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要臨近過年了,於秋華原本準備過陣子再幫何文慧物色人家。
可是手裡的錢,幾乎就要花完了。
過年的時候,總得買一些肉,買點精白麵吧。
何文遠剛從裡麵出來,也得好好的補補身子。
何文濤還在裡麵蹲著,過年的時候,也得想辦法給他送點好吃的。
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於秋華就背著手來到了隔壁大雜院裡,找到了王媒婆。
王媒婆剛吃完飯,正準備去廣場上拉業務,看到於秋華上門,感到有點奇怪。
因為於秋華是四合院裡的住戶,而四合院的三大爺閻埠貴兼職做媒拉纖,一般情況下,四合院裡的住戶請人做媒,都會優先考慮閻埠貴。
“於家大娘,來來,快進來。”王媒婆稍稍詫異之後,還以為撅了閻埠貴的牆角,連忙將於秋華請進了屋子內。
於秋華也沒客氣,大大方方的坐下後,說出了自己的來意。
“王媒婆,我這次來,是想讓你給我家大女兒何文慧介紹一個對象。”
王媒婆聽說過何文慧跟於秋華分戶的事情,不過也沒有多想,畢竟於秋華還是何文慧的母親,母親關心這種事也是應該的。
“文慧那孩子我見過,長得水靈靈的,還有文化,有知識,馬上就要高中畢業了,你放心,我一定會給她挑個英俊的小夥子。”王媒婆拍著手說道。
於秋華擺擺手:“你可能誤會我的意思了,在我看來,男方的相貌無所謂。”
“那就是要家庭背景好!這個你放心,隔壁大院的王家,三代貧民,他家的大兒子是工人,今年正好十九歲,跟你家文慧很般配。”
“背景也無所謂。”
“那是要有錢?這個....也行,牛馬胡同的周家,解放前是開皮貨鋪的,聽說藏了不少金銀,家裡闊氣著呢!”王媒婆業務精通,這點小事還難不倒她。
雖然她覺得於秋華看不上工人,反而看上了有錢人家,眼光有些問題,但是於秋華畢竟是客戶,也不好相勸。
“有沒有錢也無所謂。”
“.......”王媒婆聽完於秋華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自古以來,嫁娶這種事情,不就是看男女雙方的條件嗎?
她雙眼緊盯於秋華,笑著說道:“大嫂,咱們也算是老朋友了,你能來找我,說明信得過我,也彆藏著掖著了,有什麼事情,就直接說吧。”
於秋華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其實我的條件很簡單,隻要男方能夠出得起彩禮就行。不管他年紀大小,不管他身體是否殘缺,不管他有沒有文化,我都同意。”
聽到這話,王媒婆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彩禮?伱想要多少彩禮?”
“不多,兩百五十塊錢!”
“兩百五十塊!”王媒婆就像是被火鉗子夾住了屁股,猛地站起身,瞪著眼說道:“於秋華,你這是要賣女兒啊!”
“瞧瞧,瞧瞧你說的,我這怎麼是賣女兒呢?”於秋華感覺受到了侮辱站起身氣憤的說道:“我把何文慧養那麼大,花費了無數的精力,要點彩禮又怎麼了?”
“一點彩禮?那可是兩百五十塊錢,很多人一輩子都掙不到這麼多錢!”王媒婆大聲說道。
於秋華雙手抱懷,冷著臉說:“那我管不著,他們拿不出那麼多錢,那就彆娶我的女兒。”
王媒婆也是老媒婆了。
解放前因為日子苦,家裡孩子多,養活不了,再加上為人能說會道,所以才乾上了媒婆的活計。
解放後,上麵禁止媒妁之言了,王媒婆說媒隻是愛好。
這些年,經過她撮合的年輕人至少有兩三百對,但是還從來沒有遇到過於秋華這種要求的。
就算是解放前也沒有。
王媒婆站起身冷著臉說道:“於秋華,不好意思,這次我沒辦法幫忙了,請你離開我家。”
“吆喝,有錢也不掙,你還真是夠清高的。”
於秋華見此情形,隻能跺了跺腳,離開了屋子。
剛離開,王媒婆就將剛才於秋華用過的搪瓷缸子倒到了院子裡,然後將搪瓷缸子洗刷乾淨。
她嫌棄於秋華身上的臭味。
....
