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玄幻魔法 > 藏寶屋 > 第一章 看守所裡

第一章 看守所裡(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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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看守所的號房要有好幾道門,有厚重的大鐵門,開啟閉合都會發出沉重的響聲,每一次響聲都像是不容置疑的警告,走廊筆直而寬闊,更像是一條暢行的道路,這是方便在極端情況下,獄警以衝刺的速度抵達。

進入監區是鋼筋焊接的鐵門,隻是橫豎聯結的框架,比起周圍設施的森嚴密實,它略顯簡陋,但它的結實是不容懷疑的,它在阻隔中製造一種通透,讓風流淌進來,有時從號子裡提出來的在押人員會迎麵撞見撲麵而來的風,頓感是人間的一種恩賜。

號房裡給你的除了壓抑和汙濁,連風都很吝嗇。

這裡的空氣沉重,壓抑,當有一天風花雪月,陽光空氣,風聲雨聲,狗蹤蟲影,當這一切在你麵前成為奢侈的稀缺品時,你會為一陣久違的風熱淚盈眶。

風吹過走廊,似乎也能感知是非禁地,風變得小心奕奕,它拐彎抹角,像偷兒踩點一樣察看地形。小鐵窗的口子能夠看見走廊,一個洞,可風從來不進來,最多探個頭,做個鬼臉。

從鋪板上能看到風探頭做鬼臉的樣子,人來到看守所,能夠看見外麵看不見的東西,比如風,它輕輕劃過你的臉,你伸手能抓到它,可你看不見它,它無形,它是那樣羞於見人,風其實多識廣,它們越洋過海,作波作浪,可突然來到這裡,見到這些異於人類,麵目迥異的家夥,頓時感到惶恐茫然。哎,這些家夥怎麼這樣呆呆地坐著,這樣的整齊劃一,這樣的對風感興趣?

唐沉呆呆地看著風探頭探腦的樣子,在外他是行長,他的身子能夠卷起一陣風,那風兒是對他權力與身段最好的注釋,因此,走路時,有時瞄一眼衣角,要讓那裡擺動起來,讓風參與到他的行動中,他是這個城市的嬌子,高聳的樓宇,平直的道路,密不透風的屋頂,一切都與他這個行長有關。

這個城市在瘋狂地生長,擴張,為此,他腦子經常過電一樣過著一組組數字,隨時為這個城市填料喂穀。城市,你們像牲口一樣地能吃。那些數字,不,那些金錢,它們聚合在一起,像牢籠時的犯人一樣被參與得整整齊齊,它們一如這些犯人,可不是看起來的這樣老實,它們是籠中虎,你隻要將它們釋放出去,釋放它們相當於釋放人獸無儘的欲望,它們會立刻為豺為狼,作魔作倀。

從這個角度說,銀行行長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看守所所長,他的手上管理著無數的囚徒,每張鈔票都不是空洞的數字符號,它們有著猛獸一樣的眼睛和饕餮之口,坐上行長的位置他才明白金融家的本質,金融家是饕餮猛獸的飼養者和管理者,一不小心,金融家就要遭到飼養物的反噬,這不,他不這已經進來了嗎?

一個鋼廠要投資本市,開口要十五個億,隻能貸給他十個億,很快,鋼廠落戶k市,那天市長為此捶胸頓足,會議上市長叫了一聲公安局長。“張局長,派兩個人,帶上炸藥包,把那個狗b鋼廠給我炸了。”張局長回應:“馬上落實。”會議室裡傳出稀稀拉拉的幾聲笑,然後目光都聚焦在他唐沉身上。

鋼廠是大項目,落戶本市,全市的經濟指標排名就會上升。

他知道,大家都在將鋼廠落戶他處的責任歸咎於他。

市長也會將這筆賬記在他唐沉頭上。

“唐行長,我當上市長,才知道金融是經濟最核心的部份,你們的步子還要大一些,咱們市這壺水能否煮開,你們是添柴加碳的,責無旁貸啊。”

市長似乎並未怪罪於他。

唐沉又走到窗邊。

所有的牆都厚實地擋住一切聲息,你去住酒店,三星五星級的,半夜裡隔壁能夠傳來狗男女們乾那個的聲音,而這裡牆壁厚重堅實,鎖住了一切,不可能有任何聲音傳進來,並且整個建築也是精心設計的,監區外圍前後左右都是高牆,那些房子緊貼著監牆,它們當仁不讓地聳立在那裡,擋住風也擋住一切光影,於是監區成了一個純死寂的地方。

在號房裡可以看到某些綠色,但要走到窗前,將頭貼到玻璃邊上,這樣不好,這樣會引起管教的注意,他會立即找你去談話,想死還是想逃跑?

院內有樹,樹很醜陋,不會開花,花是一種容易將空氣點燃,帶向沸騰的東西,這種沸騰會瞬間點燃人們的情緒,號房裡拒絕一切沸騰,號房是冷靜的、清晰的、垂死的,號房裡是不能看到紅的白的或什麼顏色花的。

那能夠開花的,有的叫桃樹,有的叫李樹,桃李逃離?這肯定是看守所所忌諱的。

這裡原來地處郊外,遠離塵囂,但如今隨著城市的擴張,四周已經為林立的高樓包圍,那些建築群上衝雲霄,下探九泉,嚴重侵擾了地下的生靈,還有好幾台機器在不停忙碌著,鼠蛇狐蟲被擠壓到這裡,它們從水管,從殘破的洞穴間爬行出來,大搖大擺地在此遛彎散步。

老鼠會盤踞到窗戶的欄杆上曬太陽,它有一雙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小眼睛,這雙眼睛今日終於派上了用場,那小眼睛裡靈光閃閃,隻有在它的眼睛裡,這了無聲息的空間才充滿神秘、機巧和光彩,它們將這了無生氣的空間看得津津有味,儼然它們已經將這裡當成它們的家園,在此散步宛如在自家庭院中一樣。

女警們見到它們會“啊”地一聲喊叫,這樣的叫喊是不被允許的,這樣的叫喊會觸動看守所最敏感的神經,觸發應急反應,引起大動乾戈,其實隻是一隻老鼠而已。

那些在押的賊眉鼠眼的家夥們比這些個小東西要厲害得多。

看起來他們都已經變得老實了,其實,能進入此地的沒一個老實的家夥。囚徒們首先老實下來的是手,這雙手從一雙冰冷的手銬裡鬆開,它們條件反射般地為那種抵賴所恐懼,其實手銬在所有的刑具中是最溫和的,僅僅是讓你的手失去行動能力,但從另外一個角度看,這又是對人所形成的最大控製。

我們的手從來是不老實的,手的表情及能力高於眼睛和麵部,我們吃飯時如果與人講話,就會用筷子一邊吃飯,一邊點點戳戳,那個時候手參與了表達,並且成為表情的中心部分,至於手伸向異性或刀柄,那時手參與了人的極限體驗,一如人隱沉到昏暗處的性格,手會瞬間走向癲狂。

而在這裡,囚徒們的手是下垂的,拖掛在身體的兩側,就像蟲蛀的樹枝,偶爾它們被喚醒,去觸摸某個物品。

號房裡能夠觸摸的東西太少,不像我們居家時,我們的手碰碰鼠標、點點鈔票,手能觸碰到千事萬物的機會。

這裡能夠讓你觸碰的是發臭的鋪板,沉重的灰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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