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冬鏘!”
“冬冬鏘!”
京城體育館廣場上人頭攢動,鑼鼓震天,鞭炮齊鳴。
廣場上,人們可以清晰的認出哪些是助威加油的群眾,哪些是參加比賽的選手。
這年代沒有專業的運動服,穿著厚重的棉襖跑一萬多米,是件要命的事情。
選手們都身穿單薄的秋衣秋褲,外麵披了一件棉襖。
看上去,很有點精神抖擻的感覺。
巴菲特打了一個哆嗦,顫聲說道:“隊長,什麼時候開始比賽了,我感覺快被凍僵了。”
“快了,領導們快來了。”
李東來抬起手腕看一眼時間,抬頭看看巴菲特:“彆人都知道在外麵披一件厚棉襖,你為什麼這麼實在?”
巴菲特身穿一套大紅色的秋衣秋褲,在寒風中顯得格外的動人。
“我本來以為咱們來到這兒,能夠馬上參加比賽的,誰知道要耽誤這麼長時間。”
巴菲特欲哭無淚,他們早晨六點鐘就來到這裡了,現在將近八點半了
天知道這兩個半小時,他是怎麼渡過的。
李東來揉了揉眉心,這事兒也怪他,沒有給巴菲特解釋清楚。
“那個,傻柱,你先把棉襖借給老巴穿一陣。”
“東來兄弟,我也冷為什麼你不借?”傻柱有點不願意,攏了攏棉襖。
“咳,你是練過的,習武之人能怕冷嗎?”
“誒,你說的有道理哈。”
傻柱聽到這話支棱了起來,脫掉棉襖披在了巴菲特身上,在寒風中打了一套拳法。
“我們習武之人,講究的是夏練三伏,冬練三九!”
“寒冷對於我們來說,不能成為問題。”
那神情,那摸樣,那語氣,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李東來也適時豎起了大拇指。
幾人正聊著,遠處走來幾位身穿灰色運動裝的年輕人。
這年代已經有了運動裝?
李東來揉了揉眼睛,待看清楚後,忍不住砸了咂舌頭。
那幾個年輕人身上的運動裝,其實是用澹灰色的毛呢布料縫製而成的,胸口部位還繡了一個稀奇古怪的標誌。
好像是一根掃把
那幾個年輕人似乎認得李東來,徑直走了過來。
帶頭的那一位,伸出了手:“你就是軋鋼廠的李東來同誌吧?我們是京城體育學院長跑隊的。我叫蘇明哲。”
“蘇明哲同學你好。”
李東來搞不清楚對方的來意,不過還是伸出手跟對方握了握。
蘇明哲上下打量李東來,年輕,這人實在是太年輕了。
“我是上一屆環城賽跑的冠軍,成績是46分35秒6,這一次,我有信心把這個時間提前到46分以內。”
“那恭喜你了。”
“我聽說你搞了個什麼風速陣,可以大幅度降低風阻,是不是真的?”
“還在實驗中,如果你有興趣的話,等比賽結束了,咱們可以聊聊。”
“那感情好,這次長跑賽結束後,我們得去蘇國那邊參加一個運動會。”
“那邊風很大。”
“對,所以”
一番閒聊後,李東來終於搞清楚了對方的來意。
蘇明哲他們一個月後,將要前往老大哥家參加一場友誼比賽。
老大哥家裡冬天比京城好冷得多,而且經常刮大風,對於國內的選手很不利。
並且,這一次友誼賽的意義重大。
蘇明哲他們不知從哪裡打聽到了李東來搞了個破風陣型,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風阻。
便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前來請教。
看著幾人和煦的態度,李東來大為懊惱。
按照一般小說的情節發展,你們現在應該大放厥詞,然後我才能在比賽中對你們啪啪打臉啊。
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算是在怎麼回事兒?
