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秦家溝。
雖然丁秋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她作為尚未過門的新媳婦會受到圍觀。
可是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
兩人騎著自行車剛走到村口,就看到大槐樹下烏央烏央擠滿了人。
扛著鋤頭的大叔,挎著針線筐的大嬸,坐在凳子上的老大娘,蹲在地上抽煙袋鍋子的老大爺。
大樹上的樹杈上還掛著好幾個半大小子。
他們把目光齊刷刷的投向兩人。
看到兩人走過來,人群中傳來一陣喧囂。
“嘖嘖,這城裡的女娃子就是白,白得跟精白麵似的。”
“一家人兩輛自行車,這也太造孽了吧。”
“我聽秦大牛講,這女娃還是醫院的大醫生,每個月工資一百多呢,”
“一百多?這樣的女娃,東來能降得住不?”
“就是,彆跟大王莊的支書的兒子那樣,也娶了了個城裡女娃,在家裡整天跟三孫子似的。”
“不會,人家東來現在是大主任!”
“大主任是啥官?”
“...反正比支書大就是了。”
村長秦三民見兩人走過來,回頭吆喝道:“都彆吵吵了,東來第一次帶城裡媳婦回家,咱們秦家溝不能給他丟臉。”
“都給我呱唧呱唧!”
大槐樹下,頓時響起一陣熱烈掌聲。
李東來帶著丁秋楠走過去。
那些嬸嬸大娘們立刻圍著丁秋楠噓寒問暖拉家常。
“東來家的,路上渴了吧,到我家喝點水。“
“我是你二嬸子,看著東來長大的,我家有瓜子。”
“中午在大娘家吃飯,大娘給你蒸菜團子。”
...
丁秋楠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隻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李東來。
李東來指了指車子後麵的禮物。
丁秋楠眼睛一亮,笑道:“大嬸大娘,我和東來給你們帶了禮物。”
說著,擠出人群,解開自行車架子後的包裹。
大人也就罷了,小孩子們聽到有禮物,立馬從老槐樹上竄了下來。
丁秋楠打開包裹,從裡麵拿出瓜子,古巴糖,豆根糖...
最下麵,還有用細繩子紮著、表麵蓋有紅紙貼的紙盒子。
小孩子們早就圍了過來,每人分到兩個糖塊後,好奇的盯著紙盒子。
“好看的嬸子,這盒子裡裝的是啥啊?”
丁秋楠解開繩子。
裡麵是各種各樣的點心。
點心表麵沾染的糖霜在陽光的映射下,散發出晶瑩光芒。
孩子們的呼吸聲一下子就急促了下來。
這種零食他們隻聽城裡的大胖講起過,還是第一次見到。
上麵那麼多糖,該有多好吃啊。
可是孩子們不停的吞咽口水,誰也沒有伸手。
“來,每人一塊。”
丁秋楠捏起點心,每個人發了一塊。
孩子們咬一口,點心裡的糖稀就會流出來。
心裡美滋滋的,吃罷還會吮吮手指殘留的糖稀,生怕浪費掉。
食品點心分完,還有藥材。
藥包上麵都寫上了名字,負責分配的還是丁秋楠。
她知道這是李東來故意讓她跟鄉親們拉進關係。
鄉親們對這個城裡來的小媳婦也很熱情,
“我看啊,東來以後有福氣了,這小姑娘模樣長得好不說,性子也軟軟的,是個好媳婦。”
“就是,嘴口還甜呢,你沒看她剛才一口一個二嬸的喊我。”
...
旁邊。
秦三民抽著旱煙袋,看到李東來帶了這麼多禮物回來,眉頭擰成了疙瘩。
這小子雖然當了官,每月工資漲了不少。
可是那裡是京城,不想在農村地裡薅把菜就能做頓飯,花銷也大的很。
這樣鋪張浪費可不行。
他扭頭看向李東來:“東來,你買這些東西,實在是浪費錢。”
“今天不是帶秋楠第一次回來嘛,總要給鄉親們帶些禮物。”李東來笑道,“我爹媽死得早,全靠大家夥的拉扯才能活到現在,我跟妹妹都知道這些,一直想找機會報答。”
“況且都是一些小玩意,花不了幾個錢。”
秦三民知道李東來是個知恩圖報的人,也就不再多說什麼了。
禮物看起來不少,滿滿的一大包裹,
不過人更多,秦家溝五百多人,除了上工的,都來了,足有兩百多人。
禮物分到每個人的手裡卻沒多少。
鄉親們隻是圖個熱鬨,倒也不在意這些。
拿著禮物就站在大槐樹下聊起了天。
現在麥子還沒有成熟,地裡麵也沒有活計。
丁秋楠這次回到秦家溝,也有些小心思。
她想跟著村裡的大娘學習針線活。
李東來原本隻是隨口說說,丁秋楠卻是上了心。
她出身書香門第,父親是教授,母親也是知識分子,家裡沒有人會做針線活。
結了婚以後,總是要縫衣服的,就嘴扣很甜的向二嬸子請教。
二嬸子也不推辭,拉起丁秋楠的手,就要去了她家裡,要手把手教丁秋楠。
看到丁秋楠投來的詢問目光,李東來點點頭:“去吧,中午記得到村長家吃飯。”
見丁秋楠的身影沒入了村莊裡,李東來回過頭看向秦三民:“對了,村長,我還幫你帶了一壇子酒。”
說著,他走到自行車旁,從後麵的包裹中取出一個壇子。
秦三民一輩子沒有彆的愛好,唯獨喜歡抽煙跟喝酒。
聞言大喜,接過壇子,湊到鼻子前嗅了一下。
渾濁的眼睛中迸發出精光,嘴角勾出一個喜悅的弧度。
“這酒,真不錯!”
說完,他又皺起眉頭:“這麼好的酒應該不便宜吧,這麼大一壇酒至少要3塊錢吧,而且還要酒票吧?”
“這是從朋友那裡買的。要不了那麼多,也不用酒票。”李東來笑道。
酒是徐慧真為了感謝李東來幫她奪回小酒館送給他的。
一共五壇酒,都是十年陳釀。
李東來平日不喝酒,留下四壇酒準備婚宴用。
聽到李東來的話,秦三民也就放心了。
不過他也清楚現在即使在城裡,酒也是稀罕物,東來能讓彆人送這麼大一壇子酒,可見這小子也算是個有頭有臉的人物了。
秦大牛回來說起連食品站站長都和李東來稱兄道弟,秦三民還不相信。
現在看到這壇子酒,算是信了幾分。
有了酒,秦三民心裡就像有根雞毛撣子在撓一樣,拉著李東來,就向家裡趕。
剛到家,正準備倒上半碗潤潤喉嚨,院子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呼喚聲。
“村長,村長,不好了,野豬下山了!”
秦三民忙放下酒碗跟李東來一起走出門。
遠處,秦壽火急火燎的跑過來。
他頭發亂糟糟的,脖子上,褲子上掛著雜草黃土。
臉上也被蹭開一片血湖湖的,老棉布褲子掛破了幾個口子。
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是被誰狠狠揍了一頓,又被從山上扔下來滾了十七八個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