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櫃的壓縮機發出第三聲異響時,陳晝終於意識到不對勁。他猛地拉開櫃門,零下十八度的寒氣撲麵而來,卻沒能凍結那抹不該出現的綠意 —— 趙鵬帶回的葉片樣本正在發光,翠綠的熒光透過密封袋滲出來,在不鏽鋼內壁上投下蠕動的光斑。
“這不可能。” 陳晝喃喃自語,戴著手套的手指撫過袋麵。樣本采集已經七十二小時,按照常規植物細胞的衰減周期,此刻本該呈現灰敗的褐色。他迅速將樣本轉移到生物安全櫃,顯微鏡下的景象讓瞳孔驟然收縮:那些本該休眠的菌絲正在分裂,尖端的熒光顆粒如同被激活的星群,沿著載玻片上的劃痕組成螺旋狀的軌跡。
“像不像某種信息編碼?” 趙鵬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的左臂還纏著無菌紗布,那是在共生池邊被孢子灼傷的痕跡。三天前他們被邊防軍接走時,趙鵬堅持要帶走這枚葉片,此刻他眼裡的狂熱讓陳晝莫名不安。
陳晝調整焦距,發現菌絲正在吞噬載玻片上的人類上皮細胞樣本。詭異的是,被吞噬的細胞並未死亡,而是與菌絲形成了半透明的囊泡,像串綠色的葡萄在視野裡浮動。“這是橫向基因轉移,” 他關掉顯微鏡電源,熒光在視網膜上殘留成跳動的殘影,“它們在改寫人類細胞的 dna。”
實驗室的門禁係統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紅色警示燈將兩人的臉映照得忽明忽暗。陳晝衝到監控屏幕前,看見三個穿著黑色風衣的人影正刷卡進入走廊,為首者衣領下露出半截銀色徽章 —— 那是隸屬於國防部的特殊生物研究所標誌,他們怎麼會找到這裡?
“銷毀樣本。” 陳晝拽開生物安全櫃的高壓滅菌器,趙鵬卻按住他的手,眼裡閃爍著偏執的光芒:“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可控的共生能讓士兵在輻射區作戰,能讓植物人重新站起來……”
“它也能把人變成那些綠影!” 陳晝猛地將樣本扔進滅菌艙,高溫蒸汽嘶鳴著包裹那抹綠色。就在滅菌程序即將完成時,實驗室的通風係統突然反向運轉,一股帶著潮濕泥土氣息的風從管道湧出,滅菌艙的觀察窗上瞬間爬滿墨綠色的菌絲。
趙鵬發出痛苦的悶哼,他纏紗布的左臂正在隆起,紗布下透出熒光。陳晝撲過去按住他,卻看見那些菌絲正順著趙鵬的皮膚蔓延,在他手腕上結成與自己掌心相同的螺旋印記。“它們在求救。” 趙鵬突然睜開眼,瞳孔裡浮動著綠色的光斑,“母株的根係正在枯萎,武裝分子用凝固燒毀了半個山穀。”
通風管道裡傳來金屬撕裂的聲響,三隻半米長的綠色蠕蟲摔落在地,它們的頭部裂開成四瓣,露出布滿複眼的口器。陳晝認出這是野人山常見的環節動物,但此刻它們的體節間生長著透明的氣囊,正發出高頻的震顫。
“是信使。” 趙鵬的聲音變得沙啞,他伸手觸碰其中一隻蠕蟲,氣囊立刻彈出纖細的菌絲,在桌麵上拚出地圖的輪廓 —— 野人山主峰被紅色的叉號標記,旁邊是個從未見過的符號:圓圈裡嵌著把交叉的手術刀。
警報聲突然中斷,走廊裡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陳晝抓起應急箱裡的,透過實驗室的觀察窗看見那些黑衣人倒在地上,他們的脖頸處都纏繞著綠色的藤蔓,藤蔓頂端的花苞正在緩緩綻放,露出裡麵細小的眼球狀結構。
