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危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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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離開時,我發現伸手樹的後麵放了個解說牌,上麵寫著“在此許願的朋友能夠一輩子在一起”。

許願的方式是往盒子裡丟一枚硬幣。

桀諾嗤笑這是他們賺錢的把戲,還非常老土,說道,“說不定這個解說牌是某個遊客放上來的,以前可根本沒有這種東西。”

我一邊應和他,一邊丟了個硬幣進去。

“喂!”

桀諾眼睜睜看著我背身精準投籃,真女人從不看結果,是的,我也覺得我帥炸了。

我說,“來都來了,挺有意思的。”

我想我當時隻是覺得來都來了,那就留下點兒什麼當打卡了,也或許我的心情真的很好,所以覺得許什麼一輩子在一起的願望很新奇,因為我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實現嘛,哈哈。

我老爸就跟我說過,不要因為我們的壽命論而和人類劃開距離,也不要刻意去回避什麼,因為本質而言我們也是在生長的,活很久很久那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桀諾頓了一下,然後突然翻遍了全身,問我,“你還有硬幣嗎?”

我攤了攤手,“剛才那個是最後一枚了,我們買飲料時找零的。”

桀諾猛一拍額頭,懊惱的咂舌,“我身上也沒了,隻有紙幣。”

我說,“沒關係吧,反正我投了,這個點山下的店家都關門了,走吧,回去睡覺了~”

我說著就往山下走,餘光瞥到桀諾似乎很介意的望了一眼那個投幣箱,才不舍的轉身跟上了我。

我們兩個沒走兩步就迅速跑了起來,因為我們突然發現時間很緊迫。

同頻率的擺臂伸腿,我們半跑半跳的急速奔向山腳,“可惡~還有十分鐘,唯一通往市區的車就要開走了!”

桀諾:“都是因為那個什麼許願箱!”

我嚷嚷,“難道怪我嗎?”

桀諾和我吵吵鬨鬨,“當然不是那個意思!啊啊快跑~!”

最後我們沒在休整區趕上車,但從某個半山坡縱身一躍,追上了已經駛離了兩公裡的大巴。

司機呆滯的看著我們兩個扒在車門氣喘籲籲的小孩兒,虛弱道,“請,請坐好。”

我們付了車票,找到空位坐下,同行的遊客低聲私語著,“這兩個孩子是什麼人啊……”

我們的行為在常人看來的確很出格,但不管是桀諾還是我都已經習以為常。我們還在車上買了導購員推薦的土特產,邊吃邊看風景時,桀諾突然吸了一口氣,自言自語道,“早知道跟司機換點兒硬幣了……”

難不成他還想回去嗎?彆吧,那樣要用腳跑回市區了。

當天晚上我已經上床準備呼呼大睡,桀諾卻開始了工作前的準備,他整理好要穿的衣服,踩好點兒,還在旅店裡做了兩百個倒立俯臥撐,我其實有些好奇他要怎麼殺人,試探的問他,“你的目標是誰?”

桀諾說,“一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好像是經營藥品廠的吧。”

我驚呆了,他這麼告訴我真的沒問題嗎?還是說我不懂殺手界的規矩?

我問,“你不能直接走到他麵前殺了他嗎?”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我,好像我問了一個多麼腦殘的問題,“暗殺啊暗殺……你知道什麼叫暗殺嗎?而且殺人最好是不留痕的,大庭廣眾之下攻擊的那叫刺客,還是不顧脫身的莽夫……”

他洋洋灑灑的給我說了一堆,我隻知道一點:他的技術果然很菜。

也是,他讓我老爸流了那麼多血。

他的殺人方式還停留在很樸素的階段,即物理意義上悄無聲息的接近對方並一擊致命,雖然樸素,但的確很厲害,要知道他才十三歲,要躲過成年人的槍支,監控,圍堵。我想揍敵客也會接殺掉高手的任務,即與念能力者或有念能力者保護的人戰鬥,十分危險,與高額的價格相配,而現階段分給桀諾的工作,都是一些普通且簡單的類型。

想到這裡,我其實也有些驚異於自己對他身份的接受程度,我竟然會順著他這種行業的邏輯去思考。

桀諾繼續說著,“…更不要提走到目標人物麵前了,你知道我的臉在黑市裡值多少錢嗎?”

我奇異的盯向他,“多少錢?”

桀諾撇了下嘴,“起碼幾個億吧,我不清楚,價格可能還會隨著我們家的工作量遞增。”

我說,“那真可惜啊,我們不能拍合照了。”

桀諾愣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一個陌生的東西,“我們……合照?”