“哼,沒了你王媒婆,我還嫁不出閨女了!”
於秋華氣呼呼的出了大雜院,到小廣場上轉悠了一圈,專門跟那些做媒的大媽們聊天。
那些大媽們在得知於秋華要兩百五十錢的彩禮錢,紛紛表示不能接她的活計。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臨近中午的時候,於秋華終於跟一位隻剩下一隻眼睛的老婆子牽上了線。
那老婆子身穿灰色毛呢對襟,下麵穿的是黑色掃蕩腿褲子,氣色紅潤,頭發也捯飭得一絲不苟,手腕上還戴著銀色的手鐲,看上去就是個有錢人家。
簡單閒聊後,於秋華得知這老婆子名叫周白氏,家裡有個兒子,靠著祖上留下的錢財過日子。
“兩百五十塊,就把你家閨女嫁過來,不管男方的條件如何?”
冬日中午的太陽光有些刺眼,周白氏眯起唯一的一隻眼睛,那隻壞掉的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個黑洞,格外的嚇人。
再加上她的語氣很怪異,就像是從洞穴裡刮出來的寒風一樣,陰森森的。
於秋華縮了縮脖子,硬著頭皮說道:“隻要兩百五十塊!我可以不管男方的條件。”
“要是瞎子聾子呢?”周白氏從兜裡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遞給於秋華。
於秋華有些眼饞,可是不會抽,隻能擺擺手:“瞎子聾子也行!”
周白氏翹著手指頭劃著火柴點上煙,深深的吸一口,臉上的褶子瞬間抻平了不少:“那要是傻子憨子呢?”
“啊.....傻子啊?”於秋華遲疑了片刻,重重點頭道:“傻子也行。”
聽到這話,周白氏的臉色嚴肅起來,抬眼看看於秋華:“你能當家?”
於秋華感覺到像是被鋒利的刺刀刺進了胸膛中,下意識的低下頭:“何文慧是我的女兒,我當然能當家。”
“那好!”周白氏從兜裡摸出一個繡花荷包,從荷包裡取出五塊錢遞給於秋華:“這是見麵禮,等到相看的那天,我會將兩百五十塊送過去。”
見到那五塊錢,於秋華頓時眉開眼笑,她將錢連忙接過來,裝進兜裡後,才突然問道:“你,你不怕我拿了錢跑了?!”
“跑?你可以試試看。”周白氏乾癟的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笑意,讓於秋華忍不住打了個寒蟬。
她連忙說:“不會,我就是開玩笑的。”
於秋華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可怕的老婆子,直到站起身準備回去,才想起還有事情沒有問清楚。
“你說的那個年輕人是誰啊?”
“我兒子。”
提起兒子,周白氏站起身,臉上第一次浮現出這個年紀該有的慈祥。
“他叫周大牛,小的時候受到了驚嚇,人有些癡傻,不過身上的零件齊全。”
“你放心,隻要你女兒嫁到我們家,我不會虧待她,要是她能給我生個兒子,我就再給你兩百五十塊錢。”
聽到周大牛癡傻,於秋華心中有些猶豫。
她老家的村子裡,就有一個癡傻的男人。
長得人高馬大,智商卻跟個孩子似的,一旦發起火來,就不管不顧。
家裡就這麼一個孩子,全指著他傳宗接代,那時候是解放前,正趕上鬨旱災,他的父母就用十斤麥子,換來了一個從遠鄉逃難而來的女人。
那女人也算是勤快,嫁過來後,將屋內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下田乾活也不吝嗇力氣,卻經常被那傻子毆打。
打得鼻青臉腫的,到了後來,那女人便不見了蹤影。
癡傻男人的父母說他們將那女人送回了老家。
但是村子裡的人都清楚,十斤麥子換來的兒媳婦兒,誰舍得白白送走。
大約肯定是沒了。
一想到這個,於秋華就有些後悔答應周白氏了。
可是。
一想到周白氏答應的兩百五十塊錢彩禮,和兩百五十塊錢生兒子錢,於秋華心中就激動了起來。
有了這五百塊錢,他們足夠過上五年好日子了。
“文慧,我將你養了這麼大,也到了你回報我的時候!”
