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 1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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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叮!”

天剛亮外麵響起急促的叮聲,被衾裡伸出一隻玉白的手,在枕畔摸索了一下,手指忽然一僵。

錦被翻滾,宋玉梨從被子裡鑽了出來。

她穿著雪白的交領絲質寢衣,長發及腰,如瀑布般垂下,隻額頭有幾縷碎發亂了。

入目所見還是全木質的門窗和家具,窗紙外的天色是暗藍,正是將亮未亮的時候,在現代,她該起床上班了,在現在她也該開門賣早點了。

她歎了口氣,穿越到這個不明時空的古代兩年多了,她本來已經忘記了前世的生活,近來變故太多,還是讓她有了時空錯亂之感。

可現在不用急著起床,她在七日前嫁人了,夫君是京城來的富商,可新婚那夜她還沒見過夫君的麵,夫君就離開了。

三日前夫君傳信來說京城的生意要耽擱許久,要她去京城,府裡的人說走就走,這幾日她都在趕路。

她不想早起,但被吵醒後卻不再睡。

她掀被下床,走到窗邊,把支摘窗掀開一條縫隙,看見後院身著短褐麻衣的馬夫正在釘馬掌。

原來叮聲是從這裡來的,馬夫還要繼續掄錘,一穿著黑色深衣的男子走來。

“停手。莫要吵到夫人。”他沉聲冷喝,馬夫們喏喏應下,退到一旁去。

男子轉身,玉梨看清他的樣貌,他是謝府的護衛首領,名叫鬆鶴。

一路上的護衛有八人,鬆鶴是其中最高大的,是溪合縣少見的身材,而且他們身上有種說不出的氣質,深沉又銳利,就像是現代的軍人。

但他們比軍人又多了些東西,更讓人畏懼。

鬆鶴抬頭看上了她的窗,玉梨立刻放下窗扇。

她撫了撫心口,已經好幾日了,她還是不敢跟他們打照麵。商戶家的護衛如此嚇人,她早覺得不尋常了。

這樁婚事她是被迫的,是她爹收了人家的天價聘禮,把她軟禁了綁上花轎的。

彆人的穿越都帶有金手指,再不濟,也是大戶人家的庶女,不愁吃喝。

可她倒好,穿越到一個重男輕女的貧困戶,宋渚給她找婆家,第一條就是天價彩禮,為的是給他弟弟攢聘禮。

這位謝公子是州府裡的富商,出手極其闊綽,給出的聘禮足以讓宋家成為溪合縣首富。

她爹驚喜得幾乎昏厥,放言就算她絕食餓死也要把屍體嫁過去。

玉梨當然不會絕食,就算要死,也要在死前吃得飽飽的,用無痛的方式結束生命。

前來下聘的中間人說她的夫君貌比潘安,俊美無儔,她嫁過去定會滿意。

作為在反詐宣傳中生活的人,宋宜不相信天上會掉餡餅,她隻知道,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有時命運饋贈一丟丟,卻要她的全部,比如她穿越前的禿頭老板饋贈她微薄的薪資,卻要她當牛做馬。

或許這位謝郎君也要病死了,她適合衝喜,更可怕的可能是,要把她買過去,要她的命……

雖然謝家娶她可能是圖謀不軌,但至少現在還能哄著她。

其實隻要不虐待她,和她打好商量,把她弄暈了取,之後讓她無意識死去,也算好的了。

最怕就是現在這樣的未知,讓她遐想連篇,自己嚇自己。

玉梨胡思亂想了一陣,外頭起了扣門聲。

她才剛醒,被鬆鶴看到,就來了人,看得真嚴,還以為路上有機會逃跑,看來很難了。

玉梨開了門,兩個丫鬟推門進來。她們穿的錦衣,配的金簪,臉上帶著溫和笑意,先朝玉梨福了福身道了好,才去安置手中臉盆等物,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

兩個丫鬟後頭是她的陪嫁丫鬟喜雲。

喜雲是宋渚得了天價聘禮,斥巨資給她買的,原本是縣令千金的貼身丫鬟,竟也舍得賣給他,他大概給了很高的價錢。

喜雲穿的布衣木簪,跟玉梨從前的裝束差不多,見到喜雲,玉梨才安定了些。

玉梨不習慣被人服侍,她自己擰了帕子擦臉,漱口,趁兩個謝府丫鬟離去的空隙,她拉著喜雲,低聲問她,“這真的是去京城的路麼?”