我:“是啊,遊客照也沒有。”

桀諾低下了眸。

我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醒來時,桀諾已經離開了。

我迅速的洗漱完,把東西收拾好,今天果然是下雨了,桀諾給我推薦的服裝品牌竟然是防水的,於是我戴好兜帽,拿著獵人執照到了一家網吧,開始查資料。

我根據那些與我爸的來往信件裡所得的情報,正在尋找一個叫“赫奇思·佩迪”的人,他和我爸上過同一所中學,可不管我怎麼查,赫奇思的履曆到他三十二歲時便消失了,最後留下的痕跡,是他買過一張去往友客鑫市的機票。

友客鑫,拍賣場勝地。

我通過獵人執照在獵人網站上發布了情報懸賞,隻說是尋找一位老朋友,將赫奇思的信息儘數羅列了上去,金額設置的很高,我想應該會有情報獵人出現。

剛剛做完這些,我就感覺一陣毛骨悚然。

那是被視線鎖住的本能,我不動聲色的假裝玩電腦,後又去前台買了一桶泡麵,去接水處衝泡,在網吧裡來回走動,最後確定那視線如影隨形,真是衝我來的。

我把泡麵吃乾淨,還喝了一瓶飲料補充體力,然後若無其事的結賬走人。

那抹視線越來越鋒利,漸漸地讓我有了一種惡寒感,我推開網吧的門走入大雨中,學著桀諾的步子無聲混入人群。

因為雨越下越大,街上的行人肉眼可見的在變少,大家都找了避雨處,我的神經開始因為危險雷達蹦迪,到了一個拐角處,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我想我上一次這麼用力的衝刺是看到我爸的屍體時,我拚命的跑,背後的視線竟然怎麼都甩不掉——他能跟上我的速度。

突然,我感覺身後有什麼東西迅速接近,憑借本能,我一個滑鏟躲過了。

再抬頭,我發現身前並沒有暗器。

搞錯了?不,如果看不到,那就是——

“雖然看不到,但是卻能憑借感知力躲過啊……”

念能力者!

我凝神回頭,警惕的盯著來人,如果跑不過,那就搞清他對我抱有這麼大殺意的理由,然後周旋!

來人在大雨中漸漸顯出身形,我才發現他是除我和桀諾外通過獵人考試的另一個考生,安東爾。

我站直身子,思考片刻後,摘下了雖然擋雨但同樣擋住了我的餘光的兜帽。

正一副得手姿態的男人突然僵住,他顫抖起來,破防的指著我大叫道,“怎麼是你?!”

我一愣,“……哎?”

我反應了一秒鐘,看他態度驟變,看自己這一身著裝……對了,我和桀諾身形相仿,還買了同一身衣服,所以他的真正目標是桀諾!

那他也太菜了吧!這都能搞錯!

我稍微放鬆了一些,“大叔,原來是你啊……你突然這麼盯著我,我就像被老虎盯上的兔子一樣,那真是撒腿就跑了~”

我可真是太幽默了。

安東爾一手抓頭,煩躁的情緒滲透進他的肢體動作,“你跑什麼?!”

我:“……”

我重複了一遍,“你突然這麼虎視眈眈的盯著我,我就像被老虎盯上的兔子一樣,被嚇得撒腿就跑。”

安東爾突然低下頭,自言自語起來,“啊啊……搞錯了,搞錯了,揍敵客那小子呢?揍敵客那小子去哪了,跟丟了嗎?”

我意識到了他的神經質。

這讓我瞬間又緊張起來,我不動聲色的想拉開距離,他就像被刺激到一樣大吼一聲,“彆動!!”

我被他的態度和突然纏上身的麻煩惹得心裡起火,但迫於壓力,我需要謹慎。

我說,“大叔,我和你無冤無仇吧,獵人考試時還一起合作過,乾嘛對我這麼有敵意。”

安東爾:“閉嘴!閉嘴!什麼無冤無仇,你和那個揍敵客小鬼走在一起!”

我說:“我們隻是同行而已。”

安東爾:“同行?不,能和殺手混在一起的人能是什麼好東西,少用你那副清純無辜的孩子麵容裝傻,那個小鬼,那個小鬼…你知道他殺了多少人嗎?!”

我皺了下眉,還是決定不惹怒他算了,“我不知道。”

“不知道?哈哈,我想起來了……”他指著我說,“你這家夥考試一開始,就殺掉了253號!”

