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
放到後世也才是上一年級的年紀,還得是九月份之前出生的那種。
現在卻需要進入後宮鬥獸場,開始生與死的較量了。
一群小學生絞儘腦汁的勾心鬥角,還要用未長成的身子生育皇子皇女,若有好運氣活著,也不過得了個太後太妃的名頭,死後哀榮更是假大空。
唯一能得到切實好處的,則是她們的母族。
男兒們得了蔭蔽實現階級躍遷,女兒們借著那名頭能夠嫁入高門。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可見人還是自私一點好!
於是自私的文瑤開始鞭策親弟弟好好讀書:“既然要當大將軍就得熟讀兵法,而不是長成一個隻會使用武力的莽夫,日後多掙些軍功,也好叫姐姐在皇上麵前腰杆子硬些。”
鄂倫岱能怎麼辦呢?
隻能苦哈哈的繼續讀書,說起來他是真不太擅長‘文’來著,雖然他還沒有武師傅,但佟國綱已經打算趁著這次去大營裡好好挑選一番了。
好歹是唯一的嫡子,佟國綱怎麼可能不上心。
文瑤鞭策完了弟弟又去鞭策親阿瑪:“女兒看話本子上都說,那些個將軍家裡都有家傳的打熬筋骨的湯藥,阿瑪,咱們家有麼?若是有的話,也該給鄂倫岱用起來了吧。”
佟國綱:“……”
那還……真沒有。
雖說入關的時候抄家,得了不少金銀寶貝,還有各種奇詭的秘藥,但關於這方麵的還真沒有,主要是因為前朝到了末年時黨爭嚴重,京城裡麵宦官集團與文官集團鬥的昏天暗地,武將集團反倒不出彩,再加上後期到處起義不斷,又有天災的,那些個武將多數征戰在外,便是有這樣的好東西也都帶走了。
不過佟家不是頭一批入關的,難不成這些好東西給旁人收攏在手裡了?
佟國綱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富察氏。
他們家不僅是頭一批入關,而且專門生兒子,各個孩子養成了不說,還一個個養的身強力壯。
佟國綱心動了。
他覺得自己還是需要努力一下的,若是真有這樣的好東西,哪怕隻一兩個能治暗傷的方子,那也是能當傳家寶的好東西,若能得個打熬筋骨的方子,佟家下一代就能多幾分競爭力了。
心動不如行動,佟國綱立即遣人出京悄悄的打探去了。
莊子上空間大,房梁高,前後穿堂風,確實比京城中涼快,除了佟國綱來來回回受了不少罪外,覺羅氏母子三人住的很舒服。
覺羅氏倒是想叫佟國綱少往莊子上跑,卻不想這人一身反骨,越不叫他來,他反倒越跑的勤快。
佟國綱的勤快很有效果。
大概在八月底的時候,覺羅氏用著早膳呢,就感覺心口發悶,一股股酸意湧上喉口,忍了好一會兒到底沒忍住,側過身去就乾嘔了一聲。
文瑤:“!!”
立即放下筷子:“額娘這是……”
覺羅氏到底生過兩個孩子,此時已經有了點想法,當即也不敢在莊子上待著了,立即吩咐收拾行李,到了下晌的時候,母子三人已經坐上了回京的馬車,等到佟國綱下衙的時候,家裡的小廝已經在衙門門口等著了。
“小的給爺報喜,福晉有孕了。”
“真的?”佟國綱大喜,聲音都昂揚了起來:“快快備馬,爺去瞧瞧。”
“福晉下晌已經帶著兩個小主子回了府。”
佟國綱一聽,也不忙著出城了,而是先去街上的點心鋪子,挑了幾樣覺羅氏以前懷鄂倫岱時愛吃的點心,這才轉身回了府。
一進正院,就看見門口正打簾子的兩個通房。
和之前的樸素形象不同,今天的她們換上了顏色俏麗的衣裳,發髻上也簪了幾朵鮮豔的絨花,麵上也敷了粉,抹了胭脂,顯然,她們是得了覺羅氏的吩咐,才特意在門口等著的。
佟國綱隻打量了一眼,便急匆匆地進了屋子。
“身子怎麼樣了?可有什麼不適?”佟國綱關心地問道。
“無礙,又不是頭一回了。”覺羅氏懷孕日子淺,還沒到難受的時候,所以說話格外有底氣,麵上卻沒多少喜色:“再過幾日咱們皇上就要成婚了,偏我這查出了身孕,產期得到明年四月份,也不知道文瑤能不能看見這孩子出生,還有文瑤的嫁妝還要打理……”
佟國綱立即大包大攬:“此事你隻總攬著就行,其他的都吩咐那些個嬤嬤管事去做,若有那重要的儘管吩咐爺,爺給你辦了。”
“我自是不會跟爺客氣的。”
覺羅氏輕輕撫上自己的小腹:“也不知道這孩子是男是女,隻鄂倫岱一個還是太單薄了。”
哪怕鄂倫岱裝得像小牛犢子似得,她也忍不住擔憂,想要孩子平安長大,娶妻生子,性命無憂實在是太難了。
“甭管男女,咱們家都缺呢。”
這話倒是實話。
覺羅氏自然不會開口勸說佟國綱去睡通房,但她也已經表明了態度,孕期將近十個月,隻看這兩個通房有沒有那個手段,能在這期間有個孩子。
次日早晨,太醫過來給文瑤請平安脈的時候,順手給覺羅氏請了一脈。
身體康健,胎息穩固。
得了太醫的準話,覺羅氏才算是徹底放下心來,不過還是請太醫開了保胎藥的方子,哪怕暫時用不到,也能有備無患,太醫自然是滿口應允。
又過了幾日,皇上大婚。
京城開始戒嚴,老百姓們早早得了信兒,九月初七晚上,就有侍衛拿著黃幡攔在街道兩邊,儘可能的阻攔視線,正黃旗的旗民們則是拿著家裡的掃帚,將街道從頭到尾灑掃了一遍。九月初八這天,從城中正黃旗的旗地到皇宮的主乾道全部休業,百姓要緊閉門窗,不許探頭探腦。
覺羅氏天沒亮就起了,換上了誥命服,跟著佟國綱入了宮。
她既是宗室出身,又是皇帝舅母,於情於理都要在場,所以哪怕懷孕身子不便,也早早的進了慈寧宮陪在了太皇太後的身邊,與她一起入宮的有二房的赫舍裡氏,還有同宗的佟養性一脈的誥命們。
夫妻倆一直到了天擦黑才回來,身上都帶著酒氣,可見是用了婚宴回來的。
“今兒個瞧著咱們皇上不大高興的樣子。”覺羅氏憂心忡忡。
“許是累著了吧。”
佟國綱自然知道皇上為什麼不高興,但這事兒不好跟覺羅氏說,她如今有了身孕,多思多慮容易傷身。
“也是,昨夜估計都沒怎麼睡。”
覺羅氏說著便歎了口氣:“這婚宴著實熱鬨,隻可憐我的文瑤這輩子是沒這福氣了。”
說是入宮做主子,可實際上不還是做妾?