喜雲被賣給宋家後,本以為是尋常換了東家,然而隨玉梨嫁到到了州府之後,見到謝家的丫鬟氣度非凡,縣令家的小姐也沒有這樣體麵的,加上那些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護衛。

喜雲也覺得不對了。

離了自小待到大的溪合縣,四處輾轉後,喜雲和玉梨漸漸有了相依為命之感。

看得出這幾日玉梨很不安,喜雲定定點頭:“是去京城的路。我從前跟著小姐去過京城,這裡是官驛,那時這裡住了貴人,憑老爺的官身都住不得,我們住的對麵,我記得很清楚。”

玉梨問了這話便不再多說,她怕真被送去給人取了性命,還是想試試逃跑,但她不能對喜雲說,要是事發,喜雲什麼都不知道還能逃過問責。

昨日鬆鶴就跟她說過,今天傍晚就會到京城,她隻有不到一日的時間了。

現在天將亮未亮,正是逃跑的好時機,玉梨看看喜雲,電視裡古裝劇都演,被軟禁的小姐打暈丫鬟,換成丫鬟的衣服混出去,然後逃之夭夭。

玉梨沒有多想,抬手對著喜雲後頸砍下一手刀,喜雲哎呦一聲,捂著後頸看向玉梨,雙眼瞪得大大的,滿是疑惑和驚訝。

玉梨:……

喜雲福至心靈:“姑娘不會想打暈我逃跑吧?”

玉梨尷尬摳手。

她心虛的樣子明顯。

喜雲卻突然抱住她的手臂,“帶我一起吧!”

玉梨心裡猛跳,重重點了下頭。

玉梨快速穿好衣裳,衣服是她的陪嫁,看起來錦繡華美,穿著並不舒服,頸後繡紋還有些蹭皮膚,此時她也顧不上這許多了。

兩人當作尋常,一前一後出了房,門外站了兩個丫鬟,見她出來就行禮跟上,樓梯口還有兩個護衛,目不斜視,她下了樓,護衛跟在了兩個丫鬟後麵。

玉梨謊稱要如廁,他們也如影隨形。

待走出驛站,身後除了喜雲,已經跟了六個人,他們也不說話,隻是默默跟著。

玉梨看著驛站柵欄外巡守的四名護衛,回身和喜雲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絕望。

玉梨隻好回了房,方才的一切好像沒有發生過,她照常收拾好,上了馬車,在二十來名護衛丫鬟的簇擁下,往京城而去。

離京城越近,玉梨越是不安。

喜雲也好不到哪裡去,她們雖然嘴上沒說,但心裡一致認定其中有巨大的陰謀。

有些事光是想想就讓人頭皮發麻。

過了晌午,正是人困馬乏之時。

玉梨叫停隊伍,說想要出恭。這個理由沒人能拒絕。

鬆鶴叫停了隊伍,讓兩個丫鬟跟著她和喜雲進了林子裡。

初春天氣還有些涼意,地麵滿是落葉和衰草,有些樹枝打了芽苞,還沒有綠意。

玉梨穿著淺絳色衣裙,在樹林裡不算顯眼,喜雲則是淺綠色布襖,比她顯眼些。

到了遠離官道,看不見馬車和護衛了,喜雲擺出夫人陪嫁丫鬟的架子,讓跟來的兩個丫鬟停下。

她們對視一眼,有所顧慮,但還是聽從了。

她們在京城多年,把溪合縣當鄉下,這位夫人的陪嫁丫鬟穿得窮酸。夫人雖然穿著陪嫁的新衣,看起來華麗,實際上是早已過時的款式,而且料子極差,隻中看不中用。她們自覺高人一等,對玉梨和喜雲略有鄙薄。

雖然被叮囑不得讓夫人離開視線,此時在野外如廁,是京城的閨秀不可能會做的事,她們不跟去正合心意。

兩個丫鬟停下了。

喜雲和玉梨並肩走了很遠,眼看隻能瞧見她們發頂了才停下,她們怕走得太遠被她們起疑心。

玉梨蹲下了,卻沒有要解褲子的意思,喜雲低聲勸道:“姑娘解手吧,待會兒跑起來沒有負擔。”

玉梨紅了下臉,她其實不想解手的。

玉梨拉拉她的手示意她蹲下,喜雲蹲下了,玉梨附耳說了幾句話,喜雲直點頭。

十丈外,兩個丫鬟盯著那方,初時還有些動靜,沉寂了一會兒,她們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兩人走過去,卻見喜雲和玉梨兩人已經爬下了矮坡,站起身飛跑了起來。