“它們找到這裡了。” 陳晝後退半步,撞在冷藏櫃上。那些在滅菌艙裡幸存的菌絲已經爬滿牆壁,在瓷磚上組成模糊的人臉形狀。趙鵬突然劇烈咳嗽,咳出的血沫裡漂浮著發光的孢子,“育林塔的數據庫…… 還有實驗日誌,它們想讓我們看到真相。”
蠕蟲的氣囊突然集體爆裂,綠色的孢子彌漫在空氣中。陳晝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實驗室開始扭曲,牆壁化作潮濕的岩壁,天花板滲出黏膩的汁液。他看見無數穿著白大褂的人影在霧氣中晃動,玻璃培養皿裡浸泡著半人半菌的軀體,編號從 001 一直排到 731。
“1958 年,代號‘綠潮’的實驗在這裡啟動。” 趙鵬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他的手臂已經完全變成翡翠色,皮膚下可見網狀的菌絲,“他們發現真菌能修複輻射損傷,就用戰俘做活體實驗……”
一隻布滿苔蘚的手從孢子霧中伸出,陳晝下意識扣動扳機,電流卻被菌絲組成的屏障吸收。那張熟悉的綠臉在霧中浮現,正是野人山崖邊的共生體,它的胸腔部位有個貫穿傷,露出裡麵螺旋狀的菌核,像顆跳動的綠色心臟。
“母株快死了。” 共生體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比上次更加微弱,“那些人要挖走核心菌核,用它製造生物武器。” 它攤開手掌,一枚鏽跡斑斑的金屬牌落在桌上,上麵刻著 “731” 和一個名字:陸明遠。
陳晝的呼吸驟然停滯。這個名字出現在父親臨終前的日記裡,那個在五十年代突然失蹤的生物學家,原來從未離開過這片邊境。
通風管道裡傳來直升機的轟鳴,共生體突然將菌核從胸腔掏出,塞進陳晝手裡。冰冷的觸感順著掌心蔓延,無數破碎的記憶湧入腦海:穿著軍裝的陸明遠在實驗室裡大笑,雪崩掩埋基地時他將年幼的兒子推出逃生艙,還有真菌爬滿他皮膚時,那雙依然溫柔的眼睛。
“保護它。” 共生體的身體開始透明化,“你和趙鵬…… 都是共生體的後代。”
實驗室的玻璃幕牆突然碎裂,武裝直升機的探照燈掃進來。陳晝握緊那顆跳動的菌核,看見趙鵬的後背裂開八道縫隙,伸出半透明的菌翼,像隻剛破繭的昆蟲。在那些從天而降的子彈穿透牆壁前,他終於明白父親日記裡最後那句話的含義:“我們都將回歸森林,以另一種形式永生。”
傣家竹樓的吊腳樓下,陳晝盯著火塘裡跳動的火苗,掌心的螺旋印記還在發燙。三天前他們從研究所逃出來時,趙鵬已經能完全控製菌翼的伸縮,那些追殺他們的黑衣人被突然從地下鑽出的菌絲纏住,慘叫聲至今還在耳邊回響。
“阿爸說,你們是‘青苔選中的人’。” 穿著筒裙的玉香將烤好的竹鼠翻了個麵,她的銀腰帶在火光中泛著冷光。這個在邊境線上長大的姑娘,在他們被直升機追擊時突然出現,用某種吹管發射的孢子讓引擎瞬間失靈。
陳晝看向竹樓角落的祭壇,那裡供奉著塊墨綠色的岩石,表麵布滿蜂窩狀的孔洞,正滲出黏稠的汁液。玉香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突然用刀劃開自己的小臂,鮮血滴在岩石上的瞬間,孔洞裡立刻伸出細小的菌絲,像在吮吸養分。