哪怕帶著嫁妝入宮,沒有婚禮,走不了大清門,不就跟小妾抱著個包袱從偏門進府是一樣的道理麼。
“能進宮的,除了主子娘娘,誰又有這樣的福氣呢?”
夫妻倆夜話了片刻便頭靠頭的睡了。
他們都知道,皇帝大婚之後,也就輪到其他人家開始忙活了。
皇帝召請入宮的順序,也代表了日後的位份高低,哪怕如今全是庶妃,也有先後之分,夫妻倆也拿不準文瑤會是第幾個接旨,畢竟還有其他大族女兒要入宮。
果不其然,皇上大婚的熱鬨還沒消散呢,其他旗地裡也都開始忙活了起來,每個旗裡都有準備送進宮的女兒,上三旗的熱鬨些,下五旗悶聲乾大事,旗民們開始扒拉家底,都指望自家旗裡也能出個寵妃。
皇後又如何?
先帝那會兒皇後就不得寵!
佟家也不例外,先是二房的赫舍裡氏送了禮來,因為沒有婚禮,不能叫添妝,隻說是賀禮,送的是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麵,又誇讚了文瑤幾句,說了些吉祥話就走了。
覺羅氏送走了赫舍裡氏,回頭就對佟國綱冷了臉:“那赫舍裡氏什麼意思?賊眉鼠眼的,一個勁兒的盯著文瑤的臉看,這是打量著誰不知道她那點兒齷齪心思呢?文玥才多大,就一門心思往宮裡奔,也不怕閃了腰,鄂倫岱這麼壯實我還提心吊膽的呢,她就能保證文玥能康健一輩子?”
說不得日後還不如文瑤的身子呢!
覺羅氏在心底惡毒詛咒。
“好了好了,不氣了,隻要文瑤好好的,她多少算計都不得成。”
佟國綱聽了心裡也有些不舒坦,他閨女還沒死呢,就等著接班了?是不是有點兒太著急了?
“我可跟你把醜話說到前頭,以後多對鄂倫岱上點兒心,你對隔房的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兒子,鄂倫岱再頑劣,那也是你親生的,可彆胳膊肘往外拐。”
覺羅氏尖尖的指甲猛戳佟國綱胸肌,疼得佟國綱心口一抽一抽的。
見他齜牙咧嘴地點頭,覺羅氏心頭那點兒戾氣才算是散了。
赫舍裡氏這一動,其它親眷也就緊隨其後,就連平郡王羅科鐸都親自登門了,平郡王是嶽托次子洛洛歡與佟養性嫡女的長子,他的弟弟諾尼在年初的時候剛因罪被削了貝勒爵位,如今嶽托一脈全靠平郡王張羅,此次也算是來給弟弟走關係來了。
文瑤日後入了宮,憑著與皇上的情分,也是一條不小的大腿。
平郡王雖有個郡王爵,在朝中卻沒什麼勢力,他也有兒子,總要給兒子留一條後路,彆叫這一脈徹底落敗。
就在各家張羅著給孩子攢家底兒的時候,宮裡突然傳出來小道消息,說皇上跟皇後大婚三日就被太皇太後給分開了,說二人身量未長成,不適合同床。
實際上因為什麼各自心裡都有數,無非是索尼那個老滑頭,得了好處不肯賣力,鼇拜與蘇克薩哈之間的矛盾到了白熱化,本以為索尼能站在蘇克薩哈這邊,卻不想他反而支持鼇拜,以至於鼇拜假傳旨意,連殺三位大臣。
尤其到了臘月,圈地之爭有了結果,三十萬旗民放棄自己經營了一輩子的土地,互換了旗地。
每天都有旗民的死訊傳來,其中尤以正白旗死傷為主,蘇克薩哈直接氣的撅了過去。
鼇拜贏了這一仗,更加囂張了。
太皇太後動不了鼇拜,便愈發的恨起了索尼,所以在敲打他呢。
但這個消息傳出來,各家的動作就更大了。
太皇太後不滿赫舍裡氏,不正是自家上位的好時機麼?
大年初一開了筆,宮裡出來的第一道懿旨就到了佟家。
佟國綱開了中門接旨。
文瑤成了第一個接旨的未來妃嬪。
也就是說,除了中宮皇後便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