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張宅
夜幕低垂，張宅的書房裡燈火通明。
張啟靈坐在主位上，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
黑瞎子懶洋洋地靠在太師椅上，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小十八的電話？”
張啟靈微微頷首：“嗯。”
“你們可夠壞的，”黑瞎子嗤笑一聲，“當年吳老狗用吳協做藥人，就是讓他身上特殊的秘藥味道能起屍，現在你們讓他鎮屍？”
張小二聞言，忍不住嘿嘿笑了起來，他就是故意的。
哪有那麼多邪門的遇屍必起，不過是吳家多年的謀劃而已。
張德坤化作的小黑貓形態正窩在張啟靈膝頭，聞言抬起頭，金色的貓眼閃著狡黠的光：“小二，不錯，有幾分我的風範。”
張小二得意地揚了揚眉，隨即又收斂了笑容：“吳協被徹底利用了。他到現在都不知道，他那遠在邊疆，常年不歸的父母，已經給他生了一對雙胞胎弟弟，還以為自己是吳家的獨苗呢。”
他這話一出，書房裡的幾個人都沉默了。
黑瞎子搖了搖頭，嘖嘖稱奇：“不得不說，他們老吳家的上上下下都是狠人兒啊。”
張小二想起什麼，遲疑了一瞬，說道：“族長，解連環還活著的事情，是不是可以告訴小花了？”
張啟靈的手指微微一頓：“二月紅還活著？”
“是的。”張小二臉色一沉。
提到二月紅，張小二的心裡就不痛快。
這個老頭子是個人物，為了自己的家族精打細算，安排好了一切。
也太會算計了。
三個兒子和無數個孫子，全部定居英國，徹底從九門抽身。
他自己則留在國內，收了小花做徒弟，給他幾分庇護，也將紅家在國內的產業交給了小花。
既讓小花感激戴德，對紅家留著香火情，相信以後紅家後人有事情求到小花頭上，小花一定會管。
但是也讓小花小小年紀，孤身一人陷入九門旋渦，替代紅家子弟承擔了他們本來的命運。
即便如此，誰也不能說他二月紅對小花不好。
他還知道，那老頭子在小花小的時候，把他當女孩子養，教他跳什麼祭神，還是獻祭的狗屁舞蹈，絕對沒安好心。
他們未來的某一步絕對是讓小花去獻祭，不包死活的那種。
他隻能說，小花和吳協一樣，都是九門的棋子，以及棄子。
犧牲兩個孩子，消滅敵人，太他媽劃算了。
張啟靈抬眸看向張小二：“你怎麼想的？”
“我想告訴他。”張小二堅定地說。
張啟靈沉默了片刻，最終點頭：“可以。”
“還有，張嘉瑞，你怎麼安排？”張啟靈又問。
“一直做我的工作助理吧。”張小二答道，“東張明麵上的產業，有些事情可以交給他處理。”
“你心裡有數就好。”張啟靈淡淡道。
張小二點頭。
孩子人不錯，但是張啟三不死，張嘉瑞在他這裡永遠沒有出頭之日，看他能不能熬得住了。
張德坤和黑瞎子笑嗬嗬地看著張啟靈和張小二的一來一往。
她突然又冒出一個主意：“小二，你手裡有沒有吳一穹夫妻和雙胞胎兒子的照片，今晚就給吳協發過去。”
張小二眼睛一亮：“有！我這就去辦。”
杭州·吳山居
夜色深沉，吳山居的院子裡隻剩下幾聲蟲鳴。
吳協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明天就要跟著三叔去淘沙了，這是他的第一次，讓他莫名緊張。
總覺得這一趟，將徹底改變他的什麼。
哎，睡不著在，真睡不著，早知道就讓老黃過來陪他了。
“叮——”電腦提示音在寂靜的夜裡格外刺耳。
“這麼晚了誰發郵件？”吳協嘟囔著爬起來，光著腳走到電腦前。
屏幕的藍光映在他臉上，郵件裡隻有一張照片，沒有任何文字說明。
照片上，他那常年在外考察的父母站在一片葡萄架前，身邊依偎著兩個十歲左右的男孩。
那兩個男孩長得幾乎一模一樣，而且——吳協的心猛地一沉——那眉眼，分明像小時候的自己。
“這……這不可能……”他的手指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差點碰翻桌上的水杯。水杯搖晃了一下，幾滴水濺在鍵盤上，他卻顧不上擦拭。
吳協瘋狂地點擊回複鍵，卻發現郵件沒有發件人地址。
他又仔細檢查照片的exif信息，同樣一無所獲。照片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沒有任何線索可循。
“爺爺奶奶知道嗎？二叔三叔知道嗎？”他喃喃自語，突然覺得後背發涼，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上脊背，“如果大家都知道，那我在吳家到底算什麼？”
他呆坐在電腦前，腦海中閃過這些年父母的疏離、三叔若有若無的試探、爺爺意味深長的目光。
一切都有了解釋，卻又讓他更加迷茫。
窗外，一輪冷月高懸，吳協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孤零零地映在牆上。
京城·張宅書房
“族長，吳協收到照片了。”張小二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顯示郵件已送達的提示。
黑瞎子笑著說：“小茉莉這招夠損的，不過我喜歡。”
德坤小貓形態跳到張小二肩上，尾巴輕輕擺動：“小二，你說吳協現在是不是正躲在被窩裡哭呢？”
“哭倒不至於，”張小二聳聳肩，“懷疑人生是肯定的。”
張啟靈輕：“點到為止。”
“族長放心，我有分寸。”張小二笑嘻嘻地說，“隻是給他提個醒，彆真把自己當吳家獨苗了。”
他就在京城坐等吳協的反應，看看吳家會不會被反噬，哈哈。
黑瞎子突然正色道：“不過吳老狗那老狐狸既然敢這麼做，肯定留了後手。”
張小二點頭，“那個吳二佰不是尋常人，可以說是九門的智謀擔當，他一定在後麵操控局麵。”
他見過吳二佰兩次，可謂是印象深刻。
張啟靈看他一眼說，“把這個事情和小十八同步一下。”
次日清晨·吳山居
吳協頂著兩個黑眼圈出現在早餐桌上，臉色蒼白得嚇人。
吳三醒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怎麼，昨晚沒睡好？”
“做了個噩夢。”吳協低頭喝粥，避開三叔探究的目光。熱粥的蒸汽模糊了他的視線，也掩飾了他眼中的複雜情緒。
“年輕人就是心理素質差。”吳三醒搖搖頭，夾了一筷子鹹菜，“今天下地你可彆給我掉鏈子。”
“知道了三叔。”吳協機械地應答著，腦子裡卻全是那張照片。那兩個男孩的笑容在他眼前揮之不去，刺得他眼睛發疼。
他突然抬頭：“三叔，爸媽最近有聯係你嗎？”
吳三醒的筷子微微一頓，幾乎不可察覺，但吳協還是注意到了。三叔的表情依舊自然：“怎麼突然問這個？他們這些年不是一直在新疆嗎？”
“沒什麼，就是……有點想他們了。”吳協勉強扯出一個笑容，卻覺得自己的嘴角僵硬得像塊石頭。
吳三醒拍拍他的肩，力道不輕不重：“等這次回來，我幫你聯係他們。快吃，一會兒要出發了。”
吳協點點頭，心裡卻一片冰涼。
三叔的反應太自然了，自然到……像是早就排練好的謊言。他握緊了筷子，指節發白，卻什麼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