“五十年前,有個穿軍裝的漢人逃到這裡,” 玉香用布包紮傷口時,她的血液已經變成淡綠色,“他說自己叫陸明遠,帶來了能讓雨林永不枯萎的‘種子’。” 她指向祭壇後方的壁畫,上麵畫著人類與綠影共同播種的場景,“每年雨季,山民都會給共生池獻祭,作為守護這片土地的代價。”
趙鵬突然劇烈顫抖,他的手指正在變成藤蔓狀,尖端的吸盤牢牢粘在竹樓的柱子上。“它們在示警。” 他盯著窗外漆黑的雨林,瞳孔裡的綠色光斑急促閃爍,“那些黑衣人找到新的入口了,就在老榕樹的樹洞裡。”
玉香吹了聲口哨,屋簷下的竹籠裡飛出數十隻螢火蟲,它們的尾部發出綠色的光,在夜空中組成箭頭的形狀。“跟著它們走,能找到‘祖靈洞’。” 她遞給陳晝一把鑲嵌著綠色寶石的匕首,“這是陸明遠留下的,能劈開菌絲屏障。”
穿過雨林時,陳晝發現那些螢火蟲其實是某種發光真菌的孢子,它們像有生命般避開有毒的藤蔓,在密林中開辟出安全的路徑。趙鵬的呼吸越來越急促,他背上的菌翼正在逐漸展開,半透明的膜上布滿血管狀的菌絲。
“你有沒有覺得…… 身體在被改造?” 陳晝放慢腳步,注意到自己的傷口愈合速度快得驚人,昨天被樹枝劃破的小腿已經隻剩淡淡的疤痕。趙鵬突然停下,指向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老榕樹,樹乾上的樹洞正滲出綠色的黏液。
樹洞深處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響,陳晝用匕首劈開纏繞的菌絲,露出裡麵鏽跡斑斑的金屬門。門把手上的徽章與陸明遠的金屬牌一致,都是圓圈裡嵌著手術刀的圖案。“這是實驗基地的緊急出口。” 趙鵬推開門時,一股混合著福爾馬林和腐葉的氣味撲麵而來。
地下通道的牆壁上布滿玻璃培養艙,裡麵漂浮著人形的物體,他們的皮膚都呈現半透明的綠色,胸腔裡可見螺旋狀的菌核。陳晝在其中一個培養艙前停住腳步,艙體上的標簽寫著 “731 號,陸明遠,共生穩定期”,艙內的男人閉著眼睛,麵容與父親的舊照片一模一樣。
“他還活著。” 趙鵬將手掌貼在玻璃上,培養艙裡的陸明遠突然睜開眼,他的瞳孔完全是綠色的,無數菌絲從眼底蔓延開來。陳晝感到掌心的菌核在發燙,培養艙內的陸明遠同時抬起手,與他隔著玻璃做出相同的手勢。
通道深處傳來腳步聲,玉香吹了聲短促的口哨,所有培養艙突然亮起紅光。“是‘淨化者’。” 她將匕首塞進陳晝手裡,自己抽出腰間的彎刀,“他們是特殊生物研究所的精英,體內植入了抑製真菌的芯片。”
三個穿著銀色盔甲的人影出現在通道拐角,他們的麵部覆蓋著呼吸麵罩,手臂上的槍管正在充能,發出藍色的電弧。趙鵬突然展開菌翼,將陳晝推向通道儘頭:“去祖靈洞,那裡有實驗日誌的備份!” 他的身體突然膨脹,綠色的菌絲從皮膚下暴起,像件鎧甲般覆蓋全身。
陳晝在奔跑中回頭,看見趙鵬與淨化者撞在一起,菌絲與電弧碰撞產生的綠色火花照亮了培養艙裡陸明靜的臉。當他衝進祖靈洞時,整麵岩壁的壁畫突然活了過來 —— 無數綠影在火光中跳舞,他們的身體逐漸化作種子落入土壤,長成參天大樹後又結出人形的果實。