我說,“那是因為他要殺我。”

為了混亂他的邏輯,我還補充道,“如果我不反擊,我就會變得和他殺掉的那些考生一樣,你是在為他鳴冤嗎?”

安東爾說,“再怎麼樣,一個小鬼怎麼會在殺掉人之後還這麼心安理得,你不會有愧疚嗎?不會害怕嗎?正常小孩兒早就因為心理壓力退出考核了……”

我說,“那我還真是被看扁了,大叔。”

我抬起頭,指著自己,特意作出了一副眼神明亮誌氣高遠的模樣,“什麼小孩兒,我是獵人,具有獵人品格的獵人。”

他撇下嘴角,自言自語般說道,“跟丟了……那要怎麼做?啊,對了,你知道他的聯係方式吧?”

我說,“我們兩個都沒有手機。”

錯了,其實我們兩個都有,我的手機還是桀諾這兩天給我新買的,舊的那個在獵人考試時進水壞了。

安東爾:“那他去哪了?不,不,就算你告訴我了地址,也可能是假的,你們兩個是一夥的。”

我把剛想說出口的方位吞了回去,沒錯,我本來打算告訴他一個假消息來著。

“對了!”他突然抬頭,死死盯住我,“你們是一夥的,所以綁架你就可以引他出來。”

我不得不說他的邏輯是對的,但是火燒到我身上了,我壓低身子隨時準備跑,卻抬起雙手作示弱狀,“饒了我吧大叔,我可沒有那麼重要。”

安東爾沉著聲音問,“什麼意思?”

我說,“很容易理解嘛!因為我和他也不過是在獵人考試相遇,隨後同行罷了,我們相處不過短短一周的時間,怎麼會升起什麼深厚的同伴情呢?”

安東爾神色微變,他表情古怪道,“你們不是朋友嗎?”

我說,“哈哈,朋友?”

我壓低眉宇,露出了一種大人之間攀談的虛偽表情,“先不說殺手有沒有交朋友的心,就說我,我怎麼會和這麼危險的人物接觸啊,隻不過是考試時一起互相利用罷了,就像你和我,我們也在第三關時合作過不是嗎?”

話是這麼說了……

我的額角不禁冒出冷汗。

即便我已經擺出了這麼一副欠揍的姿態,口吻涼薄,他的態度也沒有絲毫動搖,甚至還鋪天蓋地的往我身上壓念,我現在光是站著就很累了,還有些想吐。

安東爾彎起了嘴角,那個笑可一點兒都不友好,“是嘛,你們不是朋友啊。”

我說,“當然不是了。”

安東爾活動起了手指,“你說你們不是,在我看來可不是這樣啊……”

我的冷汗刷的就下來了。

他說,“你是能找到那小鬼的唯一線索……這樣好了,你肯定不會乖乖任我綁架,那就先折斷你的腳,再掰斷你的手,然後我帶著你到中央大街上進行真人秀,看看那個小子會不會出現。”

這人神經病啊!

我火大的在心裡吼了這麼一聲,蹭的轉身就跑。

身後傳來了破空聲,我再次狼狽的躲過他的念能力,是放出係嗎?我爸留下的手劄上是這麼寫的。

接連的破空聲讓我手忙腳亂,我乾脆放棄用意念主動控製手腳,而是靠身體麵對危險的本能反應,可一波又一波的攻擊一直讓我的大腦高速預警,一個拐角處,我已經氣喘籲籲。

身體躲避的頻率和幅度幾乎超過了我的極限,安東爾還有意逼我往人少的地方跑,我抓住空隙對他喊道,“你想複仇?揍敵客殺掉了你重要的人嗎?真巧啊,我也是複仇者……”

我的嘴皮子從來沒這麼快過,“我們應該是惺惺相惜的……”

安東爾無動於衷,我喘了一口氣又說,“你對我窮追不舍的攻擊,和殺手有什麼區彆!你拿到獵人考試的第一件事就是殺人嗎?”

他這次回應我了,但卻是變態的口吻,“你不知道嗎?”

他笑了起來,“這個國家對獵人的優待之一是——隻要有正當理由,獵人就可以肆意的捕捉自己認定的目標。況且我要殺的人是臭名昭著的揍敵客,對警察而言是功績一件啊——”

我罵了一句臟話,疊加的疲憊讓我的動作變得遲緩,終於,一陣劇痛傳來,我再次感覺自己像被卡車撞到一般飛了出去。

運氣背死了!

我跌倒在地上,連忙爬了起來,逃跑不成,得反擊!