於秋華想明白後大步往四合院走去。
....
此時的何文慧收拾好書包,正準備去上學。
於菊花看到她從裡屋出來,笑著攔住了她,從兜裡摸出五塊錢塞進她的手裡。
“文慧,馬上要高考了,你拿著這些錢,去買幾本學習資料,爭取考個好大學。”
何文慧拿著錢,就像是拿著一塊熾熱的火炭,連忙就要拒絕:“嫂子,我有個同學,父親是高中老師,她那裡資料多,我借來看看就行了,這錢您還是拿回去吧。”
“你這孩子,不買學習材料,買根鋼筆,買幾個本子也是好的啊。”於菊花攥住何文慧的手,將錢再次塞進她的手心裡:“我跟你傻柱哥都沒有文化,隻能當工人,當然了,當工人也沒啥不好的,地位高嘛,但是能當領導,還是要當領導。等你考上了大學,當了領導,以後也能照顧我家何花。”
要是彆人說這種話,何文慧也許會覺得這人是有所圖,才對她好。
但是何文慧清楚於菊花的性子,這個屠夫就是個一根腸子通到喉嚨眼裡的,從來不會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
在何家生活的這陣子,何文慧就像是掉進了蜜糖罐裡。
傻柱和於菊花從來沒有拿她當外人,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先緊著她跟何花。
甚至,在最開始的時候,於菊花還要讓何文慧喝奶粉。
何文慧是既感動,又害臊。
她十七八的姑娘了,哪能好意思喝那玩意。
想起這些,何文慧心中暖烘烘的,將錢攥在手心裡,重重點頭:“嫂子,您放心,我一定能考上大學!”
“這就對了嘛,等你上了大學,我也能跟你傻柱哥一塊去大學裡轉轉,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最大的夢想就是讀大學,隻不過因為小學畢業的時候,不知道三加八等於多少,才不得不放棄了這個夢想。”
何文慧噗嗤笑出聲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嫂子,您可真逗,為了安慰我,竟然編排自己。我得上學去了,中午不回來吃飯了。”
看著何文慧出了屋子,於菊花小聲嘟囔:“這丫頭還不傻嘛,三加八等於十,我怎麼可能不知道!”
....
何文慧背著書包,邁著快樂的小步伐,往四合院外走去。
走到門口的時候,就遠遠看到於秋華從外麵進來,她臉色頓時黯淡下來,著急忙慌的躲到一旁,想要躲開於菊花。
可是為時已晚。
於秋華三兩步跑過來,拉住了何文慧的去路。
“文慧,文慧,娘以前錯了,你不要不認娘啊。”
說著話,她竟然小聲啜泣了起來,那樣子看上去很可憐。
看著於秋華滿臉淚痕的樣子,何文慧有些心軟了:“大娘,我還得去上學,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說著話,何文慧轉過身就想走。
於秋華三兩步跟上,又攔住了她的去路:“文慧,上學多苦啊,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哪能吃得了那個苦,我看你就彆上學了,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
這話一出,何文慧心中剛升起的那點同情,頓時煙消雲散了。m.y.
“大娘,咱們已經沒有關係了,請你讓開。”
“哎呀,你這孩子,怎麼一點事都不懂呢!我這次可是給你找了個好人家,人家很有錢的,你嫁過去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於秋華拉住何文慧的胳膊大聲說道:“你就算是考上了大學,又能怎麼樣,將來不是還得嫁人嗎?”
“你讓開,我要去上學了。”何文慧在看清楚於秋華的真麵目後,一句話也不想跟她說,甩開於秋華的手,就要跑。
可是於秋華好不容易攔住了何文慧,哪裡能讓她這麼輕鬆的離開,又衝上去死死的拽住了何文慧的胳膊。
兩人正拉扯著,傻柱從外麵回來了。
看到何文慧被於秋華拉著,他的臉色頓時鐵青起來,衝上來,一把拽開了於秋華,將她甩到在地上,將何文慧護到身後。
“於秋華,我曾經警告過你,你以後再敢欺負何文慧,我絕對饒不了你!”
於秋華被摔得差點背過起來,從地上爬起來,指著傻柱的鼻子說道:“傻柱,何文慧是我女兒,我現在管教自家的女兒,跟你有什麼關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