洞中央的石台上,放著個金屬箱子,箱子表麵的螺旋紋路與陳晝掌心的印記完全吻合。他將手按上去的瞬間,箱子發出蜂鳴,彈出層層疊疊的金屬架,上麵擺滿了泛黃的實驗日誌和一盤老式磁帶。
磁帶放進洞壁隱藏的播放器裡,陸明遠的聲音帶著電流聲響起:“共生實驗第 1085 天,菌核已經能模擬人類情感…… 它們在學習,在記憶…… 如果有天我變成了它們,請告訴後來者,真正的恐懼不是被同化,而是失去守護的勇氣……”
洞外傳來劇烈的爆炸聲,陳晝抓起日誌時,發現石台正在震動,露出下方深不見底的黑洞。洞壁的壁畫最後定格在一幅畫麵:無數人類與綠影手拉手組成圓圈,將某種黑色的液體封存在地下,圓圈的中心是顆跳動的綠色心臟。
“這是母株的真正位置。” 玉香的聲音突然在身後響起,她的腹部插著半截金屬管,綠色的血液正順著管子滴落在地,“淨化者要用凝固炸毀整個山體……”
陳晝將菌核塞進她手裡,突然明白共生體的用意。那些黑衣人想要的生物武器,其實是祖靈洞深處封存的生化武器,當年的實驗根本不是為了修複輻射損傷,而是為了銷毀日軍遺留的細菌彈。
當淨化者的身影出現在洞口時,陳晝展開了自己從未見過的菌翼。他看著掌心與陸明遠相同的印記,終於懂得父親日記裡那句話的真正含義:“我們終將與森林融為一體,因為我們本就是它的一部分。”
祖靈洞的穹頂正在剝落,碎石砸在陳晝的菌翼上發出沉悶的響聲。他抱著昏迷的玉香躲在石筍後麵,看著淨化者的電弧槍將洞壁的壁畫燒成焦黑的痕跡。那些記載著實驗真相的壁畫正在消失,露出後麵更古老的岩層 —— 上麵布滿了人類手掌的印記,每個印記中央都嵌著綠色的晶體。
“找到核心了!” 為首的淨化者突然大喊,他的麵罩反射著石台下方黑洞裡透出的幽光。陳晝看見他們正將某種銀色的裝置安放在洞口,裝置上的倒計時顯示還有十分鐘 —— 足夠將整座山體夷為平地的炸藥量。
玉香突然睜開眼,她的瞳孔已經完全變成綠色,手指指向洞頂的鐘乳石:“敲第三根,能打開逃生通道。” 她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綠色的血液滲入岩石後,那些古老的手掌印記突然亮起,“山民的祖先早就知道這裡有危險,他們用自己的血肉喂養共生體,就是為了建立最後的防線。”
陳晝揮起匕首砍向第三根鐘乳石,石頭斷裂的瞬間,一道暗門在岩壁上顯現,裡麵湧出帶著泥土氣息的冷風。他剛要將玉香抱進去,暗門突然劇烈震動,淨化者的電弧槍穿透石筍,擊中了玉香的後背。
綠色的火焰從傷口處燃起,玉香卻笑了起來,她將掌心的菌核塞進陳晝嘴裡:“現在…… 你能聽見母株的聲音了。” 她的身體化作無數綠色的光點,湧入暗門深處,那些光點組成藤蔓狀的橋梁,通向黑洞底部閃爍的綠光。
當陳晝穿過暗門時,菌核在他體內融化,無數記憶碎片如同決堤的洪水:陸明遠在實驗室裡將年幼的自己藏進逃生艙,山民用草藥喂養被真菌感染的士兵,還有母株最初的形態 —— 那是顆從墜毀的日軍飛機裡發現的隕石,表麵覆蓋著能吞噬細菌的綠色菌絲。
“它們不是武器,是解藥。” 母株的聲音直接在腦海中響起,不再是沙啞的低語,而是如同無數人合唱的共鳴,“日軍的細菌彈泄漏後,這片土地本該變成死域,是共生體淨化了毒素。”
暗道儘頭是個足球場大小的溶洞,洞中央矗立著類似巨型真菌的生物體,它的菌蓋如同展開的傘蓋,垂下無數發光的菌絲,在洞頂組成星座般的圖案。那些菌絲的末端連接著透明的囊泡,每個囊泡裡都漂浮著人類的胚胎,它們的臍帶與菌絲相連,正在緩慢地搏動。