正當我產生這個念頭時,視野裡躍出的人影讓我的動作微頓。

是桀諾。

他直直朝我撲來,自我發現他到他衝到我麵前來不過04秒,他胳膊張開一把撲倒我,帶著我在地上翻滾了兩圈。

他比我先穩住身形,我在天旋地轉後連忙爬起來,就見桀諾背對著我,屈膝擋在我身前,整一個備戰的應激狀態。

他垂下的手青筋暴起,原本柔軟蓬鬆的白發濕噠噠的貼在臉上,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急促的,不耐的,像是暴怒一般吼了一聲,“走!”

尾音還有些破腔,像是氣的,又有點兒像是泣音。

我盯著他,身形晃了下,什麼也沒說,轉身拔腿就跑,

我踩著水窪跑出了他們的交戰圈,然後轉身就爬上了一個居民樓的樓頂,縮著身子偷窺戰況。

桀諾的整體能力無疑比我強,而且應該比我強出一個level,他衝出來的時機很微妙,那麼很有可能……不,他絕對來了有一段時間了。

什麼時候?他怎麼知道我在哪裡的?他現在不是應該在殺人嗎?

地上有一把匕首,但古怪的是它大半嵌進了地磚,這可不是普通匕首能有的堅韌度和破壞力,安東爾和桀諾打了幾個來回,我敢肯定桀諾次次都是狠戾的殺招,他現在的表情就像一定要殺了誰一般,眼神陰翳且冰冷。

哦豁~

不會是因為我而生氣吧。

我凝神盯著戰況,桀諾不敵安東爾,他變鋒利的指甲根本穿不透念能力者的皮膚,桀諾也發現了這一點,表情有一瞬變得極為驚詫,緊接著像是被刺激到一般渾身發抖。

應該是被念壓專攻了。

桀諾是一個極為謹慎的殺手,謹慎在“絕對不會和強過自己的人戰鬥”。

而現在他交戰了,並且在極短的時間內意識到了彼此的差距,他此刻的戰栗就是在明晃晃的昭示他的恐懼。

我看到桀諾像貓一樣靈敏的躲過了安東爾的攻擊,竄進了巷子。

他的身形被黑暗隱去之前,我借著路邊商鋪的燈光看清了他被雨水淋濕的臉。

極為不甘,極為落寞。

他的不甘隻停留了短短一瞬,隨後儘數化為空無,像木偶一樣呆滯,晶亮的眼睛一片灰蒙死寂。

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嘴唇,這一般是我感到焦慮時的小動作。

應該是跑路了。

我猜到。

隨後我在樓頂移動,借著高空的視角觀察著桀諾和安東爾。

安東爾並沒有追,他撿起了那把匕首,伸出舌頭舔舐了上麵的……桀諾的血。

他露出了詭譎的微笑,我警鈴大作,果然下一秒,安東爾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人偶,用匕首狠狠紮進了人偶的左手。

同一時刻,桀諾從喉嚨裡發出了一聲猝不及防的痛呼,他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左手,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眸低頭去看,震驚的發現手肘上出現了一個汩汩流血的窟窿!

我瞪大眼睛。

這什麼念能力?!專為詛咒而生的啊!

很顯然桀諾對這個現狀一頭霧水,他捧起自己莫名受創的手,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隨後他下意識跑動起來,想遠離安東爾。

我再去看安東爾,男人用匕首摳挖著人偶的左臂,拔出時帶出了稻草和棉絮,隨後迅速紮進了人偶的右腿。

正在奔跑的桀諾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在地,他回頭看向自己的右腿,這一次他的表情流露出驚恐。

不知名的攻擊,毫無頭緒的現狀,暴雨,會死。

這些信息同一時間出現在他的腦海。

以及……

賽麗。

桀諾有些發怔。

賽麗。

說著涼薄之語的賽麗。

[相處不過七天,怎麼可能是朋友?]

桀諾喘著粗氣。

他的理智一角其實在告訴他,那或許是賽麗在麵對危險時的權衡之策,是糊弄敵人的說辭。

“砰!”

白發少年一拳捶到了牆壁上。

他低頭,狠狠地咬牙罵了一聲,“可惡!”

發泄過之後,他緊抿的嘴角忍不住顫抖,整個人都滲出了頹敗之感,身體脫力的向下滑落。

我一把撐住了他的手肘。

然後在他驚愕的抬眸時,氣急敗壞的罵道,“手不要了?!打起精神來,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我和他一樣被大雨淋濕,狼狽至極,但我的眼神比他灼目得多。

我說,“接下來就是左腿,右手,腰腹!最後就是脖子和腦袋了!我們得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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