“來人呐!夫人跑了!”兩人齊齊大喊,卻顧慮前方可能有臟汙不去追,隻在原地跳腳。

聽得動靜,玉梨和喜雲頭也不回,玩命地向前跑。

玉梨嫌衣裳厚重,連寬袖外衣都脫了,隻穿著短襖和裙衫,喜雲本就穿的利落窄袖,兩人不是柔弱閨秀,跑起來速度不算慢。

前方就是一個村落,是她們方才就看好了的。隻要進了村裡,就有地方可藏,或許還能得到好心人的幫助。

聽得後方起了馬蹄聲,玉梨心裡一緊,仍不減速度,喜雲更害怕些,跌了一跤,與玉梨脫了手。

瞬息間玉梨已跑出三步。

“姑娘快跑,彆管我。”喜雲衝她喊。

玉梨卻停了下來,轉身來扶她。

要是喜雲跟她們一夥的也就算了,可她跟她更親,而且她們說好了一起跑,玉梨不會把她拋下不管。

喜雲腿有些軟,本打算放棄了,玉梨扶起來後,她覺得仿佛被注入力量,很快恢複如初。

這瞬間,鬆鶴已經駕馬來到了她們停留的地方。

玉梨拉著喜雲頭也不回地跑,後頭傳來馬兒受驚的嘶鳴,她跑得更快了。

這個世界給她如此多的不真實感,她看著前方竹林,或許穿過這片竹林,就會發現這一切都是一場遊戲,外麵還是現代社會,而後頭的人都是nc。

玉梨滿懷憧憬跑去,後頭馬蹄聲漸近,她已經跑出竹林,前方村落漸漸展現,阡陌交通,屋舍儼然,但全是各色木質矮房。

不是夢,她跑不出去,玉梨心頭的氣一鬆,雙腿變得沉重。

雜亂馬蹄聲中忽然起了整齊的轟鳴,像是有千軍萬馬追了過來。

片刻間雷聲移到頭頂,讓她五臟皆顫,玉梨還未轉頭,一匹健馬從她身側掠過。

馬上的人勒緊韁繩,馬兒揚起前蹄,在她和喜雲麵前佇立了幾瞬,仿佛一座小山擋住了她們的去路。

跑不掉了,玉梨和喜雲同時攥緊了對方的手。

但是玉梨不慌,看清馬上的人卻怔了一瞬。

不是鬆鶴,也不是八個護衛之一。

眼前這人第一眼看過去俊美得讓她呼吸停滯,但他神情很冷,生人勿近的冷意中,還有些隱怒。

護衛們通常是麵無表情的,對她很恭敬,連看也不看一眼,這人卻直勾勾盯著她,下馬時腳下也不看,隻看著她,朝她走來。

玉梨下意識地縮了一下,來人忽地停住了腳步。

“公子。”鬆鶴追來打斷了這方近乎窒息的氛圍。

鬆鶴跳下馬,方才他摔了一跤,身上頭上沾了草葉,比喜雲還狼狽,他眉頭微皺,朝著來人單膝下跪。

這位公子並不理會,看著玉梨,她的外袍丟了,臉上有奔跑中被草葉劃過的淺淺紅痕,裙擺也沾了土,望著他滿是疑惑和強行保持的鎮定。

“你沒事吧,為什麼要跑?”他問。

玉梨警惕不語。

“你不記得我了。兩年前,你曾救過我。”

玉梨茫然。

“現在,我是你的夫君。”

玉梨看著麵前俊美得不似常人的男子,怔了怔,回憶起兩年前,她是收留了一個毀容的男子三天……

一片空白中忽然浮現出一絲若隱若現的線索。

現代穿越到古代,家境貧寒,無意中救了一個麵目全非的人,被那人想方設法娶了……

這走向有點熟悉,像是她早年看過的一本小說。

小說的女主叫宋宜,是她這具身體原本的名字,宋玉梨是她穿來後改的,而男主……

玉梨顫顫開口,“你叫什麼名字?”

這話問得直白而無禮,玉梨也顧不上那麼多了。

她是她的妻子,曾經交換過庚帖,她卻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對方神情暗了暗,啟唇吐出兩個字:“謝堯。”

玉梨眼前一黑,她這不是簡單的穿越時空,而是穿到了一本古早、虐女、be強取豪奪文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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