隕星穀的硝煙散儘已有半月,雲城的風終於拂去了血腥氣。影閣閣主伏誅,柳氏一脈傾覆,蘇家在蘇沐妍的執掌下,正一點點從動蕩中站穩腳跟。蘇玄閉關療養前,望著靈犀殿中愈發沉穩的侄女,隻留下一句“蘇家有你,我放心”。
這日午後,靈犀殿的窗欞斜斜漏進幾縷陽光,落在蘇沐妍攤開的古籍上。她正對著《靈墟草木誌》中“流螢草”的圖譜凝神細思,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腕間的超導靈環——經過隕星穀一戰的靈力淬煉,環身的幽藍光暈比往日更溫潤,仿佛與她的呼吸同步起伏。
“在看什麼?”
熟悉的聲音自身後響起,帶著一絲午後的慵懶。蘇沐妍回頭,見夜宸提著個食盒站在門口,月白長衫襯得他身姿愈發挺拔,劍穗上的幽藍流蘇隨著動作輕輕晃動。
“春桃新做的桂花糕,說是你愛吃的。”他將食盒放在案上,目光自然地落在她手邊的古籍上,“流螢草?”
“嗯,”蘇沐妍指尖點向圖譜,“你看它的汁液結晶,與超導靈環的金屬紋路似乎能相融。若能找到,或許能讓《玄水訣》的靈力傳導再快三成。”
夜宸俯身靠近,呼吸拂過她的耳畔,帶著淡淡的鬆木香。他的指尖輕輕點在圖譜的葉脈處,與她的指尖不經意相觸,兩人皆是一僵。空氣中的陽光仿佛瞬間凝固,連靈環的光暈都顫了顫,漾開細碎的漣漪。
“後山靈植園或許有。”夜宸先移開目光,拿起一塊桂花糕遞過去,指尖微熱,“等你處理完族中事,我陪你去尋。”
蘇沐妍接過糕點,清甜的香氣在舌尖漫開,卻壓不住心頭那點異樣的悸動。她看著夜宸垂眸時睫毛投下的淺影,突然想起自重生以來的種種——祭祖大典上他擋在身前的背影,靈墟秘境中他為護她而受的劍傷,隕星穀裡那句“我護你”的決絕……這些畫麵像散落的珠子,此刻突然被一根無形的線串了起來。
“夜宸,”她放下糕點,聲音比尋常低了些,“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他抬眸,眼中帶著詢問。
“當年顧家為何要傾力幫我?”她直視著他的眼睛,“你父親臨終前,到底囑咐了什麼?”
夜宸沉默片刻,從懷中取出一枚溫潤的玉佩。玉佩是上好的羊脂白玉,上麵刻著“清瑤”二字,筆觸溫婉,正是蘇沐妍母親的名字。
“二十年前,你母親被墨淵追殺,是我父親在界域裂縫邊緣救了她。”他的指尖輕撫過玉佩上的刻痕,聲音低沉如潭,“那時她已有身孕,父親將她藏在顧家密室三個月,直到風波稍定。他們約定,若日後蘇家有難,顧家必不袖手。”
蘇沐妍指尖微顫,原來這份守護,竟要追溯到二十年前。
“那你呢?”她追問,心跳不受控製地加快,“你幫我,僅僅是因為父輩的約定嗎?”
這句話問出口的瞬間,殿內靜得能聽到靈環的嗡鳴。夜宸的耳尖泛起薄紅,他放下玉佩,突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不是平日護她時的急切,而是帶著小心翼翼的珍重,掌心的溫度燙得驚人。
“起初,是為了父親的囑托。”他的目光緊鎖著她,深邃的眼眸裡清晰地映出她的模樣,“可後來……”
他頓了頓,喉結輕輕滾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卻異常堅定:
“沐妍,在靈墟秘境看你為護靈環墜崖時,在隕星穀見你引雷劫劈向閣主時,在每一次看你握著匕首擋在人前時……我便知道,這早已不是約定。”
陽光穿過窗欞,落在他認真的眉眼上,鍍上一層柔和的金邊。
“我心悅你。”他終於說出口,字字清晰,“無關家族,無關承諾,隻是夜宸心悅蘇沐妍,想護你一世安穩,與你共守靈墟。”
超導靈環的幽藍光暈突然劇烈閃爍起來,仿佛在為他的話作證。蘇沐妍望著他眼中毫不掩飾的情意,心頭那點悸動終於衝破堤壩,化作滾燙的暖流湧遍四肢百骸。
她想起自己無數次在危急關頭下意識望向他的方向,想起他總能在她最狼狽時遞來的那隻手,想起靈犀鼎前兩人並肩研究陣法時的默契……原來那些被她刻意忽略的瞬間,早已是心之所向。
“夜宸,”她抬起另一隻手,輕輕覆在他握著自己的手上,掌心相貼,溫度交融,“你可知,靈環的超導波動,唯有遇到契合的靈力,才會共振?”
夜宸一怔,眼中閃過驚喜。
蘇沐妍迎上他的目光,嘴角揚起一抹淺笑,清亮的眼眸裡映著他的身影,也映著漫天的光:
“我的靈環,早就告訴你答案了。”
沒有直白的“我也是”,卻勝過千言萬語。
夜宸的眸色瞬間亮了起來,像是被點燃的星火。他反手握住她的手,力道收緊,仿佛要將這份心意牢牢攥在掌心。靈犀殿外的風穿過回廊,帶來忘憂草的香氣,殿內的靈環光暈與陽光交織,織成一張溫柔的網,將兩人籠罩其中。
案上的桂花糕還散發著甜香,古籍上的流螢草圖譜靜靜躺著,仿佛都在見證這一刻的心意昭然。
或許從二十年前父輩的約定開始,或許從重生後第一次相遇開始,又或許從靈墟秘境的並肩作戰開始,他們的緣分早已注定。如今塵埃初定,硝煙散儘,終於能在這靈犀殿中,握住彼此的手,讓情意在陽光下,坦然生長。
往後的路還長,靈墟的挑戰仍在,但此刻,他們知道,往後的每一步,都將並肩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