蘇明哲見李東來臉色有異,還以為自己的態度太過惡劣了。
搞到手的破風陣型隻是殘缺不全的,饒是如此,蘇明哲研究了大半天,也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隻是覺得這玩意技術含量很高。
於是,便托了關係,請來了隔壁清華池大學的物理學教授。
那教授在辦公室裡待了兩天後,拋下了一話:“這個破風陣型裡的參數太多了,要根據實時風速進行調整,要不然的話非但不會起作用,反而會阻礙選手。
彆說你們拿到手的還是個殘缺的,就算是有完整的,如果沒有專業人士的指導,壓根就搞不出來。”
聽到這個,蘇明哲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經驗主義錯誤。
一個諾貝爾獎獲得者搞出來的新技術,即使再簡單,也不是他們能搞懂的。
蘇明哲搓了搓手,尷尬的笑笑:“李東來同誌,你放心,我們不會白用幫你的破風陣型,如果你的破風陣型確實在將來我們比賽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性作用,我們會把你的名字列入長跑隊中。”
“”
好家夥,補單不打臉,反而送福利。
名字進入了運動隊,也就意味著長跑隊獲得的榮譽,有李東來一份。
在這種情況下,李東來隻能放棄打臉的想法,笑笑:“破風陣型其實很簡單,等比賽結束後,你們可以當我們軋鋼廠來,我會細細的給你們解釋。”
“那再好不過了。”
蘇明哲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看到傻柱在旁邊發抖,疑惑的撓撓頭:“李東來同誌,你們那位隊員,好像腦子不大好使誒。”
“彆,我不認識他。”李東來背過身。
傻柱欲哭無淚。
他太高估了練武之人的身體素質。
打過兩套拳後,身體確實暖和一點。
不過隨著一陣寒風的襲來,又重新冰冷了下來。
再打兩套拳,又暖和了。
風又來了。
再打拳。
風再來。
打拳。
風來。
打。
風。
打。
風。
打不動了
風風風。
傻柱這會累得氣喘籲籲的,渾身卻凍得跟冰淩渣子似的。
就在他猶豫是否該跟巴菲特要回棉衣的時候。
遠處響起了一陣鞭炮聲,幾位身穿中山裝的中年人走上主席台。
一陣長篇大論後,中山裝大聲宣布:
“歡迎大家來參加京城春節環城賽跑,現在我宣布比賽正式開始。”
隨著一聲槍響。
三千多參賽選手就像是洄遊的魚兒似的,衝上了街道。
街道早就被清空了,群眾站在兩旁加油助威。
李東來還在場邊看到了電視台的攝影機。
隻是,不知道是直播還是轉播。
選手們一個個的從身旁經過。
在李東來的帶領下,實驗室的長跑隊伍並沒有率先發力,而是保持了均勻的速度。
這個速度並不快,他們很快便落在了隊伍中間。
蘇明哲帶著長跑隊的隊員跑過,詫異的看了李東來一眼。
雖然長跑比賽要節約體力,不過落在中間的位置,也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難道他準備依靠那個破風陣型獲勝?
這有點可笑了。
披風陣型也許可以幫助選手提高速度,但是無法對一場比賽起到決定性作用。
決定比賽勝負的關鍵,還是運動員自身的身體素質。
想著這些,蘇明哲的心情放鬆了一些,腳步也歡快了起來。
在比賽前,他還曾經把李東來帶領的軋鋼廠實驗室長跑隊視為對手。
現在看來,他們也跟旁邊那些跑步選手一樣,隻是湊數的。
李東來似乎並沒有發覺自己的窘況,依然保持著自己的節奏。
那些研究員們在他旁邊組成了一個怪異的陣型,也保持著跟他同樣的節奏。
倒是傻柱歡快了起來。
“嗷”了一聲,從後麵躥了上來,大踏步的往前衝。
“冠軍是我的了。”
傻柱這一衝不打緊,後麵有不少運動員都被他帶亂了節奏,隊伍一下子混亂了起來。
一直保持在前麵的蘇明哲聽到後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算了一下距離,打了一個手勢。
京城體育大學的運動員們紛紛閃開身,任由那些打了雞血的運動員們衝到前麵。
看著那個一馬當先的傻大個,蘇明哲在心中給他點了一個讚。
有了這家夥的幫忙,這波要淘汰不少人了。
果不其然,僅僅是四五百米過後,剛才那些打了雞血的運動員們就氣喘籲籲起來。
傻柱也不能例外,開始章嘴巴大口的喘氣,腳步也沉重起來。
蘇明哲帶著的那幾個運動員則步履輕鬆的從他們身邊一晃而過。
此時長跑隊伍已經分為了兩個部分。
領頭的是以專業運動員為主的軍團。
他們步履矯健,神情自信,一副不拿冠軍不罷休的樣子。
後麵大多數是群眾運動員,他們此時好像已經放棄了。
腳步疲軟,大口喘著氣,有幾位甚至開始了緩慢行走。
雖然比賽並沒有規定必須得抵達終點,但是誰要是敢於半途而廢的話,肯定會被單位批評。
這些都在圍觀群眾的預料之中,畢竟每年的情形都差不多。
隻是讓他們搞不懂的是,在兩個軍團的中間,還有一個小團體。
小團體由四名運動員組成,三個位於前麵,就跟箭頭似的,中間的那位外貌硬朗,可以算得上是京城的大帥比了。
這個小團體不急不緩,緊緊的咬在第一軍團的後麵,及時第一軍團提速,也沒能甩開他們。
從他們身上穿著的五顏六色秋衣和秋褲可以看出,他們並不是專業的運動員,而是一般群眾。
這下子,圍觀的群眾沸騰了!
