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旁邊穿香奈兒套裝的名媛笑著接話,“景淮哥難得帶女伴來,你們倒好,儘聊些掃興的。”
她衝莊眠舉杯,“莊小姐彆介意,他們這群人就這樣,三句話不離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
謝沉嶼和鐘景淮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莊眠習以為常。
她舉起香檳同名媛碰了下,微微一笑:“客氣了。”
因為鐘景淮對莊眠不錯,所以這群輕狂驕縱的千金少爺也會不時照顧她,熱情詢問幾句。
眾人紛紛舉杯,包廂內的氣氛頓時活絡起來。
餐桌上的熱鬨還在繼續,莊眠吃飽後,鐘景淮便帶著她先離開了。
謝家和鐘家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存在,鐘景淮要離開,沒人敢強留,笑臉送彆他們。
回家的路途,勞斯萊斯穿過繁華街道,行駛在車水馬龍的梧桐大道上。
路燈的光影掠過車窗,照不進車廂內部。
鐘景淮揉了揉眉心,問她:“邱老壽辰是不是快到了?”
“這個月25號。”
“25號我出趟差,你幫我把禮物送過去。”
莊眠點頭:“好。”
為了方便工作,莊眠一個人住,沒和鐘景淮一塊住在彆墅。
車子駛入格曼公寓,繞過蔥綠植被環繞的環道,停靠在六號樓下。
莊眠下車,關車門前,同鐘景淮道彆:“景淮哥,我上去了。”
鐘景淮頷首:“早點休息。”
回到家,洗漱完。
深夜時分,莊眠躺在床上,一閉上眼,腦海便不由自主浮現出餐廳包廂裡的議論。
輾轉反側睡不著,突然想起什麼,她撈過床頭櫃的手機。
指尖劃過手機屏幕,果不其然,一封新郵件如期而至躺在收件箱裡。
sion:「cire,周五愉快。不知你此次出差是否順利?工作之餘,生活如何?若有閒暇,願聞近況。」
莊眠垂著眼,編輯郵件回複。
她的措辭平靜,簡明扼要地提及台風導致的行程延誤,卻自動剔除與謝沉嶼有關的一切。
三年前,sion第一次聯係她。
對方自稱是在公益訴訟活動中受過她幫助的人,言辭懇切地表達感激,並給予真誠的鼓勵。
來自陌生人的回饋,讓她感受到學法律的意義。
或許是這份溫暖觸動了她的傾訴欲,她耐心細致地回複了郵件。
漸漸的,隨著兩人聯係的次數變多,sion也成了她素未謀麵的筆友。
電子郵件沒有即時通訊的緊迫感,不必為隨時可能彈出的消息焦慮。
起初,因為擔心打擾到她,sion隻在周五或休息日給她發郵件,後來兩人便形成了周末聯係的習慣。
對方總會在節日發來祝福,不逾矩地關心她的生活,偶爾分享些有趣的笑話。
有時候莊眠前一刻還在麵無表情地熬夜,看到郵件內容後,便對著法律條文笑出聲來。
她猜想,sion應該是一個開朗正直,且有些古板的人。
時間轉得悄無聲息,晝夜更替,日升月落,一晃眼到了25號。
清晨,遠處天際泛起魚肚白,曦光透過窗簾縫隙漏進室內,床頭的鬨鐘響了又響,像在召喚沉睡的靈魂。
被窩裡伸出一隻纖細雪白的手,摸索著扣住喧囂的鬨鐘。
輕微的啪嗒聲響起。
世界靜止了。
晨曦的微光流淌在床頭櫃上,映亮書籍腰封上印著的一行極為鮮明的字。
【我的整個生命,隻是一場為了提升社會地位的低俗鬥爭。】
掀開被子,莊眠起床,穿上拖鞋進浴室洗漱。
簡單吃完早餐,她拎上包,到環球大廈一座,浦華律師事務所。
從電梯出來,莊眠不疾不徐地走向辦公室。
路途同事各忙各的,手裡拿著文件看見她,紛紛打招呼:“莊律師。”
畢業之後,莊眠通過校招,在激烈的競爭裡脫穎而出,成功入職了浦華律師事務所。
頂級紅圈律所浦華是國內最早的合夥製律師事務所之一,在全球設有分所,包括東京、紐約、矽穀、香港等。
莊眠上次到港出差,與那裡的同事為內地科技新貴設立雙層信托架構,實現稅務優化與資產隔離。
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她將手包擱在皮質辦公椅上,拿起骨瓷杯操控咖啡機煮了杯咖啡。
咖啡機發出細微的嗡鳴,咖啡香彌漫開來。剛煮好,還沒來得及喝,辦公室門便被叩響。
下屬方瑩進來送文件:“莊律師,這是bvi公司的儘調報告。”
“放著吧。”莊眠說,“蘇律來了嗎?”
方瑩搖頭:“沒有看到,應該還沒來。”
莊眠嗯了聲,說出去忙吧。
咖啡杯底在玻璃桌麵磕出輕響,莊眠拿手機給蘇瀾發消息,今天是邱老壽辰,兩人最終決定直接在邱家見麵。
放下手機沒多久,鈴音響了起來。
港號,估計是設立雙層信托架構的合同問題。
一直忙到傍晚。
下班時間到,莊眠沒加班,收拾東西走人。
辦公室亮如白晝。
茶水間裡,方瑩正在和關係好的同事泡咖啡,交頭閒聊。
“bvi那邊拖到淩晨才把資料發過來,我今晚還得繼續加班。不過這次還好,我之前實習那個上司吹毛求疵,沒事找事,合同有問題他不改,偏要挑標點符號,氣死我了。”
“我看隔壁都走得差不多了,慘的還是我們這種牛馬,不僅要上國內的班,還要調時差對接國外。”
“隔壁領導離職了,沒人管就懶散了,但他們很快就要有新領導了,來頭不小,從紐約頂級律所回來的呢!”
“是不是姓邱?那個法律世家,三代從事法律工作,著名的法學教授邱存民和業內幾個超級牛掰的法官律師都姓邱。”
“倘若邱律師空降過來,以她牛氣哄哄的背景,莊律豈不是沒希望晉升了?”
莊眠隻當沒聽見,不緊不慢地離開律所。
邱存民的壽辰在自家花園洋房舉辦,沒有大肆宣揚,隻邀請了部分來往緊密的人。
夜幕降臨,莊眠捎上賀禮,開車前往邱宅。
賀禮是鐘景淮從名匠手裡花大價錢買的浮龍硯,一方價值連城的硯台,儘顯皇家威嚴,邱老喜歡寫書法,用得著。
四層高的海派摩登洋房,燈火璀璨,映亮東方韻味和法式風情交織的彆墅。
一層完全對外,用於私宴場地。
此刻,綠植藤蔓纏繞的欄杆正站著兩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看見她後,不約而同拿眼神打量她。
莊眠熟視無睹,把賀禮交給傭人,隨即給蘇瀾打電話。
鈴聲響了七八秒,電話接通。
“瀾姐,我到了,你在哪?”
她邊問,邊梭巡四周。
欄杆的正後方,是茶室單向可視的玻璃幕牆。
謝沉嶼原本正漫不經心地跟邱存民下棋對弈,餘光瞥見什麼,他朝外麵看過去。
似有所察覺,莊眠視線掃過深色玻璃時,停頓了數秒,目光筆直地望著他。
隔著一道不可透視的玻璃幕牆。
不可能對視,但眼神又分明碰撞,激起轉瞬即逝的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