“這是共生體的搖籃。” 母株的聲音帶著悲憫,“當年的實驗者發現,被真菌感染的孕婦能生下免疫一切毒素的孩子,但代價是…… 他們永遠失去了人類的形態。” 陳晝順著菌絲的方向看去,在最大的囊泡裡,躺著個閉著眼睛的嬰兒,他的胸口嵌著與自己掌心相同的螺旋印記。
溶洞突然劇烈搖晃,淨化者已經炸開了暗門。陳晝看見為首的淨化者摘下麵罩,露出與陸明遠相似的麵容,隻是他的左眼是機械義眼,閃爍著紅色的光。“我的祖父變成了怪物,” 男人舉起電弧槍,槍身的顯示屏上跳動著 “清除程序啟動” 的字樣,“今天,我要終結這一切。”
母株的菌絲突然暴漲,將陳晝包裹成繭狀。在被包裹的瞬間,他看見無數共生體從溶洞深處爬出,它們有的保持著人類的形態,有的已經完全真菌化,但都朝著淨化者發起衝鋒。那些在野人山遇到的綠影,研究所裡的蠕蟲信使,還有玉香化作的光點,此刻都彙聚成綠色的洪流。
“你是第一個能在人類與共生體之間自由切換的存在。” 母株的聲音在繭內回響,“陸明遠設計了這種平衡,他知道總有天需要有人同時理解兩種生命的痛苦。” 菌絲組成的屏幕上開始播放最後的實驗日誌:陸明遠將自己的基因注入母株,自願成為第一個完全共生體,隻為證明這種融合並非吞噬。
繭突然破裂,陳晝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能自由控製菌絲的伸縮。他伸出手時,綠色的藤蔓從指尖湧出,纏住淨化者的電弧槍。當兩人的目光相遇時,陳晝在對方機械義眼的反光裡,看見自己胸口那顆正在發光的菌核 —— 與陸明遠培養艙裡的那顆一模一樣。
“祖父的日記裡說,共生體終將取代人類。” 淨化者的機械眼閃爍著紅光,“但他沒說,這其實是自願的選擇。” 他突然扯斷自己的義眼,露出下麵綠色的瞳孔,“我早就被孢子感染了,隻是靠著芯片抑製了二十年。”
溶洞頂部的岩石開始大麵積坍塌,母株突然將所有菌絲收縮,組成保護罩護住那些胚胎囊泡。陳晝看著淨化者將引爆器扔向深淵,突然明白對方一直在等待 —— 等待有人能證明共生並非毀滅。
當他們順著母株最後留下的菌絲爬出溶洞時,整座山體正在塌陷。陳晝回頭望去,看見母株的菌蓋綻開巨大的花朵,無數綠色的孢子如同蒲公英般飛向天空,在邊境線的上空組成巨大的螺旋圖案。
趙鵬的身影出現在山腳下,他的身邊站著那些幸存的綠影,包括竹樓裡那個曾與陳晝相遇的共生體。當第一縷陽光照在他們身上時,陳晝發現這些綠影的皮膚正在變得透明,露出裡麵人類的輪廓 —— 就像正在褪去外殼的蟬。
“它們在回歸。” 趙鵬的聲音帶著激動,他指向天空中那些孢子,它們正落在雨林的各個角落,“母株把最後的能量都用來穩定共生體的形態,現在他們可以自由選擇做人類,還是森林的一部分。”
陳晝摸了胸口的菌核,那裡傳來溫暖的搏動。他知道這場邊境線上的秘密還未結束,特殊生物研究所的其他分支還在尋找共生體,但此刻看著綠影們向山民揮手告彆,看著淨化者摘下頭盔露出釋然的笑容,他突然明白父親那句話的真正含義:
所謂邊境,從來不是分割土地的界線,而是不同生命相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