“加油,那個穿藍色秋褲的家夥,加油啊!”
“外國老,跑快點!”
“誒誒誒,秋褲上有個洞的家夥,你彆拉了後退。”
劉陽教授下意識的想去捂住屁股,腳步頓時亂了。
想起李東來的訓練,連忙調整節奏,總算是沒有釀成大禍。
正在街頭采訪記者也被這支特殊的隊伍驚呆了,吩咐攝影社趕緊把鏡頭對準李東來他們。
“這裡是電視台,這裡是電視台,各位電視機前的觀眾大家好,我們現在所在的是一年一度的京城春節環城賽跑的現場。”
“大家可以看到,現在處於第一梯隊的是上屆的冠軍團隊,他們來自京城體育學院。”
“據悉,他們在不久後,將遠赴國外,參加一場重要比賽。”
“讓咱們在這裡預祝他們能夠取得好成績。”
“而緊追秋後的是一支來自民間的隊伍,他們四個人組成了一個整體,步伐穩健,似乎還留有餘力。”
“這次的比賽的結果,可能有懸念了。”
記者的話音未落,便聽到身邊傳來觀眾們的驚呼。
“看,快看,那幾個人加速!”
沒等記者吩咐,攝影大哥便把鏡頭對準了李東來他們。
無論在哪個年代,人們都喜歡逆襲者。
在李東來的指揮下,加速進行得很緩慢,不過也很平穩。
當蘇明哲聽到腳步聲的時候,兩者之間隻有不到三十米的距離。
蘇明哲保持著固有節奏,皺了皺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打出了一個手勢。
緊跟在他身後的隊員看到手勢,瞬間從一字型隊列,變成了扇形隊列。
後麵的追趕者,要想超過去,要麼是從兩人間的縫隙中鑽過去,這樣必然會對他的跑步動作產生影響,甚至會破壞其節奏。
要麼從外圍繞過去,這樣一來,路程就要比原來多十來米。
十來米在一場一萬多米的比賽中算不了什麼,但是在關鍵的時刻,卻可以影響人的信心。
跑步的過程,本身就是憑借自己的意誌力,同自身作鬥爭的過程。
如果失去了自信心,那麼壓根就沒有超越的希望。
一般來說,蘇明哲是不屑於使用這種手段來對付其他選手的。
但是,現在還有不到三千米的距離,就要抵達終點了,三十米的距離有些不保險。
餘光瞥見隊員們已經按照自己的布置展開了隊形,蘇明哲也放下心來,開始為最後的衝刺做準備。
作為上屆的冠軍,他不但要奪得這次比賽的冠軍,還要打破以前的記錄。
穩健的腳步落在地上,帶起一片塵土。
蘇明哲向自己的第二個冠軍發起了衝擊。
就在這時。
蹭蹭蹭蹭。
四道身影從他身旁一晃而過,等蘇明哲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隻能看到他們的背影了。
不過從一個屁股上的破洞,他能夠分辨得出前麵的四人正是軋鋼廠長跑隊的隊員。
他們什麼時間衝上來的?
不,不可能!
蘇明哲來不及思索,驟然加速。
冠軍是他的,任何人都不能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