪緊了。
“紀委在查我。“唐沉抬起頭,眼神空洞。
餘可嘉感覺一陣暈眩,她扶住沙發扶手,慢慢坐下。窗外的雨聲突然變得刺耳起來,像是無數細針紮在耳膜上。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隻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餘可嘉打開展示櫃,那裡擺放著唐沉最珍視的宋代白玉杯,她拿起杯子,指尖摩挲著底部的銘文。
“清且淺,濯吾纓。”
“你曾經說過,這銘文是保持清白的意思。”
“死亡是最極端的清白,親愛的,我們一起死吧。”
“沒有審判,沒有汙名,隻有我們兩個人的傳說。”
如果 她聲音顫抖,如果我們不這麼做呢?
“我們逃吧。“她聽見自己說。
“去國外,你不是早就準備好了護照嗎?“
唐沉苦笑一聲:“來不及了,他們已經盯上我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這藏寶屋,早晚是要被他們發現的。還有吳博那十億貸款,還有你……“
“可嘉,此生無憾,真正的寶物是你我的愛情,其它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唯愛情可以隨人往生,進入另一個世界。可嘉,我們一起去另一個世界,在哪裡,我們做知己,做夫妻。”
餘可嘉沉默,唐沉又說:“隻有我們死了,他們才會停止調查。“
“你讓我跟你一起死?“餘可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可我還年輕。”
“聽我說。“唐沉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讓她生疼。
唐沉鬆開她,突然拿出一個藥瓶,倒出十幾粒白色藥片。那就等著身敗名裂吧。我進監獄,吳博將你滅口。”
他將藥片分成兩堆。“至少這樣,我們能夠掌握主動權。”
餘可嘉看著那兩堆白色藥片,突然想到第一次見到唐沉的情景,
雅集軒裡,那個溫文爾雅講解瓷器的銀行家,眼中閃爍著學者般的純粹的熱情,那時的他,與眼前這個談論死亡如同談論股票漲跌的男人判若兩人。
給我點時間考慮,她最終說。
唐沉點點頭,遞給她一杯水。
“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理解。”
餘可嘉看著那個小瓶子,透明的玻璃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光。
“好。“她聽見自己說。
她看著唐沉走到門口,突然叫住他:“唐沉。“
他回頭。
“你愛我嗎?“
唐沉愣了一下,隨即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當然愛你,不然怎麼會為你做那一切?“
她低頭看著手中的安眠藥,突然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掉了下來。
她走到酒櫃前,給自己倒了滿滿一杯紅酒。安眠藥倒在手心裡,白色的藥片像是某種詭異的糖果。
她一顆一顆地數著,像是在數自己這些年錯過的時光。
紅酒混著安眠藥灌進喉嚨,苦澀的味道讓她皺起眉。
她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麵朦朧的雨幕。
意識開始模糊的時候,她突然想起唐沉那個笑容。
那笑容,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唐沉的表情變得柔和。
他輕聲說:“過來,讓我抱著你。”
餘可嘉起身,跌坐在唐沉的身邊,藥效確實來得很快,她已經感到頭暈目眩,唐沉的手臂環繞著她,溫暖而堅實。
餘可嘉感到唐沉也將藥片吞入口中,她艱難地伸出手臂,搭在他的肩頭,此時生命能夠像藤柳一樣的糾纏。
她的眼皮越來越沉,唐沉的臉在她的視線中逐漸模糊,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似乎看到唐沉將口中的藥片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