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槐樹下。群情激奮。
有熱情群眾已經悄悄撿起了半截磚頭,端來了開水。
隻等閻埠貴一聲令下,就開始讓賈張氏嘗嘗群眾的鐵拳。
秦淮茹不能眼睜睜的看到賈張氏,被人定為壞分子。
這年頭,大家夥都不願意跟壞分子打交道。
以後再想從鄰居家裡借點柴米油鹽、醋針頭線腦、棒子麵、就難了。
秦淮茹皓齒輕咬嘴唇,整理一下衣服,嫋嫋婷婷走到一大爺麵前。
她輕撩秀發,眼角頓時紅潤起來,一副可憐楚楚的小模樣讓人心生猶憐。
易中海正耷拉著眼皮裝睡覺,瞥見秦淮茹這副樣子,隻當做沒看到。
就這,想讓我幫忙?我經不起這點考驗?
如果在往常,那些小事情易中海肯定會幫忙。
再怎麼說,賈旭東是徒弟,他不能不顧師徒情分。
可是今天不行。
一方麵,賈張氏的行為太離譜了,去街道辦和區裡舉報李東來投機倒把。
家教班可是易中海同意的。
要不是李東來做事情周全,家教班真要被定性,易中海也跑不了。
二方麵,閻埠貴這次態度堅決,一定要治賈張氏。
四合院三個大爺,雖平日不合,各自有矛盾。
該給的麵不能少。
易中海正想著該怎麼拒絕。
出乎他意料的是,秦淮茹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就轉身麵對人群。
她咬著嘴唇,一言不發。
一雙圓口黑絨布鞋並攏,雙手合在襯衫下擺,腰部緩緩下彎。
深深的鞠躬。
一下。
兩下。
三下。
慢慢的,秦淮茹秀發黏濕在額頭上,臉色赤紅,大口喘著氣。
可,她沒停。
依然。
那麼一下,一下的鞠躬。
一下,一下,扣在人的心臟上,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人群愣住了,整個四合院凝固成一張黑白照片。
照片中,眾人皆是黑白色的雕塑,隻有一個身穿藍衣的俏媳婦,是鮮活的。
許久,一陣微風吹來,大槐樹上大片綠葉灑落在照片上。
照片這才重新活泛過來,人群中爆發出一陣歎息聲。
“賈家這小媳婦,攤上賈張氏那樣的婆子,也是命苦。”
“賈張氏本來就是不講理的人,作出那種孬事,也情有可原。”
“就是,都是一個大院的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用不著搞爭鬥。”
人群中。
李東來冷眼看著不停鞠躬的秦淮茹,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好像又長大了不少,也深了許多。
大的是腦袋,深的心機。
餘光瞥見許大茂。
許大茂邊嗑瓜子邊看戲,很是愉快。
心中一動,小聲說:“看來賈張氏這一次是平安無事了。”
許大茂今天下午才被賈張氏罵得狗血淋頭,正氣憤得很。
他陰陽怪氣的說:“這老虔婆,太有福氣了,竟然有這個好一個兒媳婦。”
李東來:“是啊,這兒媳婦真是好,很會處鄰居。”
鄰居?
許大茂想到了傻柱。
他抬眼看去,傻柱正喜滋滋的看著秦淮茹。
‘呸’了一聲,小聲嘀咕:“哼,等下讓你好看。”
人都有憐憫之情。
秦淮茹一言不發的鞠躬,讓他們坐立不安。
似乎是自己乾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
端坐在板凳上的易中海,也對秦淮茹刮目相看。
這個農村來的小媳婦,深藏不露。
他見眾人神情緩和,知道該順水推舟了。
端著搪瓷缸子,站起身:“好了,旭東媳婦,你的誠意大家夥都看到了,停下吧。”
秦淮茹早已累得香汗津津,嬌喘籲籲。
聽到這話,慢慢直起身了。
易中海走到她身旁,沉聲說:“賈張氏的行為,破壞了咱們四合院的團結,造成了嚴重的不良影響。”
“本來應該嚴懲,但是考慮到她已經認識到了錯誤,這一次就算了。”
他話音剛落,人群中就傳來一個捏著嗓子的聲音:“賈張氏認錯了嗎?我怎麼沒看到?一大爺你可不要因為秦淮茹長得好看,就因公徇私。”
易中海的臉頓時黑了下來。
天地良心,他現在對徒弟媳婦一點念想都沒有。
易中海正準備怒斥,傻柱跳了出來。
小秦姐姐被人潑汙水,這實在是不能忍。
傻柱瞪著眼,大聲說:“誰誰誰!剛才那話是誰說的。誰敢汙蔑秦淮茹同誌,給我站出來。”
傻柱的突然爆發,讓秦淮茹心中咯噔一聲。
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賈張氏和賈旭東的臉都黑了。
以往他們為了剩菜,對秦淮茹和傻柱勾勾搭搭,隻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現在傻柱竟然當眾幫助秦淮茹,這讓鄰居們怎麼看?
這年頭,沒有比桃色新聞更能引起眼球的了。
眾人頓時議論紛紛:
“秦淮茹被罵,傻柱著什麼急?”
“咳,聽說傻柱早就盯上了秦淮茹,要不然每天會給秦淮茹送剩菜?”
“不應該呀,他們是鄰居,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
“你知道個瘠薄,兔子是不吃窩邊草,每天在洞口進進出出的,免不了蹭蹭。”
秦淮茹的臉一下子漲紅。她撇見賈張氏正要對傻柱動爪子,連忙擋在了賈張氏麵前。
關鍵時期,不能引起大家反感,
然後轉身看向閻埠貴:“三大爺,我們家錯了,你看在我們都住一個大院的麵子上,就原諒我們吧?”
閻埠貴見殺雞給猴看的目的已經達到,正準備說兩句客套話,放過他們。
卻看見李東來緩緩搖頭。
閻埠貴心中一歎,不是我不放過你們,是我們家教班的領導不滿意。
唉,出錢的是大爺。
閻埠貴臉上的笑容斂退,重新板起臉:“秦淮茹同誌,你的誠意大家夥都看到了。”
“但是,孔子說過一句話,冤有頭,債有主。”
“舉報家教班的是賈張氏,她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明顯沒有認識到她所犯下的錯誤。”
“漢武帝說過,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犯錯誤。但犯了錯不知改,那不就跟畜生一樣了?”
“老子曾說過”
“墨子曾說過”
好家夥,閻埠貴為了討好領導,絞儘腦汁,羅裡吧嗦引用了名言。
軟刀子殺人,不見血。
賈張氏的臉由白變紅,由紅轉紫,由紫變綠。
她攥緊拳頭,真想衝上去給閻埠貴一拳。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那樣做。閻解放,閻解成在旁邊死死盯著她。
賈張氏咬著牙,挪到人群中央,垂著頭:“對不起我鬼迷心竅,不該去舉報家教班,舉報李東來同誌。”
“大家就饒恕了我吧。”
賈張氏縱橫四合院這麼多年,何時受過這種委屈。
她恨死閻埠貴了!
見賈張氏主動致歉,閻埠貴緩緩點頭,心中一鬆。
他正要宣布大會結束。
人群中傳來一陣怪叫:“爺爺不原諒你,除非你給爺磕一個。”